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一位‘夫人’抱着另一位‘夫人’离开,郁封还穿着高跟鞋,这明显不合理。所以法瑞尔眨了眨眼睛,又将目光放到伊塔洛斯身上。 说实话,伊塔洛斯其实不是很想管,他不喜欢聒噪的小鸟。 但郁封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转身对他说:“你不会扔下他不管吧?”他的支配者尾音上扬,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他是善良的天使,即便不爱世人也该给予仁慈。 “当然不会。” “既然这是夫人的意愿。”伊塔洛斯看向支配者的目光沉了沉。继而俯身将少年从花丛中抱出。 那他当然不会拒绝。 “非常谢谢您,伊塔洛斯先生,柏莎夫人。”法瑞尔感激他们,下一秒,这人嘶声,“可以稍微轻一些吗,我的腿好像被花枝割破了,那些枝叶非常锋利。”他撩起裙摆,小腿到脚踝有几条狰狞的伤口。 但这就不该伊塔洛斯管了,他只要把人安全送回房间就好。于是法瑞尔离开花丛时腿上又多了几条伤口,少年可怜兮兮的撇嘴,手抓着他的衣领颤抖不已。 “你送他回去,我再逛逛。”郁封又说。 于是伊塔洛斯只能独自离开。 周围的鸟叫声已经够吵闹了,现在,还有一只在烦他。 “伊塔洛斯先生,你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吗?”法瑞尔说,“我送什么他都会喜欢,但我想送点更有意义的,我为此很烦恼。” 伊塔洛斯回答他:“你可以再认真想想,你一定能够想出什么,关于你们两个有意义的礼物。”别人的烦恼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是天使,天使不需要信徒,当然也不必倾听别人的烦心事。 但少年依旧在谈论:“鲜花样本怎么样,用干燥剂处理过,可以储存很长时间,用来收藏。” 收藏用的样本么,他曾经想象过的灵魂燃烧的姿态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属于支配者的,令他好奇的灵魂。可惜人类的躯壳阻碍他,让他无法窥视一二。但还有一个替代品,那人的眼珠,或者同样色泽的花朵,那些也适合收藏,适合赠送。但他不能把支配者的灵魂与眼珠取出送给他本人,也找不到同样色泽的花朵。 唯一让伊塔洛斯满意的礼物,只剩那颗宝石了。 法瑞尔没看出他在走神,自顾自地说:“但他们应该不会准许我拔出花朵的。” 路过的鲜花们听到了他的话,尖声嚷嚷:“如果你让我们喜欢你,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会有花朵自愿跟你离开!”她们疯狂叫喊,试图引诱少年停下。 但是伊塔洛斯不想跟小鸟多待,他走得稍快。那些话很快在身后连成一片,辨析不清了。 法瑞尔回过神,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很疑惑:“你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还想跟她们展开谈谈。你停下吧。” “你可以自己再找时间跟她们谈。”伊塔洛斯淡淡开口。或许他应该遂了少年的愿,用一整晚的时间让少年跟花朵好好交谈,谈个仔细才好。但他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无礼地把这人扔在原地。 这人比他的支配者还要理直气壮,但他们除了进入同一个世界外并没有别的关系,他这样说,好像自己就该听他的命令一样。 “可是明天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来不及也不关他的事。 伊塔洛斯走进宅邸,让迎上来的女佣去准备处理伤口的东西。 法瑞尔靠着伊塔洛斯的肩,在他上楼时懒懒道:“你让我没能跟那些花朵们讲话,我浪费了一整晚的时间,所以你要帮我一起想想送什么礼物。” 少年的房间在三楼的另一侧。走廊中没什么人,但路过时他看见几间房门开着,许多组合挤在其中挑选商人们的商品。惊叹声此起彼伏。 房门关上,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伊塔洛斯将他放在椅子上,站在这人身前,俯视他:“你拿了我的宝石,又要我帮忙一起思考惊喜。那你应该给我什么报酬呢?” 在他从花丛中抱起少年时,这位金发少年假借疼痛从而顺走了他怀中装有宝石的盒子。这是个自信而大胆的举动,但伊塔洛斯有些好奇,他从未在外打开过盒子,这人也没在裁缝铺见到自己获取的那一幕,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宝石的。 他勾着嘴角,眼中淡漠。话说得漫不经心,一点也不为失去宝石而气恼,好像完全不在意,就这样将裁缝给他的宝石轻易送人了。 法瑞尔没因被拆穿而惊慌羞愧,他摘下礼帽,舔舔嘴唇。那双桃花眼眯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们遇到困难,我还可以让服从者去帮助你们。”少年语气轻快,他晃着腿,血液溅落在地,先前的疼痛荡然无存似的。满目期待地看着伊塔洛斯。一种吸引力忽然从少年身上弥漫出来,伊塔洛斯立即察觉到了,是某种力量,从少年的眼睛中释放的。 “可是——”伊塔洛斯俯身,毫无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你能给我的,都比不上那颗宝石。”他的声音蓦然冷下,森然而诡秘的力量洗荡了吸引力。游影出现在角落,油灯中的火焰开始摇曳,黑暗似乎要笼罩过来。 少年还在游说,他不在意身边的异样,他对自己的力量信心十足。瞧瞧他的服从者,现在已经对他言听计从了。 “你可以考虑,或许可以送给我,我很喜欢它,它让我开心。”他确信所有与他直视的人最后都会都会答应他的要求,在来极夜城之前是,之后也是。极夜城中的人已经很好的验证了这一点。 法瑞尔还在笑,他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笑容应该是甜美的,但是伊塔洛斯果然还是不喜欢。看起来,这只小鸟不为他的行为感到抱歉,也不想归还那颗宝石。 “真遗憾。”伊塔洛斯对少年说。这是他唯一满意的礼物,没办法大方的送出,毕竟他不是那种无私的天使。 黑雾缠绕上小鸟的脖颈,他开始感到不适,少年眨眼,无辜地还想说什么。但黑雾的缠绕忽然变的很紧,让他喘不上气。他好像陷入某种混沌,有些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但死亡的预感千真万确,他原本粉嫩的唇色倏地苍白,法瑞尔惊恐地挣扎起来。 徒劳地挣扎。 伊塔洛斯对他的微笑失去了和善,变得如同魔鬼那样悚然。他就站在那里,保持着俯身的姿态,观看他的挣扎,直到另一种声音响起。 “笃笃。”是佣人的敲门声。 系统没有对他们所做的一切行为发出警告。 警告仅限于同组支配者与服从者。 真是个好规则呢。 伊塔洛斯沉沉地笑,从少年侧腿的口袋中拿出了装有宝石的盒子,而后解除了施加在小鸟身上的力量。 法瑞尔剧烈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伊塔洛斯已经打开了房门,在女佣们进来之后,他直接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49章 夜啼鸟之歌 郁封目送他们离开后,来到了宅邸的另一侧。 宅邸一层的最边角是杂物间,也是厨房的所在地。充盈的灯光从窗中漫出,厨房中还有不少忙碌的佣人。郁封距离那扇窗尚有一段距离,但他已经能听到佣人们焦急的谈话。她们在互相催促‘要快点,得在午夜之前做完’,‘再等等,就快好了’。 这么晚了,难道是在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吗? 厨房中飘出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用伊塔洛斯带领他到目的地也能嗅到的程度,但郁封还没熟悉到能具体分辨出那些什么动物的血。他想走近看看,下一秒,那些鲜花就开口阻止了他。 “嘻嘻嘻~你还要往前走吗?” “这里是厨房,没有管家你不能靠近!” “退后吧退后吧快离开,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这些花朵十分善良的劝诫他。 枝叶延伸进草坪,试图拦住他。只是它们太高估自己枝叶的长度,那些枝条的尖端还不能勾到长裙的蕾丝花边。 郁封顿足,然后他看见一些佣人抬着什么走入了森林。白色围裙几乎都被染红,她们在光下一闪而过。 郁封提着裙摆,走到离厨房稍远处的一棵树后。这里的昏暗不会让他被任何人注意到,浑身的黑色让他能够很好的藏匿在夜幕中。他仰头看了看那座宅邸,有一些房间的灯亮着,但没有人站在窗前。于是他转身,跟在女佣们附近进入了森林。 花朵们没有长在森林的范围内,因此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郁封离开。 稚嫩的声音像从顽劣的孩童口中发出,她们的声音让人不适。 “我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 “你坏了规矩,我们要把你的无礼告诉女佣姐姐,告诉管家,告诉公爵。我们现在就要去说!” 郁封的动作没半点迟钝,她们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就钻入那扇镂空的花墙。鲜花们气恼极了。 女佣现在很忙,哪里有时间去听她们讲话。 郁封跟随她们来到一处空地,树木的间隔很稀疏,于是他不得不谨慎地保持最远距离。 他紧挨着树干,透过一条缝隙悄悄观察。 那里是团根系缠绕在一起的花,枝叶扭曲地伸展,硕大的花瓣挨挨挤挤,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们周围跪坐着三对赤身裸i体的人类,人类被锁链禁锢在原地。着装严肃的管家正站在一旁,冷眼注视。 接着,女佣们将所抬之物放到花团前方。那是两具人类的尸体,是那位侍卫与男客人。花团贪婪地将他们拖入领地,缠绕的根系将他们包覆起来。 几乎同时,郁封感受到了力量的波动。有力量不奇怪,花朵们能说话也是某种力量的彰显,但依托进食的力量波动就很值得探究。管家与女佣没有待太久,大概几分钟,他们就离开了。 或许那些花朵会在他们出去时告状,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去看看,然后离开。 所以在他们转身时,郁封就从树干后走了出来。 吃饱喝足的花团似乎进入休眠状态,但它们散发的腐朽气息却弥漫很远。 那些蠕动的枝条割开尸体,扎根进骨肉之中,熟练得不知这样做过多少次。枝条正有节奏的鼓动,好像被心脏驱使。围绕她们的人类垂着头,奄奄一息,双眼呆滞地看着地面,对于来人是谁已经完全不关心了。除此之外,有许多鸟类停留在他们的躯体上,但那是被铁丝绑住双腿,插入肉中的、惊恐鸣叫的鸟。 挣扎的鸟儿煽动翅膀时,会扯动人的躯干,也会用鸟喙去啄伤肉i体,因此那些人遍体鳞伤,受尽了折磨。 他还清晰地记得刚才管家对他们说,花房中有鸟儿,他们不能去参观,因为会让鸟儿受到惊扰,这会让花苗生长不好。但现在他们却用惊恐的鸟叫达成某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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