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封围着他们走了半圈,小心地提着裙子,防止裙摆制造痕迹。 他来到花团背后,蹲下。那些不同种类的根系中有一根异常粗壮的暗色的根茎,形状怪异,他凑近时听见了砰砰的心跳。在类似心脏根茎下的地面有一块凹陷,一根透明导管将它们相连。郁封轻轻拨开地面的落叶,那些东西便一览无余。 玻璃瓶盛装着灰红色液体,已经有三分之一了,瓶口正不断滴落,大概明天就能收集完全。郁封轻轻地捏着导管,试图拿走下方的玻璃瓶。 “哈啊~”花朵打了个哈欠。 郁封立即屏息,凝神警惕。 “过去点,你挤到我了,你把我挤醒了!”那声音娇滴滴地埋怨。 “你理解一点嘛,咱们就这么点位置。” 花团挪动,巨大的花瓣颤抖,几乎要挨着郁封的黑纱。 “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郁封的目光死死盯着花朵,如果她们要回头,那他只能动用能力逃走,或者毁掉她们了。 “可能是因为失血?” “那叫血吗?” “别说了,是夜里风凉,快睡吧!” 鲜花们嘀嘀咕咕,很快,那些声音逐渐变小,成为微不可察的呼吸。万幸,就算是这里的花朵,也没有人类的谨小慎微。 郁封又等待几秒,确认她们熟睡,然后取走了那些蕴含力量的液体。但是,寂静中另一种细微的响动出现。 这很好分辨,有人来了。 花团的大小可以遮挡蜷缩的他,但不可能遮挡宽大的裙摆,他可能要被发现了。 那声音近了,那人肯定看见了他。 郁封想,他要悄无声息地解决人,这不困难,难的是动用力量时不会惊醒花朵们。第一晚就破坏重要npc显然不是个明智的行为。但他取走了液体,破不破毁坏,似乎没差。 正想着,裙摆一角进入视野余光,接着是一腕部鲜血淋漓的手,然后是一张甜美微笑的脸。 是公爵夫人。 郁封差点将她分成两半。 公爵夫人弯了弯眼角,另一只手还维持着噤声的手势。她的嘴角淌着血,嫣红的唇勾着,受伤的手向他招。 郁封仍有警惕,精神病人无法从外表看出,比如他的服从者就是最好的例子,常人都以为伊塔洛斯是善良的天使,那人也那么认为,他的伪装已经骗过他自己了。但夫人跟他这才见过两次,他猜不出对方所想,但他不是很想对夫人动手。 可妮莉娅很耐心,她完全走进郁封的视野,然后蹲在他身旁。 她指着花团的心脏,递给郁封一把刀。 要他毁掉花团? 这是个很冒险的决定,他不知道毁掉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花团到底有多重要。 但夫人对他很坚定、很缓慢地点头,她甚至张了张口,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最终,她还是微微笑。 这让郁封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认为自己可以信任夫人。 经过两个副本,他使用能力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虚弱了。大不了有麻烦他自己解决,不劳驾那位天使。 于是郁封将刀还给夫人,然后带着她来到稍远处。 到达某个范围时,她便不肯再走,好像非要亲眼见着花团被毁才甘心。 于是下一秒,花团便被混乱的力量撕扯成两半,那心脏更是四分五裂,切面光整得她们几乎没有愈合的可能,肮脏腥臭的血液被空间力量挡下,也没能飞溅弄脏他们。花团失去了生机,旁侧的人与惊恐的鸟还是老样子。 夫人对此不是很关心。她带郁封离开,走的是郁封来时的路。 进入庄园时,也是他出来的位置。 他似乎还是被看见了。 “夫人夫人!”花朵们见她出来便兴奋地喊叫。 看见郁封时则是发出冷哼。 他看见可妮莉娅朝着她们再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便无视了郁封。 这位夫人开始在月光下跳舞,伴奏是虫鸣与花朵们欣喜的说话声。她手腕流出的血液顺着指尖洒落到周围的泥土之中,越跳越远,像白鸽那样远去。 郁封弯腰穿上高跟鞋,接着在树下检查周身是否沾染落叶,然后他才回了房间。 时间已经很晚了,伊塔洛斯望着摆钟,这个庄园还没有他的庄园大,他的支配者总不可能在这迷路吧?或许他真不听劝告进入了花墙迷宫,然后出不来了。那伊塔洛斯今晚就能睡整张床,他不会讨厌这个。 “唉。” 那棵树醒了又睡,每逢睡醒总要叹息一次,这规律都让他摸出来了。并且,他还分辨出了鸟叫声的几种不同,大概是种类的缘故。伊塔洛斯浅酌着酒,又想着礼物要怎么去做。 那颗宝石适合做耳坠,也适合项链、戒指,用于胸针或许有些太小。这种时候他会想要西德里帮他出出主意,但管家明显不会出现在他身侧。那些游影缠绕成一个环,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没有参考价值。或许他应该去问问支配者本人,或者去找商人商量。 “你还在这里,不用去休息吗?”郁封回来了,他在屋外看见短发女佣,并且这一层只有他们的房门前有女佣。 伊塔洛斯听见女佣解释,每一层的一侧都会有女佣,预防客人们有什么需要,等到熄灯,她就会离开。 很周到的服务。 郁封进来了。 伊塔洛斯坐在桌前,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他:“亲爱的,你喜欢项链、戒指、还是耳坠?” “作为我们相爱的证明,你要选一个。” 郁封脱下鞋,放下礼帽,向他投来复杂的目光。这怪物无聊到沉浸在过家家游戏中了么。 他忽略了对方向他透露惊喜的行为,而是觉得,就算他现在扮演的是妻子,他本身还是男性。 所以这些东西,他统统都没有兴趣。
第50章 夜啼鸟之歌 “那就项链吧。”伊塔洛斯愉快地替他做出抉择。 他又开始思考,要选择什么种类的项链。一天的时间做不了太复杂的东西,还得去看看商人那里有什么链条才好决定。所以明天用过早餐就去。 郁封没有搭理他,他脱掉碍事的东西后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谁也没有真正开口讲话。 他们知道,那位女佣一定还守在他们房门前,说不定正用怪异的姿势攀爬在门框上,透过某些隐秘的缝隙监视他们。 毕竟他们差点就当着她的面发现秘密了呢。当面探究他人的秘密这不礼貌,所以他们要等女佣离开。 他们非常耐心。 没过多久,走廊中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看起来是客人们都挑选好礼物回到房间了。接着女佣敲响房门,让他们洗漱。做完这一切后,她们便恭敬退出房间。 大概十分钟过去,离去的脚步没有返回。他们确信女佣暂时不会出现,才准备交谈。 但在这之前,伊塔洛斯要确保他们所做的一切不会被偷听。 他朝有所动作的支配者竖起食指,然后悄声打开房门。 走廊里灯火不是很明亮,但足够他一眼望尽,没有女佣候着,空荡荡的。每一间房间的门都紧闭,听不见其中的声音,但是,一种细碎的嬉笑声在安谧中若隐若现。 他发现了,每一扇门上都别着一朵鲜花,鲜花的位置各有不同,但都还沾着水珠,似乎是刚刚采摘下来为了保持活力。他确信,在自己回到房间,或是郁封回来时,这些花朵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伊塔洛斯猜测是女佣离开时放上去的,反正他没注意到。因为房间中的花香实在是太浓郁了,力量无时无刻不充斥在此,即便此刻也是,单独的花朵力量太过微弱,被很好的遮掩。不像庭院中大片聚集,这很难让他们注意。 饶是支配者也没有发现端倪。 伊塔洛斯取下自己房门上的那支白色雏菊,雏菊的某片花瓣已经伸进一条细小的缝隙中,差点被他弄坏。转身时,郁封已经来到他身后,冷冷地看那支花。 “美丽的夫人,你不忍心带走我,只能让我来寻找您了!”雏菊一开始本来是装作普通鲜花的,但她实在没忍住,开口打了招呼,“她们已经将我折断,就等待您来编织我,佩戴我。快呀,快呀!” 伊塔洛斯弯眼,将雏菊递到支配者鼻息间:“来找你的。” “……”郁封后退一步,对这种奇怪的鲜花显然十分抗拒。 “他们竟然这样用心,将珍贵的鲜花别在房门,这样当我们第二天打开房门,就会受到一枝花,这真是个惊喜。”伊塔洛斯感慨。但惊喜究竟是一支鲜花,还是被监视一整晚传出的信息就不好定论了。 “既然你觉得惊喜,那你就收下,别把她扔给我。”郁封无情的拒绝了雏菊,只留下一个背影。 但雏菊不伤心,她仍然劝说郁封:“夫人,您可以把我放在房间,也可以将我制作成标本,您不用怜惜我……” 同样是鲜花,为什么雏菊的思想境界比起别的花朵要高那么多?瞧瞧大多数花朵,只会喊着好饿,觊觎客人的血液。 “但这惊喜是给你的,你瞧,她多喜欢你啊。”伊塔洛斯为雏菊一见倾心的爱得不到回应而感到遗憾,他捻着花枝,雏菊在他手中转了几圈,像要飞出他指尖。最后她确实飞出去了,被伊塔洛斯扔到门外。 他关上了门。 然后,脚下的影子中分离出几团黑影,游影们兴奋地围绕伊塔洛斯转了几圈,在他发令后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那些游影变换成扭曲的人,扭曲的手,变换成姿态诡异的身影,悄悄从走廊这端去到另一端。它们悄无声息地将所有房门上的花朵都取下,无声地笑着,享受般撕拉下她们的花瓣、花蕊、茎秆。 花朵们痛苦地尖叫,但她们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她们也无力挣扎。 阿德拉:“我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布兰琪:“什么?” “惨叫。” “哪里有惨叫?” “哦我知道了,或许是鞋子吧,我的鞋子今天踩了水,你知道有时候湿透的鞋子就会发出点奇怪的声音。” “可能吧。” 他们疑惑了一瞬,然后又继续谈论被异样感打断的话题。 被扯碎的花朵散乱地铺在地毯上,游影从这一层分开,往下,往上。他们将每一个客人门前的花朵都扯碎了。这对于它们来说是很好的消遣,要不是伊塔洛斯的命令有限制,兴致上来的它们还想去庭院里玩玩。 郁封拿出了那瓶灰红色液体,告诉伊塔洛斯先前发生的事。 他们还没忘记女佣所说,可妮莉娅夫人的病让她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任何,但实际上,她是能明白的,否则也不会要郁封去解决花团。 那她真的疯了吗? 夫人的行为让他们没法忽略这个问题,而他们也无法真正判断出她的精神是否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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