林随意:“进来啊,站在那干嘛?” 楼唳听出林随意这话是没嫌弃他脏,这才走进来。 林随意:“关门。” 楼唳折回去,把门轻轻关上。 林随意朝着他走来,“伸手。” 楼唳也不知道伸哪只手,双手都伸出来。 男左女右,林随意抓住楼唳的左手,尖锐在楼唳左手食指指头刺了一下。他以为楼唳会疼的哭起来,毕竟小孩儿都怕疼,余光去瞥楼唳,却看见楼唳眼也没眨。 一滴殷红的血珠溢出,林随意收进小葫芦里。 “好了。”林随意摇晃着小葫芦:“交易结束。” 楼唳仰头看他:“只要一滴吗?” 林随意:“不然呢?” 楼唳:“三滴。” 林随意:“为什么?” “三碗面。”楼唳:“你再取两滴,我不欠你。” “你还不喜欢欠人情呢。”林随意笑起来,“行,那就如你所愿。” 于是挤着人家的指头,又给挤出两滴血,都装进了葫芦里。 “这下行了吧。”林随意说:“交易结束,不见。” 楼唳看了看林随意手中用来装血的葫芦,眼底没有孩子该有的好奇,也没问林随意要血做什么,转身离开。 身后,林随意唤他:“记得关门。” 楼唳替他关上门。 “一点也不可爱,太闷。”林随意一边念着对楼唳的评价,一边将钵里灌入清水。 他先把葫芦里的血一股脑儿地滴入钵中,随后刺自己左手食指,挤出一滴食指血。 啪嗒。 他的血滴落钵中,轻轻一声,清水把血滴拽出丝。 两个人的血就在这钵中,林随意晃了晃钵,血液随清水来回得荡,一会儿撞在一起,一会儿分开。 慢慢地,林随意皱起眉,他紧紧地盯着钵。 血没有相融。 “怎么可能?” 林随意又挤出两滴血,还用手指拨动水面,以加快两股血液的相融速度。却还是泾渭分明,无法相融。 “我算错了?” 林随意赶紧掐指头,继而睁开眼,没错。 再算一遍也还是楼唳,八岁。只不过这一回他又多了解了一些信息,男,父母亡故,苦命。 那是元以卜错卦? 更无可能。 那样差的卦象,又事关林随意,以林随意对元以的了解,元以必然会谨慎,只怕是卦卦皆是如此,才会让元以生出逆天改变的想法。 林随意抿唇,盯着钵。 楼唳给他的不会是……假血吧?不可能,血是他元意道人亲自取的,不可能出错。 还是他,压根不是楼唳? 林随意气笑了,气得抬手掀了钵,咬牙切齿地想,如果他被这小孩骗了,他一定得让小孩把吃了他的吐出来。 堂堂元意道人要是被一个孩子戏弄,他丢不起这人!他……他上吊自缢。 林随意气得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气势汹汹地往金花街去。 他得去打探打探,先去了王老板的小卖部,道:“老板,向你打听一个人。” 他今天没戴金链子,王老板拿他当好人,遂接话:“什么人?” “7幢3单元2楼1号。”林随意问:“那小男孩是不是叫楼唳?” 王老板说:“7幢3单元2楼1号有两个小男孩。” 林随意:“两个?” 王老板:“有两兄弟,大的那个叫楼唳,小的那个叫楼安。” 林随意估计自己是被骗了,他这回没买冰棍,直接就杀去了7幢3单元2楼1号。 砰砰砰敲门。 一声啤酒瓶子砸碎的声响后,楼唳才来给林随意开门。 门一打开,林随意怒斥的话就卡在喉中,他看见楼唳额头上在流血,头发上有些酒瓶的碎渣子。 目光往屋里深处看,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躺在客厅里,脏话在嘴边嘟囔。 林随意:“你……” “家里进贼了?” “我爸。”楼唳轻声:“声音小一些。” 林随意放低了声音:“养父啊。” 他算了楼唳父母双亡,现在出了一个爸,必然就是养父。 楼唳没答,只问:“什么事?” 林随意没好意思凶一个额头受伤的孩子,低声道:“有事找你。” 楼唳:“那你等我。” 说着要关门,林随意忙拦住,问:“等多久?” 楼唳:“五个小时。” “你让我等你五个小时?”林随意:“你在开什么……” “行吧。”说到一半,林随意作罢,问:“在哪里等?” 楼唳:“面馆。” 林随意:“别放我鸽子啊。” 楼唳:“嗯。” 楼唳关上门,林随意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去了面馆。他百无聊赖地等,从早上八点,等到下午一点。 五个小时到了,一点过一点点,楼唳来了。 他坐在林随意面前,林随意瞧见他额头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血迹被擦拭干净,留下两个指节长度的口子。 林随意问:“你养父朝你扔酒瓶子?” “平时不怎么扔。”楼唳说。 林随意:“那为什么今天要扔?” 楼唳抬头,看他:“你敲门声太大,吵到他。” “……”林随意:“不好意思。” 楼唳没说接不接受林随意的道歉,问:“是要买我的血么?” 林随意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没好气地说:“你是楼唳吗,你就卖血?” 楼唳反问:“我为什么不是?” “你是楼唳,你的血为什么没……”事情不好对眼前的小男孩说,林随意说到一半又停下,道:“你是楼安吧。” 楼唳看着他。 “算了,你因为我遭了血光之灾,我被你骗,两相抵消,我也不找你麻烦了。”林随意教训道:“小小年纪别撒谎,撒谎是罪业,人的罪业多了,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 也不想和无干的人耗下去,林随意准备走人。 楼唳忽而道:“老板认识我。” 林随意停住,看向楼唳。看了几眼,他扭脸去问面馆老板,“老板,这小孩是楼唳还是楼安?” 面馆老板道:“哦,这是楼唳,楼安还小。” 说完又去忙了。 林随意则顿住,还真是楼唳? 可血为什么不相融? 楼唳:“我现在可以卖血了吗?” 林随意回过神,尴尬答道:“……可以。” 他还真需要楼唳的血再去融一次。 楼唳:“一份牛肉面。” 林随意:“……好。”
第八十八章 林随意今天是把‘解缘’的工具备上的,他是个钻牛角尖性子的人,血为什么不相融,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瞅准楼唳吃完面,他当即取出针就要戳人家。 “快快快。”林随意迫不及待地站起。 楼唳看了看周围的客人,认真地问:“在这吗?” 林随意道:“不在这,你想去哪?” 元意道人不爱讲究那些规矩,行为举止惹得旁人奇怪,他也无所谓,他一心只想弄明白缘由。 林随意无所谓,楼唳也无所谓。 伸出左手指头。 林随意正要戳,又停住:“等等。” 他端起那个钵,跑去借老板后厨,拧开水龙头接了水。 之后端着钵飞快地回来,纵然步履匆匆,钵中清水只是涟漪微动。 “手给我。”林随意伸手。 楼唳再次伸出左手,林随意捏住楼唳左手食指,用针刺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滴落钵中。 随后他戳自己左手食指,同样挤入一滴血珠跌在钵中。 林随意紧紧注视着清水,楼唳看了看他,之后才将目光与他一齐落在水面上。 两滴血珠在清水中涌动,相撞、相击。 面馆老板给其他客人送餐时无意一瞥,好奇道:“滴血认亲?” 霎时,面馆的客人都朝着林随意和楼唳这一桌看来。 他们看不清钵中具体情况,但见林随意一会儿锁眉,一会儿咬指头,有好奇的,忍不住凑上去。 洪亮一声:“吼!不是亲生的。” 林随意抬头,眼帘里是看热闹的人群,还有大概是觉得丢人已经背过身不去看他的楼唳。 他心思都在钵中,喃喃道:“怎么还是不相融。” 吃瓜者道:“不是早就澄清了吗,滴血认亲不科学,得去亲子鉴定。” 林随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面馆老板道:“楼唳今年有七八岁了吧,小哥你看着也挺小,最多不过十六七八。” “我十六。”林随意:“怎么?” 面馆内哄堂大笑,面馆老板捧腹:“你才十六啊,怎么生的出八岁的孩子,难不成你八岁就有了崽?” 林随意:“……” “你说什么呢你,我……” 瞅到楼唳跳下来凳子,离开面馆,林随意忙喊:“事不过三,再给挤一滴。”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楼唳愣是头也没回,林随意本想追的,奈何他的行当还在面馆,只能折回去收拾东西。 一早出门,午后狼狈而归。 林随意在酒店坐立难安。 二次血没有相融,便可更加说明元以卦没有错。若血轻易地相融,再由他轻易化解了,又怎么谈情劫。 既是万劫不复的劫,自然阻碍重重。 却也没关系,林随意热衷复杂和艰难险阻。 既然情劫没错,情劫对象没错,那便是时间。 他找楼唳找得匆忙,不占天时地利,就是人和也勉强,时间有嫌疑是问题所在。 这般想着,林随意掐指一算,两天后的午后两点是个好时候。 于是林随意在酒店歇整两日,两天后的一早,他带着他的那些行当又出了门。 没直接往金花街去,去了商场买了几件楼唳能穿的衣服,还买了男孩们喜欢的玩具。随后,他才带着自己的诚意,去了金花街金柳巷7幢3单元2楼1号,去寻楼唳。 温和地敲门,林随意提着礼物安静地等候。 不多时,楼唳给他开了门,还是那件泛黄的背心。背心与楼唳的身材很不相符,比楼唳大出一截,像是别人不穿丢给他的,他瘦小的身材空荡荡地在背心里晃。 林随意刚要出声说明来意,楼唳平淡道:“今天不卖血。” 大吉大利,出师不利。 林随意好声好气地说:“这哪能算是卖血。” 我是在救你我于熔浆的苦海之中。 林随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把买来的东西高高举起,让楼唳看。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林随意胡诌道:“而你作为报答,让我挤一滴血。有恩报恩,美德一桩,顺从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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