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这上面有污秽之地的气息,能致仙陨。”明尘捏起那半粒药,神色晦暗不明,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容昭?”
第48章 凡尘事 容昭站在窗边。 风吹进来,拂过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很凉。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是退后了半步。 明尘已经过来了。 容昭被抵在了窗台上,肩膀硌得生疼。 两人离得很近,眼底倒映着彼此,却各有不同的神色。 须臾,明尘低声道:“谁给你的?” “曲复。”容昭很快地道,“他说你会来赏梅宴,给了我这个。” 明尘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松开手,银白的睫毛半掩着眼眸。 “我竟不知,”他缓缓道,“我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真有这么恨?” 容昭愣了一下。 他想说“没有”,又想说“这不是给你的”,还想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许多话一股脑儿地涌到嘴边,急急惶惶,张口道:“本尊者……你……” “既然如此,”明尘已转身回到桌边,拿起茶盏微微晃了一下,瞟了他一眼,“那便如你所愿。” 竟然仰头就要喝下去。 容昭瞳孔骤紧。 明尘将茶盏送到唇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细丝挟着劲道破空而来,刹那茶盏崩裂,茶水洒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揪住衣襟用力拽了过去。 容昭脸色苍白,指尖还缠着没收回去的细丝,乱糟糟的,想必出手很急。 “你疯了!?” 明尘垂眸看着他,少顷,温柔地一笑,笑得容尊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恐惧,松手就想后退,却被扣住了手腕。 “我疯了?”明尘将人拽回来,嗓音很轻、很柔,像是在耳边说着喁喁情话,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容昭,我说过,在我这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不必拐弯抹角,不必费尽心机,只要是你想,就连这杯下了毒的茶我也可以一饮而尽。” 尚未收起的丝线在两人的指尖胡乱缠绕,越挣越乱,越缠越紧。 两人之间近得几乎容不下一丝缝隙。 容昭不得不将脸贴在他胸口,屈了屈手指,感受着那股紧绷的力道,却没有用仙元解开。 须臾,他道:“当初在淬玉山,我说你是恶人。看来本尊者说错了。” “错在何处?”明尘一点点地与他十指相扣。坚韧的细丝勒进皮肉,渗出鲜红的血来,却仿佛不知疼痛。 容昭眨了眨眼睛,看着指缝间横流的温热鲜血,须臾,低下头去,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口。 呼吸扑在两人的手上,像轻盈的蝶翼。 很快,他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上沾的血,道:“原来你是疯子。和本尊者相配正好。” 明尘心跳漏了半拍。 这些天来,他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始终徘徊在容昭紧闭的心门之外,不得进入。又终于在今日,以一种接近自毁的方式,将性命和真心都捧出来,再次叩响了那扇门。 他本想着,以容昭的脾气,大概只会让自己滚。 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容昭看着他,不知在等待什么,片刻后,微微歪了一下头,疑惑道:“我以为你现在要亲我了。” “……!”明尘猝然回神。 碍事的绕指柔受到仙元操纵,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明尘低头吻了上去。 急迫又凌乱,毫无章法,像是在汲取索要什么令人安心的东西。 容昭感觉身子腾空了,自己被抱了起来。 他心脏也跳得很快,抬手勾住明尘的脖颈,两条腿紧紧缠着腰,用力攥住明尘的衣衫,胡乱回应着这个吻。 刚编好不久的蝎尾辫散开了,身下传来绵软的触感,容昭被吻得晕头转向,眼尾泛起湿润的红意。 唇舌纠缠,彼此交换着呼吸,淡雅的浅香萦绕鼻尖,仿佛丝线将人寸寸捆缚。 忽然,容昭迷迷糊糊中摸到了一个硌手的东西。 顺势抓来一看,是块眼熟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斜斜的“子”。 容昭:“?” 容昭:“这是唔……我刻的唔……唔、嗯……” 他被亲得说不出话来,恼火地推了推明尘,道:“好了,不许再亲。” 明尘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容昭怔了怔,犹豫了一下,学着明尘以前安慰自己的样子,试着伸手在他脊背上捋了两下。 明尘感觉到他的动作,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一声,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杯茶不是给你的。”容昭放松下来,躺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由他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只是想试试。” “试试?给谁?” “……”容尊者觉得这个很难解释,“本来是给你的,后来不是了……你为什么要喝?” “因为你容易说不清楚。”明尘亲着亲着,又忍不住去碰他的唇角,辗转着落下一个深吻,“这样最快。” 容昭默了默,然后踢了他一脚。 “那是本尊者出手快。”他冷冷道,“不知死活,胆大包天……唔……” “没事。”明尘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来,轻轻吮了一下那红润的唇瓣,“寻常人吃下一粒才会仙陨,半粒于我并无大碍。” 容昭愣住。 他推开明尘,霍然起身,喃喃道:“一粒?” “嗯?”明尘不解其意,跟着坐起,“怎么了?” “可是,曲复和我说要……三粒?”容昭茫然,须臾,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骤冷,转头对明尘道,“去杀他。” “我方才去找过,但他已经离开赏梅宴了。” “你不去追?”容昭疑惑。 明尘不由失笑,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捋了捋,安抚满身杀气的容尊者。 “这里还有些事未完,等赏梅宴结束,我再去找他。不过我已传信给了山殷和方九鹤,让他们帮忙留意曲复的行踪。” 容尊者不能理解这种淡然。 只要实力足以杀了对方,他向来睚眦必报,不存在什么十年不晚。 晚两天也不行。 于是容昭搜肠刮肚,试图找出更多理由让明尘立刻去杀掉曲复。 “曲复说,你来赏梅宴是为了找一个听话乖巧的废仙,将我取而代之。”他一股脑儿掀了曲复的老底,“还说,你为了渡情劫,破了我的无情道。” “嗯,嗯。”明尘认真听着,慢慢理顺了他的话,挑眉道,“所以你信了他,拿了这瓶毒药打算杀我?” “本尊者没有。”容昭不明白为何话题又绕回到了自己身上,有些急切地道,“我没有信他,所以亲自来赏梅宴找你。” 明尘已经能很顺地跟上他的思路了,接道:“结果我没有让你失望,所以你也不打算毒杀我了。是不是?” “嗯。” “那情劫呢?”明尘不缓不急地将所有事情一件件摆出来,“你又怎么想?” 提起这个,容昭顿时蔫了。 片刻的沉默后,他开了口,嗓音有些冷淡,又很轻很轻:“是真的。本尊者亲耳听到的,你休要狡辩。” “……亲耳听到?”明尘不由诧异,仔细回忆了一番,问道,“是那天夜里?你来找我,听见我亲口说要破你的道,来渡我的劫?当真?” 容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便将那天夜里偷听到的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末了,又问:“如果你渡了情劫,我会怎样?” 明尘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把人揽过来搂进怀里,抱得很紧。 “容昭,你听我说。”他将下巴扣在容昭头顶,轻声道,“渡情劫只有两种结果,彻底放下,不再相见。或者是……两情相悦,共度漫长余生。” 容昭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 明尘说得很缓,一字一句,慢慢地重复着那夜的话。 似是相同,又似截然不同。 “情劫落在你身上很好。容昭,我想要你做道侣,此生也只有你。此番劫数,我们定能安然渡过,不留遗憾。” 容昭听懂了。 他仰起头,亲了亲明尘的下巴。 …… 客寝的床很软,软得容昭直不起腰。 乌黑的长发凌乱散落着,他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白皙的长腿紧紧攀住明尘的腰,足背弓起,脚尖绷得笔直,浑身被汗水浸得腻白,光泽柔亮。 “容昭……”明尘倾身向前,只听怀里一声颤抖的闷哼,又去吻他的唇,“放松些。” 容昭喘息一声,仰起脖颈,不想某人竟又得寸进尺,挣脱不得,难受得伸手在明尘背上乱抓,留下一道道渗血的抓痕。 “你……放肆、呃……”他半睁着被汗水糊住的眼睫,眼里盛着迷离的情欲,素来清冷的嗓音此刻哑得不行,“出去……啊……” 明尘叹了一声,扣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低道:“尊者,此时出去,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 灭顶的快感滚滚而来,将人吞没。 容昭倏地睁大了眼睛,红肿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张,似是在挣扎,嗓眼里却只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怎么又哭了?”有人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温柔的气息在耳畔缠绵悱恻,“那我再轻些。” …… …… …… 云雨暂歇。 这屋里不知为何什么都有,明尘好像又很熟悉的样子,随手就从床柜里翻出了一盒膏药,给他涂上。 容昭刚从汤池里被洗干净捞起来,懒洋洋得浑身都不想动弹,昏昏欲睡。 忽然,他余光瞥见明尘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堆里拣出了一样东西。 是块木牌。 容昭翻了个身,伸手道:“我的。还我。” “怎么是你的?”明尘塞进怀里,“这上面分明刻着我的名字。” 容昭:“?” 容昭往床边爬了爬,努力撑起来,瞪他:“你胡说。” 这是凡人的名字。 虽然只是个化身,本质上来说就是明尘本人,但容昭私心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区别。 不是很大,就一点点而已。 明尘坐到床边,将他揽起来,免得一不小心掉下床去。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 “我飞升之前的事。” 容昭顿时来了兴趣,虽然还是很在意那个木牌,但先放一放也不是不行。 “你说。”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明尘怀里,抬了抬下巴,“本尊者听着。” “当时在凡间,我也算比较特殊的存在……” 容昭好奇道:“肉身灵芝?” “不是,你且听着。”明尘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脸,“我诞生于当时天地灵力最浓郁的地方,与飞鸟走兽为伴,独自游荡于山间。后来被一座道观里的人发现,捡回去教养,他们给我起了道号,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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