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理知识,仅限于知道雄虫雌虫睡在一张床上,会有几率怀孕,生下虫蛋,孵化小虫崽。 宋悦说的这个,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当然啦,无论雄虫雌虫,大小都有个体差异。”宋悦说起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家附近就住着一对雌虫伴侣,他们领养了一个孩子。” “我妈妈说,这样的雌虫还挺多的,绝大部分是帝国时期做过雌侍,建国后恢复自由,再也不想和雄虫过日子了,就选择和雌虫一起搭伙。” 路昭吃了一惊:“这、这……” “少见多怪。”宋悦放开他,“除了不能繁衍后代,他们的生活就和异性伴侣一样。” 路昭还在巨大的冲击中没有缓过来。 宋悦走到门口抱起脸盆,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不对啊。” 他说:“方先生为什么让你给他做衣服?照他的性格,应该不肯收这么私密的礼物吧。” 傻呆呆的路昭:“……” 他缓了缓,说:“他只是喜欢穿我做的布鞋。既然要了鞋子,就没法拒绝衣服了吧。” 宋悦说:“以他的个性,如果是关系一般的人送他,就算他再喜欢,应当也不会收。” 他点点路昭,语带玩味:“你对他而言还是不一样的哦。” 路昭:“……” 等宋悦出门去洗澡了,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继续划布片,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宋悦的话。 自己对方先生而言是不同的? 路昭微微一笑,觉得略感疲倦的身体似乎又注入了活力,加快了手里的活计。 一周下来,他就做好了方先生和自己的衣裤,又花了一周时间做了小胖崽的衣裤,和方先生的布鞋。 这时候已是五月下旬,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首都这样的大城市更是闷得不得了,走两步路都要出一身汗。 路昭穿上的确凉的短袖和长裤,登时觉得浑身凉爽,连穿过袖子的风都不那么闷热了。 他提着做好的新衣服和布鞋赶到小别墅,递到方曜跟前。 “试试衣服吧,方先生。”他擦擦额上的汗,“我都洗过了,直接就能穿。” 方曜将手里的书放下,接过衣服去换,路昭就跟着上楼,打扫二楼的卫生。 正拖着地时,身后传来方曜的声音。 “正好合身。”他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路昭做的白衬衫和黑长裤,“这个面料好像不是棉布。” “是一种进口的夏布。”路昭说,“我自己也用这个做了衣服,穿起来很凉快呢。” 方曜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对新衣服十分满意,当天就穿着这身衣服,踩着新布鞋去上班了。 研究所的办公室有吊在天花板上的大风扇,但一间办公室也就这么一个吊扇,风力仅能顾及吊扇正下方的七八平米。而这个区域的工位,一般是给组内资历老、能力强的研究员坐的。 方曜在办公室里的工位,就位于这个凉快区域内。 而其他青年研究员、研究员助理和博士生,由于工位在边边角角,只能多来吊扇下面走动,吹吹风。 但是今天,来方曜这边走动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他原本没有留意,直到喻晓走进办公室,奇怪地说了一句:“你们都围在小方后面干什么?” 方曜一怔,从堆积如山的手稿、书籍和文件中抬起头,往背后一看,一大群人登时作鸟兽散。 方曜:“……” 中午吃饭时,他走得晚了些,下楼梯正好听见前面几人在议论。 “方老师这身衣服肯定不是单位发的,单位发的能有这么合身吗?”一人说。 “你穿是不合身,但方老师个子高,撑得起来。照我看,就是单位发的衣服,你穿没人家好看而已。”另一人反驳。 “不可能,方老师以前也穿过单位发的夏装,就不是这个样。”最先发言的人坚持道,“我就想知道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身。” “百货商店卖的衣服,也不会这么合身吧。”一名博士生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们说,方老师是不是偷偷结婚了?他老婆给他做的衣服。” “不会吧,虽然方老师沉默寡言,不爱交际,但总不至于连结婚都不通知一下。”另一人说。 “可是他变化也太大了,以前他上班只穿单位发的正装、皮鞋。”前一个发言的博士生又说。“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穿布鞋了,一直穿到现在。” “而且,方老师都在院里多少年了,从来就不讲究穿衣打扮,全靠自己底子好。现在忽然打扮起来了,肯定是情况有变。” “说起这个,我又想起来,年初的时候,方老师不是给咱们带油炸麻花了吗?该不会是那时候……” “难道那个麻花就是喜糖?就当请咱们吃过席了?” 众助理和博士生越猜越离谱,走在后头的方曜默不作声地听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 路昭给他做的衣服,和单位发的衣服,区别有这么明显么? 在单位吃完午饭,回到办公楼,路过楼梯口的仪容镜时,方曜第一次停了下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看,衣裤十分合身,面料舒展挺括,没有一丝褶皱,显得整个人又精神又挺拔,为形象气质加分不少。
第48章 方曜站在仪容镜前沉思了片刻。 不知不觉的,这个偶然闯入他人生的小朋友,好像确实改变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回想最初见面,他本来觉得路昭年纪太小,又是雌虫,不打算聘用他的。 哪知道阴差阳错,路昭这个原本离他招聘标准最远的人,成为了他的育儿师。他不仅把方恒照顾得很好,似乎也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这世上的事,这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真是奇妙。 方曜不禁一笑,转身继续上楼。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首都的炎热夏季过去,道路两旁浓密的深绿树荫逐渐转为金黄,又到了一年的深秋时节。 方恒在大半年的努力下,终于把体重勉强降到了标准范围的上限,并且学会了用勺子吃饭。 而路昭,已经读到了大二,专业课程中有了线性代数和计量经济学。这可把他折磨坏了,上课听得半懂不懂,课后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慢慢消化。 宋悦倒也给他讲过几次课,可惜他耐心不好,路昭又理解得慢,几次下来,他就丧失决心,不肯给路昭补课了。 好在方先生这阵子对他比以前上心了些,每周会抽出一个晚上,给他讲数学题。 不过这抽出的一个晚上也不完全是给路昭的,在路昭对着他布置的练习题焦头烂额时,他就拿着草稿本在一旁演算。 路昭不知道他在演算什么,往往自己这边的练习题才演算了一页,方先生那边已经算了好几页。 他瞅着眼前陷入死局的推演过程,抓了抓脑袋,又挠挠脸蛋,再也想不出下一步了,只能悄悄抬眼去看旁边的方先生。 方先生单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握着钢笔,笔尖在草稿本上一刻不停,发出沙沙的响声。 路昭不想这时候提问,打断他的思路,就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数学题。 可是盯着盯着,眼前的数字和符号就慢慢花了,困意上涌,眼皮不停往下掉,脑袋也支撑不住,直往桌上倒。 咚。 路昭一点一点的脑袋终于磕在了桌面上,轻微的痛感驱散了一点困意,他连忙又支起脑袋坐好。 可坐了没一会儿,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 方曜余光看见,不禁一笑,说:“困了?” 路昭勉强撑起眼皮,可声音已经含混不清了:“没有。” “你这个年纪,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方曜说着,将自己的草稿本推到一旁,把路昭的草稿本拿了过来,“做完这道题,今晚就结束吧。” 杅熄郑理…… 路昭连忙强打精神,点点头。 方曜看了看他的演算过程,拿钢笔在他的前一个步骤划了一道:“这里怎么没套公式?你注意看这个型……” 话音未落,右手手臂上忽然一沉。 “……”方曜侧头一看,路昭的脸蛋枕在自己小臂上,双目合着,已经完全睡熟过去。 方曜只能放下了笔和草稿本,轻轻叹了口气。 十九岁的小朋友,还在长身体,多睡觉也没错。 他拿手掌托住路昭的脸蛋,把他挪到了桌面上,就让他这么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路昭这一觉睡得又黑又甜,连梦都没做。等睁开眼时,本以为会看到寝室的天花板,结果看到的是在草稿纸上不停写写画画的钢笔尖。 路昭还没完全清醒,目光又往上挪了些,看见了方先生专注盯着草稿纸的脸。 他梦见方先生了吗? 方先生还是那么英俊。 路昭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哪知道,这个梦里的方先生抬眼看了过来,说:“睡醒了?” ? 这不是做梦?! 路昭迅速清醒,腾的坐起来。 而一坐起来,他就看见了自己刚刚趴着的桌面,上面清清楚楚的一滩口水。 !!! 路昭羞愤欲死,连忙跑出去拿来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他希望自己动作够快,希望方先生一如往常沉浸在演算过程中没有注意到,可惜天不如人愿,方曜笑着说:“趴着睡觉会压迫唾液腺,流口水很正常。” 路昭:“……” 他垂头丧气地把桌子擦了,抬手看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学校的宿舍楼早已关门落锁,他今晚回不去了。 路昭抓抓脑袋:“方先生,我刚刚实在太困了。您看见我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 方曜说:“看你这么困,要是回学校路上注意力不集中,发生意外就不好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和方恒一起睡次卧。” 小胖崽夏天怕热,在主卧怎么也睡不安稳,闹着到次卧“和阿昭睡觉”,因此一整个夏天都睡在凉快的次卧。 正好小宝宝也到了养成独睡习惯的年纪,路昭便和方曜商量,入秋后也没让小胖崽搬回主卧,就一直在次卧睡着。 这样一来,次卧有现成的床和被褥,路昭歇一晚也很方便。 上回他留宿时的洗漱用品还留着,路昭自己取出来,飞快洗脸刷牙,换上方先生穿旧的单衣单裤,就去次卧睡觉。 然而他走出二楼的客用卫生间,就看见书房还亮着灯,灯光从房门洒出来,落在黑魆魆的走廊上。 路昭便走过去,站在书房门口敲敲门:“方先生,您还不休息吗?快要十二点了。” 屋里,坐在书桌前的方曜抬起头来,看见门口的路昭,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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