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听后大喜,也觉得此法可以一试,遂命手下叫了睚眦过来,提前找了貘豹在旁边候着,只等睚眦一过来,瞬息之间让他进入梦境。 睚眦果然毫无防备的过来了,貘豹在他刚一进可掌控范围就将他纳入梦境,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领主亲自取了恩怨簿出来,破了上面的禁制,拿了笔仿着睚眦的字迹,一条条将妖物将领记了上去。 为了确保效果,领主不仅让睚眦服下了致幻的药草,还在睚眦身上下了禁制“非战死不得回”。 睚眦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只觉得接连不断的做梦,光怪陆离的梦境让他看不清东西,却总是能听到有人在说要他去报仇,醒来就要去报仇。 睚眦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洞穴里的,摸了一把身上的东西,倒是都没有少。 他习惯性拿出来恩怨簿向后翻开,像是受到指示一般径直翻到最后一页,盯着那上面的几行名字看了许久,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执念,催着他去报仇。 可眼下各地战事四起,局势并不明朗,如非必要,睚眦不打算上战场,更别提主动攻打妖物,毕竟这事儿本就是他们这边有些兽贪心不足,且又极其顾及颜面,不肯承认。 正在睚眦琢磨何时报仇的时候,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衣小童走进来,深深的一鞠躬“奉领主之命前来,请睚眦大人随我去商讨带兵御敌之事。” 睚眦本想拒绝,可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又想起来,叫嚣着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他天生该上战场,他要趁此机会,报仇雪恨。 睚眦不自觉的跟着小童去往领主的属地,临危受命,带着一众半开化的兽类上了战场。 那一战极其艰难,几乎全靠睚眦一人撑着,半个月之后妖物终于抵抗不住,使得睚眦顺利攻防。 领主听闻大喜,示意睚眦一鼓作气,带兵继续深入,可睚眦却想就此终结,他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睚眦遣兵回了属地,这一次他受伤极重,身上多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最严重的是左腿,是被妖物硬生生从膝盖处咬断的。 夏鲲前些日子一直在外,刚回属地就看见一身伤的睚眦,惊慌失措的为他处理伤口,问清楚事情缘由之后顿觉事情有些不对,他探入睚眦识海,果然找出了貘豹留下的痕迹。 睚眦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领主算计了,恐怕恩怨簿上那些所谓的仇怨也都是假的,他更不愿为此人效力,行不义之事,索性交代了夏鲲一声,让他离得远远的,不要掺合到此事中来,自己寻了个偏僻地方,躲起来养伤。 睚眦后来的几天过的平静无波,他心中还暗自有些奇怪,为什么领主没有派手下寻自己,直到他听到四处散发消息的青鸟传信儿说领主震怒之下亲自去了睚眦的属地。 睚眦听完颇为放心,自己早已将气息掩盖,洞穴那边的痕迹也已清扫干净,他们不会寻到这里来的。 夏鲲……夏鲲应该是走了的吧,毕竟自己交代过他的。即使夏鲲不走,他们也断断怪不得夏鲲,毕竟他只是一个与自己关联不大的坐骑罢了,灵力虽强但修为低微。 此后又是一段时间的平稳日子,除了一条断腿还是没有什么起色,睚眦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这时候他越发的有些不安,外面战况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是能想象到一定是焦灼的状态,领主没理由任由自己消失这么长时间,他开始每天盼望能看到青鸟的到来。 直到有一天,青鸟带来了消息,这消息让他震惊无比,顿时出了藏身的山林,往领地中心处去。 青鸟说“睚眦不胜敌力,缚于斩龙台,以示惩戒”。 他一直都在离属地不远的地方养伤,这里虽然偏僻,少有烟火气,但也不是完全找不过来。 睚眦悔恨不已,他早该想到的,自己的行为本就是对领主的挑衅,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走的时候,夏鲲提醒自己带好那把剑,想来夏鲲那时候就已经有替他担下来一切,能拖多久拖多久的打算了,那把剑算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夏鲲还提醒他留下恩怨簿,万一领主在上面下了禁制,跟着气息追踪而去。 毕竟夏鲲灵力足,化形最为相似,若非本尊站于旁边以做对比,任谁都看不出来,想必领主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个紧要关头夏鲲居然愿意替他去走这“一条死路”,再加上夏鲲定是拿了恩怨簿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没有多加怀疑,就这样轻易的被夏鲲蒙骗了去。 睚眦未敢停歇的到了斩龙台,夏鲲早已不知所踪,地上散着一条银白色的细长锁链,上面沾满了紫红色的血污,睚眦缓缓上前,握住那穿骨链一阵心悸,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旁边的缠龙柱,看着掌心里蹭上的血渍,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慢慢往前挪了几步,上了台阶,看见地上有零零散散的白色碎骨,险些站立不住,他不敢想那些是什么东西,更不敢想夏鲲现在在上面地方。 夏鲲是因为他才受如此折磨,都是因为他。
第二十四章 睚眦悲痛之余远远地看见西南边走过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兽,知道他应该就是行刑兽,径直迎上去,未掩盖容貌,逼问他夏鲲的去处。 行刑兽看见他极为惶惑,却坚持说自己并不知晓关于夏鲲的一星半点儿,睚眦闻言震怒,手下顿时失了控制,凭借着一股蛮力抽出来行刑兽的半条筋脉,继续重复之前的问题。 行刑兽痛苦不堪,在地上翻来滚去,口中哀嚎不断,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说“夏鲲已死,崖下……深潭。” 睚眦心里最后那点儿希望彻底破灭,化作原型匆匆忙忙往边界处的悬崖边赶,一路上连气息也顾不上掩盖。 那地方位于两边的交界处,潭水冰冷刺骨,可潭底却常年炙热,喂养着一群嗜血凶残的人面怪鱼,他怕去的晚了,夏鲲会被那群鱼吞了尸骨。 睚眦到了崖边,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湍急的水流使得他前行并不容易,水里杂质很多,视线模糊不已,腿上的伤口浸了水,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尽力往深处游,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一道深沟,周围有一群人面怪鱼在来回打转,却没有靠近。 睚眦心里一紧,拼着力气向下沉,那群人面怪鱼看见他过去,避讳一般竟是直接散开了,露出来深沟的最宽处,睚眦向里一探,果然看见夏鲲的灵体被扔在沟底。 他费劲儿的挤进去把夏鲲带上来,人面怪鱼直到他带着夏鲲往水面的方向游去才慢慢离开。 睚眦出了深潭才仔细的看了下夏鲲的伤口,锁骨的贯穿伤留下两个对称的血洞,上半身软绵绵一片,胸口处血肉模糊,睚眦根本不敢上手去碰,紧紧地抱着夏鲲就往秽象山赶。 他要找鸾鸟。现在只有鸾鸟能救夏鲲。 秽象山 鸾鸟看着石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上半身一片血污,手背上已经开始慢慢显现出来黑蓝色的纹路,显然神魂已经开始消散,再无回天之力。 睚眦看鸾鸟沉默不语,心中悲痛不已,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暗淡无光,手微微颤抖着摸上夏鲲的脸颊,慢慢的有冰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 鸾鸟不忍看他这副样子,暗自做了个决定,他递给睚眦一个木盒子,低声嘱咐“崖下那深潭,潭底有道人面怪鱼常年看守的深沟,沟里长着一种细茎绿叶的药草,名叫固魂草,你去采过来,越多越好。” 睚眦闻言迅速接过盒子,什么也没问,抹了把脸就往外跑,他知道鸾鸟一定想出了什么法子救夏鲲,又或许说,现在他迫切的需要为夏鲲做点什么,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是为了夏鲲就好。 睚眦做好了历经一场恶战的打算,他照原路线返回潭底那深沟,人面怪鱼群还在那里守着,看到他过去不仅没有阻拦,反倒和上次一样让了一条路出来。 睚眦没有功夫细想他们这怪异的反应,集中精神找寻固魂草,那草茎叶细小,每一株都长在狭小的石缝处,需要指尖一点一点勾出来,睚眦找了半个时辰,十指满都是细小的伤口,也不过得了一小把。 睚眦心下着急,正准备潜到更深处去看一看,感觉背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警惕的回头一看,那人面怪鱼群不知何时围在他身边,个个衔着一把固魂草,看他转过来身,排着队往他怀里放。 睚眦这才明白过来,恐怕之前夏鲲并不是无意间被扔在了长着固魂草的深沟里,而是这群人面怪鱼故意把他移到深沟里,又在这附近守着。 睚眦抱着满怀固魂草,看着那群人面怪鱼,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往水面上游,身后传来悠长低沉的吟啸,听起来竟和夏鲲化作鲲鹏的长鸣声有几分相似。 睚眦带着固魂草回到秽象山,鸾鸟早已把夏鲲身体清理干净放在祭台上,看睚眦抱着固魂草归来,他接过那些草叶细细密密的铺在了夏鲲身下,又拿着那木盒子厚实的铺了一层,放进去一个光滑的白蛋,这才转头看着仍是失魂落魄的睚眦“夏鲲胸肋骨头俱碎,灵体有损,想要救他……” 睚眦示意鸾鸟无需解释那么多,出声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鸾鸟沉默了一瞬,艰难的吐出来两个字“龙角。” 睚眦没有半分犹豫,点了点头示意鸾鸟直接动手,鸾鸟拿了把匕首刚准备过来,睚眦伸手一握,递给他一把通体流光的长剑“用这个。” 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楚突然袭来,感觉额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睚眦心悸不已,脖子下的逆鳞也缓缓显出,他闭着眼睛,心里暗自想着,夏鲲为他碎了胸骨,他便用夏鲲给的剑,割了龙角还他。 至于其他的,就等夏鲲得了生机,亲自来向他讨要,那时他一定什么都给。 鸾鸟磨碎了龙角,顺着骨势填进夏鲲胸腔,向后退了一步,正身低头,口中轻声吟唱着什么,旁边竖起的招魂幡瞬间起势,夏鲲的灵体慢慢消散,睚眦不敢眨眼,极力忍住向前的冲动,看着夏鲲逐渐缩成一只巨翅小鸟的模样,化作一道光束,进了那枚白蛋中去。 鸾鸟扣住盒子,放在祭台下面的暗格里,对着睚眦点了点头“等时机到了,夏鲲自然会醒来。” 鸾鸟话音刚落,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色陡然暗沉下来,周围狂风大作,不远处有墨色云团不断降下雷电,逐渐向两人靠近,显然是天道不容许睚眦断了龙角,用这法子给夏鲲留一线生机。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只青鸟,焦灼的飞到睚眦眼前,告诉他领主知道他在秽象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睚眦闻言面色一沉,他倒是不怵与领主一战,也不惧天道降下的惩罚,他唯独担心领主到这里来,会察觉到夏鲲还未全然隐匿的气息。睚眦深深看了眼祭台下面的暗格,默念了一声“夏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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