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应无识的这声“生日快乐”是说给他听的,那应无识又是从何得知他的生日。 其实说实在,若不是今天看到那封信,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今天是生日。 习松炀凝着应无识方才刻意在门前停留时的位置,迟迟挪不开神。 一阵轻风吹入,木台上的钞票又吹回到习松炀的手背,他面无表情看着手背上的钞票暗自叹口气。 …… 这边的应无识已经来到习松炀所说的那个‘啊浪阿粉店’。 只不过…… 这里没有什么粉店,只有一堆红砖和红砖四周插着的几根被浸湿的木柱。 除了这些能肉眼可见的,其它早已被厚雪覆盖。 应无识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俊不禁。 可想而知,习松炀被酒店禁锢许久,连方圆几里发生什么变化都不知道。 于是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因为是冬季的缘故,不到下午六点,四下变得灰朦,雪也慢慢转大。 应无识裹紧棉衣,沿着路灯离开了海滩。 在穿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后,眼前的场景让应无识止步于此。就算是如此寒冷的天气,浮林却依旧人山人海,灯光刺眼。要是南凉,街上从始至终只会冷清。 可即人多,也不妨碍那群恶鬼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掳走。但也不得不说,这样对它们来讲也有好处,便是利用人多且吵闹的点在其中穿梭,就算当下被发现,可下一秒找准时机潜入人群,终究会是白费一趟。 应无识靠在墙壁,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另只手则来回滑动新闻。 不知它们今日是否会在这里行动,但应无识冥冥之中感觉,今晚必定不会是平安夜。 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瞎耗,还不如主动出击打它们个措手不及。 应无识先是去买了杯咖啡,而后混入人群。 因为习惯了安静,突然来到吵闹这个区域难免会受不了,而恰恰好齐虚又在这时打来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了?”齐虚问。 应无识皱皱眉,捂住一只耳朵,拖长声音大声吼道:“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这里有点吵——!” 齐虚在那头啧了一声,也随应无识大喊道:“靠,你在什么鬼地方,我不是叫你去浮林市中心吗?” 应无识因喊太大声嗓子受不了,呛了呛:“我就在市中心啊——!” 齐虚哑然。 正当齐虚酝酿好下一句话将要开口时,应无识抢先一步:“我不确定它们今天是否会在这里行动,但这边人多,热闹,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他们会在这——!” 齐虚回答:“我知道,所以你脑子别突然短路。你经常这样……” 应无识对齐虚的这句话以冷哼回应,“不过……”应无识想到一件事,是关于那只青年鬼魂的。 齐虚知道他要说什么,并未多问,只是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它。” 就当应无识想要回复齐虚的话,突然一群人正对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甚至豪横地将身旁无辜的路人用力推开。 只是他们在快要走到应无识跟前时,互看一眼,似乎正谋略什么,不过却被应无识发现他们的企图,刻意避开,可终究还是躲不过被边上一位身强体壮的大哥蛮力撞开。 应无识又被撞进人堆。 他揉着像是要脱臼的肩膀,皱眉瞪了回去。 齐虚不明应无识怎么突然不答话了,只能在那头不停询问。 “嘘!”应无识像是看到了什么,神情紧张连忙道,“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有情况!” 还不等齐虚回答,他便急忙挂断电话追了上去。 原因是刚刚那群人行为举止分外可疑。他们总共有六人,中间两人的后背一人背着一位少女,而旁边的四位神经紧绷,似乎则负责警惕地观察四周。 而视线向下看,他们的手里正紧攥口袋。 大可以猜测,那就是凶器。 应无识揉着肩悄悄跟了上去,那群人似乎察觉有情况便加快步伐,应无识也紧紧跟随。 可很不巧的是,却在十字路口跟丢了人,应无识懊恼地低骂一句,却不想下一刻头发被人死死薅住,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之后像是被拖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随后被重重砸在地上。 应无识意识短路片刻,等再次睁眼脑袋晕晕乎乎,半晌才艰难爬起身扫视周遭。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黑暗。 眼看无法,就想拿出手机拨通齐虚的电话,可拍拍口袋才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那只有一种可能,被那群人给偷走。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伴随几声脚步缓缓靠近。 应无识飞快躲去一旁的铁桶后,正对着门外斜入的微弱灯光上下打量他们的行为。 其中,一位高个子男人看见应无识不见踪影,便气愤地给了身边人一脚,揪着那人的衣领面部狰狞道:“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他人呢!好不容易又来了个年轻男人,你怎么办事的!” 被揪住衣领的男人神色慌张,委屈地撇着嘴低声下气道:“我就去撒泡尿的功夫……我、我也不知道!” 高个子男人朝旁边墙角吐了口口水,怒喝道:“我不听借口!要是让老大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咱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扬了你的骨灰,你下辈子做只狗都费劲!” 见他没反应,又踹了一脚,把他往其他人身上砸,又道,“听到了没!” 不止是他,就连周围其余人也齐齐回答:“是是是!” 可几位回答后依旧无动于衷。 高个子耐不住性子,从怀里摸出把匕首随便指着一人的脑袋,嚣张跋扈道:“都知道那还不快去!” 见他们都出门往外寻,应无识松口气正思考他们的对话,而他也从他们的对话中提取一个字眼——老大。 想必他们口中的老大,不出所料,正是失踪案的幕后。 从而推测眼前的这些其实并非人,而是与人有同样肉/体,与鬼魂有相同称呼,却性质不同的鬼怪。
第9章 铃铛 高个子明明上一秒还耀武扬威,然而下一秒电话铃声响起,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谁后,点头哈腰连连拍马屁接通。 “喂老大,诶哟!半日不听,您声音又甜美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老大”听到这句话作何感想,反正高个子此时从面部表情看出,它要乐开了花。 甚至还想为自己的高情商言论点个赞…… 不过这一切通通都被应无识收视眼底。 可应无识在意的并不是高个子的“高情商”发言,而是静等候下一句。 然而就在高个子夸完老大不久后,它的瞳孔骤然紧缩,神情聚变,整个人止不住打颤,支支吾吾不停解释:“不不不!我们都没偷懒……没偷懒老大!等会儿咱就给您送两个女娃回来……您消消气、消消气。” “女娃?!还要的男娃呢!” 老大的声音震耳欲聋,令高个子下意识拿远手机。 这也不怪他,因为除了他,就连十米开外的应无识此刻都感觉耳朵轻微耳鸣。 而那一吼,应无识的心中不免想到同样的人,便是齐虚。 因高个子接不上这句话,手机那头的老大也发现隐情。 结果又是一声怒吼,“你不是跟我说抓到一个吗?人呢?哪去了?” 面对老大的死亡三连问,就算是如此寒冷的天气,高个子还是抹了把额头的汗,吞吞吐吐道:“我们是抓到了……但、但刚刚跑了,所以……” 高个子底气越说越弱,干脆后面就不敢说了,因为再多说任何一个字都是高危情况。 “跑了?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骨灰扬去海里喂鱼!” “不不!不是的老大,我们……!”可高个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老大便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它继续辩解的机会。 而今,被气愤挂断电话的高个子知道,若是不在凌晨前找到应无识并完好带回去,怕是会小命不保。 恰在此时,桶后的“在逃原主”应无识因为腿脚蹲久麻木的原因,于是屁股一噔,席地而坐。 刚刚它们的对话,应无识是一字不落地听下了。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抵押它们不下十只鬼的骨灰。 但转念一样,它们需要这么多年轻男女是要做什么?吸食/精/气永葆青春? 想到这里,应无识不禁低头撇着手指算,因为自己早已不再年轻。 反反复复的死而复生,年龄也就定格于此。早已对年龄这个词变得模糊,可再怎么模糊,都哪能跟现在二十多的小年轻比。 由于实在想不通,脑袋中便划过半刻中间人的身影。 正是习松炀。 虽说习松炀并不是失踪案的幕后,但可以说是失踪案发酵的起源。 毕竟这么大只鬼怪那么明显地扛着几个晕死的人类进去,还笨手笨脚,他竟然没发现,甚至照着这样还放进来了不少。 若是让张公恩看到自己的寄托被霍霍成这样,干脆一开始就不该把这破烂酒店的魂引过来,以绝后患。 应无识想的激动,却一个不注意手肘不小心碰撞铁桶。虽然声音极小,却还是被高个子捕捉。 高个子闻声警惕看过来,并冲这边大喊:“谁!谁在那,给我出来!” 见无人搭话,高个子便放慢脚步走来。 但这时的脚步像是亡命之声,像是张扬地提醒应无识这正是他死亡的倒计时。 …… 而此时此刻,在酒店中半天见不着应无识身影的习松炀心中顿感不妙,惶惶不安。 不是因为习松炀觉得时间的太晚,而是不知不觉中,心底强行给他灌入的不安。 看着身后墙壁圆钟里的指针划过一圈又一圈,习松炀的忐忑感越来越强烈,思绪也跟随心底封存的记忆慢慢拉扯、漫开…… 还记得,在接管这所酒店到现在,除了张公恩的逝世,便再也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容。他经常被酒店鬼魂吐槽是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人类,也被说过这副身体就是个空壳。 甚至在各种感情用事上,还没一只鬼丰富。 直到应无识的出现,开口对他第一句的问候。 他这颗被冰封许久的心,也开始融化。 或许是因为十几年来都没再接触过活人,一直都是同鬼打交道,他都快忘记自己其实也还是个人。也正是应无识的出现,才似乎让他有所改变。 习松炀将思绪拉回现实,看了眼依旧空无一人的门外,最终神情复杂地走向一旁隐蔽夹角处被灰尘附满的地下室门口,从旁边的墙缝里拿出了把小巧的钥匙,打开那锈迹斑斑的铁锁。 地下门打开的瞬间,尘土飞扬,眼前一片变得灰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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