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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鲲手下动作也没敢停，自己却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慢慢回忆，从自己破壳而出到一路长大的记忆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不存在模糊或者对不上的地方，基本可以断定自己并非像睚眦一样是神魂回聚后的换世而生。 除非……自己不是换世而生，而是换世重生。 夏鲲直到天亮也没合上眼，看睚眦还在睡着，面色倒是平静了些，他翻身下床，换了衣服出门，刚出院子就碰见来看睚眦情况的鸾鸟。 “睚眦醒了吗？”鸾鸟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毕竟神魂回聚对睚眦来说只是耗费心神罢了，这么几天也应该够用了。 这个时间还没醒过来的话……只能是他潜意识里还留着些许执念，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沉着心神不肯醒来。 “没有，夜里睡的不太安稳，像是被旧事所困，一直在说些什么。”夏鲲摇摇头，手往卫衣袖子里缩了缩，指尖不自觉的悄悄捏紧。 他本来也是想要去找族长问一问的，但是他怕这一问出口……有些事情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说了什么？”鸾鸟其实心里大致有些猜测，毕竟能让睚眦惦念那么久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叫了我的名字，还说来晚了没能救我” “族长……我之前和睚眦……有过什么关系吗？” 鸾鸟看夏鲲神色复杂，倒也没想着瞒他，毕竟这也算是睚眦的一个执念，夏鲲迟早要知道的，早解决早安心。 “你跟我过来。”鸾鸟带着夏鲲往族内的祭台走，路上碰上起个大早沿山晃荡的饕餮，敏锐的闻到了瓜的味道，极其自觉的跟在了后面。 鸾鸟在祭台下面的石板上敲了两下，露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口，他伸手进去拿出来一个鎏金嵌玉的圆形盒子，递给夏鲲，示意他打开。 夏鲲打开一看，盒子里铺着厚厚的细茎绿叶，围着中间的几小片蛋壳碎片。只是那蛋壳碎片颜色质地都很奇怪，奶白中带着点儿微黄，不像是寻常的蛋，反倒像是蛋壳里混着什么东西合在一起似的。 “这是你幼崽时候的蛋，壳子上那些微黄的骨质物，是睚眦的龙角。”鸾鸟对那几块碎片熟悉的很，毕竟当时是他亲手取下睚眦的龙角，弄碎后想办法融进蛋壳里面，撑着这蛋万年形态不改，直至夏鲲灵识齐全，得以重生。 夏鲲听完久久没做反应，眼神中满都是惊愕，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地灵气自然孕育而得以出生的，可是……为什么孵育自己的蛋会掺杂着睚眦的龙角。 看着自己的龙角被弄碎了混进蛋里……那得有多疼。所以上次睚眦被梦境魇住的时候，也是因为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那半盒子的固魂草就已经够让饕鬄吃惊的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睚眦居然有一天能把自己的龙角掺到别人的蛋里，就为了护着蛋万年无虞。 单纯的吃瓜群众饕餮完全没想到这瓜吃的这么大，他不知道无意间撞破了睚眦的小秘密，会不会又被记上一笔。 饕餮明白这时候自己最好放下瓜悄咪咪的撤退，但是这腿他就是突然动不了了，死磕在原地不走。 “你的确不是天地间自然孕育而出的鲲鹏，你是被睚眦自断生机，逆天改命救下来的。”鸾鸟叹了口气，语调中带着些许苍凉，这些事情，已经有数万年不曾被提起了。
第二十二章 “万年前那场浩劫，你也应当知晓。睚眦被人算计着带兵杀敌，却遭叛军埋伏，受了重伤。即使如此，领主还是要他继续上战场，直至战死为止。” “睚眦寻了个地方养伤，领主派人搜寻，把装成睚眦模样的你抓了去，后事情败漏推你上斩龙台，折磨致死后封入崖底深潭。” “睚眦知道的时候你已然身亡，他潜入深潭将你带到我这里，疯魔般遍寻固魂草护着你神魂不散，断了龙角嵌入你胸肋保你心脉存续，无视天道降下的惩罚给你留下一线生机。” “把你托付给我之后，他以身陨为约下了唯一一个死喻。” “他说，睚眦只欠夏鲲一人恩德，来世必当偿还。” “世人皆知睚眦有仇必报，多人不识睚眦有恩必偿。别人可能不行，但睚眦说要报恩，天都得让路。” “前些日子那几颗蛋，我也是察觉到睚眦对你强烈的执念，才把它们交给你暂时养育。” 鸾鸟其实对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毕竟当时睚眦的状态着实算不得好，他便没有问那么多，细节性的东西，还是要等睚眦醒了自己说。 夏鲲手里拿着盒子，眼神木然，无比艰难的理解着鸾鸟说的这些话，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却一无所获。虽然鸾鸟描述的简略，但是不难想象到当时睚眦为了给他留一线生机费了多少心思，先不说一根难寻的固魂草，断角之痛比之拔下逆鳞尤甚。 到底为什么……睚眦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那一直折磨睚眦无法安稳入睡的幻境，会是自己身陨画面的反复重现吗？ 夏鲲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睚眦还是个崽子的时候那么喜欢趴他的胸口，尤其是右边，崽子是在听他的心跳声，是在确认他真实的、健康的活着。 饕鬄被这一口瓜噎得说不出话，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仔细想想当年领主瞒的确实紧，他倒是听到点儿风声说睚眦消失之前去了斩龙台和深潭，后来也去那两个地方找寻过，但他到的时候，斩龙台已经被下了禁制封锁起来，深潭更是设了重兵轮班看守，以他当时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在完全被不发现的情况下进去探查的。 饕鬄忽然想起点儿什么，犹豫着问出口“夏鲲当年，是不是睚眦的坐骑？” 能让睚眦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去救的，关系自然匪浅。当时睚眦身边唯一的活物，那就是那个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坐骑了，除此之外，跟睚眦打交道最多的兽，就是自己。 这话一问出口，脑子里算是有了点儿印象，当初偶尔会在睚眦身边见到的那个青衣少年，性格腼腆，面色白净，身形跟夏鲲还真是相差不大。 当年可半点没看出来……两人的交情能让睚眦做到如此地步，当真只是为了报恩? 饕鬄自觉这其中有些古怪，看夏鲲的眼神带了难免带了点儿热切。 鸾鸟点点头，饕鬄应该是见过夏鲲，但是没有办法确定是他，一是睚眦和夏鲲一起出现在他人面前的次数极少，只有少数人知道睚眦还有只鲲鹏当坐骑，二是当时为了瞒过天道，在夏鲲身上下了禁制，对他有印象的人都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来，只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罢了。 虽然夏鲲仍然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但是听到这个话还是分了点心思出来，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睚眦还要什么坐骑？ 再说了……谁会没事儿把鲲鹏当坐骑？ 或许是看出来夏鲲的震惊，鸾鸟了然的笑了笑，出声安慰“不要问为什么睚眦会有坐骑，在睚眦这里，什么都有可能。” 夏鲲回到卧室的时候，看睚眦还闭着眼睛，他站在床前，盯着那两只色泽明艳、丝毫看不出来断口的龙角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上手轻轻摸了几下，陌生的触感让他有点愣神，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提醒他这并不是可以随意从身体上剥离的东西。 这是睚眦这个混血的龙二子，最有力的血脉性征。 可他当时说不要就不要了。 夏鲲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胸口闷闷地，传来点儿细细密密的痛感，眼睛也酸酸的，他吸了下鼻子，不自觉眨了眨眼。 “为什么哭了？”睚眦刚醒就看见夏鲲站在自己面前，手放在自己龙角上，眼泪接连不断的往下掉，素净的脸上一片水痕，看着可不像是因为自己神识回聚喜极而泣，像是被谁欺负似的。 不应该啊……还会有人舍得欺负他啊，饕鬄都下不去手。 “你醒了？”夏鲲急忙把手收回来，语气还带着点儿抽噎，眼泪一时之间收不住，又慌里慌张的用手背去擦。 睚眦看夏鲲哭的着实很努力，不像是能马上停住的样子，他暗自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哭了？” 他倒是想这时候迅速坐起身，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把把夏鲲揽在自己的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任他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交上一份满意的观影作业。 可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没有衣服，这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 “龙角……很疼，你也疼…”听到睚眦又问了一遍，夏鲲彻底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出口，小声呜咽着，话也说不完全。 睚眦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化成兽形，从被子里钻出来，把夏鲲按在床上，毛茸茸的爪子环住他，脑袋埋在他胸口上，不动了。 夏鲲被睚眦这熟练无比的动作弄得情绪完全缓不下来，回抱住睚眦哭的越发大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平静。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的事情?”虽然从鸾鸟那里知道个大概，但他还是想听睚眦亲口说出来。 他想知道更多，也想知道自己和睚眦当年是什么关系。
第二十三章 数万年前，神兽内乱，妖物横生，一场鏖战不可避免。 老一辈上古神兽打下的和平岁月早已磨平了多数神兽的性子，依着天赐的神力，生了惰性，疲于修炼，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几只兽能真正带兵上阵，以抵御妖物入侵。 领主闻言大怒，眼看妖物已经聚集于西方，准备先攻破边境薄弱之地，再往中心腹地深入，可用之将均已去往各地平息战乱，再腾不出将领来。他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寻一兽带兵攻打妖物领地，综合考虑下来也只剩下睚眦可用，可睚眦虽然好战，但对手与他皆有所仇怨，并非无理即可开战。 且这场战争本身是可以避免的，妖物与神兽一直各守一片疆域互不侵犯，近年来神兽的领地灵气越发枯竭，妖物的领地却呈升涨之势，有些神兽就打起了他们那边的主意，想着要把领地往外扩一扩。 关于这事儿神兽之间分了两个派别，赞成的少，反对的多，所以也就搁置了下来，可不知道妖物那边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顿生不满之心。原本两地之间微妙的平衡就这样被打破了，妖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对神兽这边宣了战。 睚眦本来就反对这件事儿，现在让他带兵去挑衅妖物，不出意外他绝不会答应。 看领主为这事儿烦闷得很，手下里有机灵的给领主出了个主意，他们都知道睚眦有一本平日里从不离身的恩怨簿，上面记载的都是与睚眦有恩德或是仇怨的兽，且要寻着机会一桩一件的还回去。 只要他们把妖物的那几个将领记在睚眦的恩怨簿上，随意编撰几个恩怨，睚眦看到之后肯定会趁此这机会主动请缨带兵寻仇，眼下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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