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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三个人都沉默了。 饕餮都辟谷了……还有什么是发生不了的。
第十八章 “族长，夏鲲他们来了。”盛昱按照青鸟的传信，将他们带到了族内的祭台。 族长站在祭台前，手里拿着三炷香虔心祭拜，听到盛昱的话，把香插进鼎炉中，深深地一叩首，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睚眦看着一袭淡青色凤纹长袍的鸾鸟，脸颊上有若隐若现的血红色暗纹，一路顺着脖子延伸到衣服里去，记忆中俊秀的面孔变的苍老无比，唯独一双眼睛，仍旧澄澈，未见浊色。 他记得当时把夏鲲的亡体和神魂托付给鸾鸟的时候，他和自己一般年岁，同为上古神兽，鸾鸟现身则天下太平，极受天道喜爱，人间也多传其美名，容颜断不会在这万年间蹉跎至此。 鸾鸟似乎是看出来睚眦心中的疑惑，他摇了摇头，语气和缓“逆天而行，未身陨已足矣。” 旁人皆以为他违背天道意愿，强行护下秽象山，所以落得个一夜将老，灵力散尽，不生不死的下场。无人知晓让天道对他降下惩罚的真正缘由，是他用尽各种法子找寻还未出壳便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兽蛋，将那些本该身陨的神兽，散落神魂，封入蛋中，降下禁制切断其与天道的一切联系。 既然天道容不下他们，那就逆天改命，换世而生。 睚眦是觉醒的第一个神兽，能来找他即是说明此法可行，数万年前散落的神魂已经回聚，只是残缺不齐而已。那么剩下的那些神兽归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睚眦闻言沉默不语，在那之后的事情他并不知晓，但也能想象得到鸾鸟仅凭一人之力撑起秽象山，定是豁了半条命出去。尤其是在这祭台周围，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得到些许神兽的气息，并非一缕，而是多种气息交杂，灵气极淡。 或许……当年并非他一人想出这么个法子，留得一丝生机，也或许这一丝生机，本身就是鸾鸟有意留给他们的。 “族长，睚眦重生后这段记忆丢失，灵力也不似从前，有办法恢复吗？”饕鬄依旧是翩翩君子的样子，看睚眦十分茫然的像是在神游天外，夏鲲别别扭扭的的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内心已经无力吐槽了，这时候还矜持什么，赶紧说正事儿啊。 鸾鸟一开始注意力都在走在最前面的睚眦身上，饕鬄在最后，又不像平日里一身黑衣绷着个脸，他居然没发现那个穿着淡色衣服，笑容满面的青年是饕鬄。 饕鬄居然笑了……难道是吃饱了？ 鸾鸟谨慎的看了一眼盛昱，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心下松了口气，看来族里的口粮，至少是保住一半。 “办法是有，只是缺一样东西。”鸾鸟把他们带上了祭台，旁边放着一张淡白色的玉床，上面雕刻着深深浅浅的纹饰，山水云海，飞禽走兽，看起来颇为精致，只是雕工略显粗糙，还有很多细节性的东西都来不及刻画，像是雕刻这张玉床的人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什么东西记录下来似的。 “当初你留给我一张用龙血写的生辰八字，后来没多长时间天降山火，烧了半座山，即使那盒子上下了禁制，放在盒子里那张纸还是悉数化为灰烬。”族长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烧蓝嵌玉原盒，打开之后里面确实是一些灰黑色的碎屑。 许是天道有意示警，那场山火烧了半个月，事关神兽的一些旧物他都分散存放，虽然损失了一部分，但总归是没有如数殆尽。 “你还能寻得些数万年前，带着你气息的旧物吗？最好是你常带在身上的纸张书画一类的。”鸾鸟扣上盒子，放在一边，看着睚眦眉头微皱，自己也觉得这有些难办。 他知道睚眦常带在身上用的纸笔一直都是掺着龙血制成的，墨色可万年不退，用灵力可将墨迹与纸张分离，得到几滴含着睚眦气息的龙血。 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只能用这盒子里的碎屑试一试了。 夏鲲一直没开口，此时听到鸾鸟的话心里起了些许慌乱，数万年前的纸张书画，怕是一直存活于世的神兽都不一定能寻得一张，更别说是前些时日才从蛋里出来的睚眦。 虽然崽子成年后和小时候简直天差地别，不仅极不可爱不说还总是想占自己便宜，但是一想到睚眦有可能不能彻底恢复完全，他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难受。 饕鬄眼睛眨了眨，倒是罕见的露出来一点儿心虚的神色，他看了眼正努力回想但是明显一无所获的睚眦，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等着，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以德报怨”。 从此以后我饕鬄就是你睚眦的救命恩人了。 “当时崽……在你家门口给睚眦戴上的那块儿玉呢？”饕餮偏头看着夏鲲，原本想说“崽子身上”，刚起开个头就感觉睚眦的“死亡视线”又扫过来，瞬间改口。 “还在他脖子上戴着，一直没摘下来过。”夏鲲愣了一下，有些奇怪饕鬄为什么这时候问那块玉佩，当时给他的时候不是说为了遮一下崽崽的龙息吗？ 饕鬄索性支棱到底，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傲娇的看着睚眦，右手掌心朝上，伸到他面前，指尖勾了勾。
第十九章 站在一旁假装背景板的盛昱，在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会认真的看着对方，因为这样下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自己的视线就能极其自然的从饕鬄面上扫过，还不被他发现。盛昱看着饕鬄对着睚眦勾了勾指尖，一直带笑的脸上多了点儿灵动，瞬间内心一震，明明饕鬄的神情带着几分骄纵，他却觉得可爱极了。 这表情……真是和第一次挨打之前一模一样。睚眦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动作挑衅且自知的饕鬄，顾及着夏鲲在场，什么也没说，从衣服里拽出来玉佩，解开绳子递给他。 饕鬄拿着玉佩，顺时针转了三圈，食指在底部摸了一下，寻着条裂纹，轻叩了两下，露出来一小块儿长方形的缺口，饕鬄顺势一倒，里面掉出来一个细细的纸卷。 睚眦看见那纸卷的颜色，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睚眦展开纸卷之后，上面的文字墨色鲜亮，并无半分褪色的迹象。只是那文字，排列的极为整齐，左右对开两列，横纵间隔极窄，把一张纸塞得满满的，每行字开头无一例外都是“饕鬄”两字，结尾画着 “√”或“×”。 说起来这纸怎么得来的，饕鬄简直想好好夸一夸自己，怎么能想出来那么聪明的点子。 由于对打次数过多，饕餮实力已经增强不少了，那次两人交战的地点在睚眦的属地边缘，饕餮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虽然睚眦也受了伤，但和饕餮的惨状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睚眦自然是按流程拿出恩怨簿，认真的加上一个记号，然后丝毫不带留恋，转身离去。 偌大一头饕餮趴在地上，四肢伸展，尾巴垂落，闷闷的喘息着，他脑袋里想起来那本恩怨簿，越想越气，爪子按着地爬起来就往睚眦的山洞溜。 许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些睚眦的血气，睚眦身边也没个小童，居然真的一路畅通无阻，让他找到了睚眦小憩的地方。 他身子藏在树后面，虽然不太能挡得住，但好歹也算是个遮掩，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里看，眼珠子来回转了半天都没发现睚眦的身影。 饕餮心觉机会来了，化成人形蹑手蹑脚的进去，在石桌上看到了睚眦换下来的衣服，上面还带着血迹。饕餮看见那血迹顿觉一阵痛感袭来，气呼呼的拿起衣服，没想到掉出来一本册子，正是刚才睚眦拿在手里的恩怨簿。 饕餮愣了一下，四处看看还是没人，犹豫着用两根指头捏着那册子，翻转着看了看，里面是两部分，前半部分基本空白，后半部分无比充实。 饕餮对着后半部分一连翻了几页，发现上面都是自己的名字，他扳着手指头算了几遍也没算明白这意味着自己还要被按在地上摩擦多少次。 饕餮也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能凭一己之力占满睚眦半本恩怨簿。 他不胜惶恐，他何德何能。 饕餮内心一片荒凉，盯着那恩怨簿看了半天，觉得页数还挺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撕了一页下来。反正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再多一行记录，没被发现那可就赚大了。 兽生能有几回搏！ 睚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那个缺页，原来被饕餮偷走了。 那天他换了衣服去洗澡，洗到一半就被领主叫走了，一点儿时间都没给，再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气息散的干干净净，他想找也无从下手。 饕餮本想递给睚眦，手都伸出去了，看他的表情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不仅没有感激涕零反而又是自己熟悉的那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他谨慎的把纸往回一收，警惕的问“诶，你不会还想着事后找我报仇吧？” 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饕餮了，现在的饕餮是掌握着睚眦生死的饕餮，要有格局，不能怂！ 睚眦抿着嘴唇，没想到饕鬄难得聪明了一回，他向来恩怨分明，饕鬄拿出来能帮助自己神魂完全回聚的纸张和饕鬄偷走了自己的恩怨簿，这是性质不同的两件事，他可以先报恩再寻怨，这并不冲突。 或许是看睚眦没说话，饕鬄把那张纸往衣兜里一揣，摆明了一手“放过”一手交货，只是眼神没看睚眦，看的是夏鲲的方向。 夏鲲全程盯着那张纸，眼看着饕鬄不打算给了，他一着急就拽了拽睚眦的手，想让他快点答应饕鬄。 睚眦掌心突然被一只软乎乎的手握住，他愣了一下，想也不想迅速开口“不找。” 饕鬄这才满意，转了个手把纸直接递给鸾鸟。 看睚眦那样子，下次有事情直接找夏鲲就行，比跟他这个小心眼儿到被人类写进成语里的家伙管用多了。 鸾鸟对那张纸也很熟悉，伸手接过来，左手拿了个描金小瓷瓶，右手在纸张顶端用力一捏，血气升腾而起，在空中结成一小片血雾，复又凝成几滴龙血，被小瓷瓶接了个满当。 鸾鸟拿着瓷瓶晃了晃，估摸着应该够用，示意睚眦平躺在玉床上，在他的额角、心口、内关穴和后溪穴各抹上一点儿龙血，剩下的沿着纹饰悉数倒入玉床，又让盛昱拿了招魂幡过来，摆阵做法。 鸾鸟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鸾鸟语速逐渐加快，招魂幡无风自动不止，玉床上的那几滴龙血顺着纹饰急速流动，直至绕满玉床一圈才被吸收，随后整张玉床散发着浅淡的光芒，慢慢的把睚眦整个身子包裹在光里，只能大概的看见一个虚影。 夏鲲紧张的双手握紧，直直的盯着那团光看，眼都不敢眨，生怕一个不留神睚眦就被那团光给吞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饕鬄都已经顺利的挪到盛昱身边，并且成功地找到话题切入点搭上话聊了许久了，夏鲲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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