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容昭顿了顿,忽然抓住一个词,“道号?” “对,道号。”明尘缓缓道,“其实他们也给我起过俗名,但后来渐渐地没人记得了,我也便不再用。” “是什么?”容昭好奇。 明尘笑起来,俯身在他唇上轻轻贴了一下,在紧紧依偎着的气息唇齿间,低低道:“我在凡尘里的名字,便是孟知凡。”
第49章 信物 冥冥之中似乎响起一声“喀嚓”,有什么残缺的东西被轻轻地拼合在一起,让过去和现在变得完整起来。 容昭忽然将手伸进他怀里掏了掏,掏出了那块木牌。 他召出绕指柔,靠在明尘怀里,一笔一划认真地补全了那个“孟”字,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偷偷瞅了明尘一眼。 明尘:“?” 容昭继续刻,又刻了一个“孟”。 “刻好了。”他塞回明尘怀里,“给你。和翠翠是一样的。” 容尊者觉得自己非常公平。 明尘:“……” 明尘拎出那个木牌,仔细端详了一番上面歪歪斜斜的字,睁眼说瞎话道:“好看。我这边也有一个差不多漂亮的,可以当做回礼。” 说罢,取出早已做好却迟迟没有送出去的信物,递给了容昭。 那是一块质地温润的青玉腰坠,上面雕着繁复精巧的花纹,纹路之中还藏了个“昭”字进去,底下挂着几根泛着浅金光泽的黑羽,就连编织坠绳用的都是雪蚕丝,用心可见一斑。 容昭接过来。 “这信物里有我的气息,还储存了一道剑气,会在生死攸关之际保护你。”明尘指尖抚过腰坠,轻声地逐一介绍,“下面的几片羽毛取自金乌鸟,天冷的时候能自动抵御寒气。这是雪蚕丝,你喜欢黑色,我便染成了黑色。只可惜没能找到足够好的黑玉,以后若是寻到,再给你做一块。” 容昭垂眸,摩挲着腰坠上的纹路,忽然觉得那块木牌有些过于简陋了。 于是伸手掏了掏,又从明尘怀里把它掏了回来。 “过两天再送你。” 明尘:“……” 明尘:“我喜欢这个……” “不行。”容昭坚持道。 明尘上仙痛失定情信物。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明尘看了看天色,道:“我和逢川约在戌时一刻,差不多该过去了。屋里有我落下的结界,不得允许,没有人能进来。你且安心歇息。” “嗯。” 明尘走后。 容昭很快便感到了困倦,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他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地翻来覆去,某一刻又突然惊醒,若有所觉地望向窗外。 灯烛静静地燃烧着,散发着暖黄的光,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明尘说过,不得允许,没人能进来。 容昭爬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柔软的绒毛搔刮着脚底,有些痒痒,他忍不住缩了缩脚趾,想找来鞋子穿上。 还未动作,只听又是一声窸窣轻响。 很近,从窗边移到了门口。 容昭目光微凝,放弃了穿鞋的打算,慢慢绕过桌旁未干的水渍,召出绕指柔,无声无息地凝成长剑。 他没什么犹豫,走到门边,直接打开了门。 夜风“呼”地涌了进来,刮得灯烛摇曳起来。 门外是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周身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门框,被结界灼得焦伤也不肯松开。 黑影说话了。 “求你……”他似乎很虚弱,“救救我……” 容尊者挑了一下眉,打量一番,确定这人虚弱得对自己毫无威胁。 然后抬起脚,快准狠地将他踢了出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方九鹤教得很不错,这一脚踹得干脆利落,十分有劲道。 那黑影滚了两下,滚进了院子的草丛里,没了声息。 容昭拍拍手,打算继续回去睡觉,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方才踢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屋里的光落在了那人的身上,照亮了他下颌到锁骨那一片位置,有什么十分眼熟的东西一闪而过。 ……好像在哪见过。 容昭皱眉,思忖起来。 须臾,他又转身,重新打开门,在黑漆漆的草丛里找到昏过去的黑影,拽着后领把人拖了进来。 - 时望秋没有晕过去,只是伤势太重,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神智有些不太清醒罢了。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有人在扒自己衣服。 “别……别碰我……”时望秋微弱地挣扎了两下,“滚……” “那本尊者就把你扔出去。”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威胁的意思,继续我行我素地扯他的衣襟。 微凉的呼吸扑在锁骨上,勾起了某些令人作呕的回忆。 浓重的痛苦和疲倦如潮水涌来,将人淹没,时望秋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盯着眼前的人影,凝起最后一点仙元,打算拉个垫背一起下地狱。 容尊者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了登徒子。 他仔细查看过时望秋锁骨上的印记,又把衣服重新给人家穿好,摸出那本《吾重新证道的那些年》,打开来道:“我买过你的书。” 正准备同归于尽的时望秋:“?” 他看不清眼前是谁,只能感觉到这屋里的气息有几分熟悉,与许多年前见过的一位强大的上仙相似,依稀记得此人脾气温和,十分正直。 于是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敲门求救。 谁料被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飞,差点当场去见天道。 时望秋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吃力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容昭。”容昭介绍自己。 时望秋:“……” 听完这句废话,他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过去了。 容尊者身上没有什么疗伤的丹药,对晕过去的时望秋一筹莫展。 他还没来得及问有关无情道的事。 容昭想了想,捋起袖子,在同心铃上轻轻叩了三下。 - 彼时明尘正在宴会上与逢川虚与委蛇,不动声色地套话。 逢川的嘴很紧,对曲复的去向是一问三不知,至于府中废仙的来历,也都含糊其辞,不过倒是说了几个天欲道的名字。 “无情道嘛,就是喜欢做那种事。”逢川笑道,“最近?啊,是有听桃煜上仙提起过,说是最近又寻了个无情道仙君,快要得手了。不知是谁这么倒霉。” 明尘抿了口酒:“无情道仙君深居简出,他们倒是神通广大,不论人藏在哪都找得到。” “那倒未必。”逢川醉醺醺地道,“无情道再怎么深居简出,也要去污秽之地,要渡劫的。再怎么不与人往来,受了伤,总要去买些丹药疗伤的。这有所走动嘛,难免被人瞧见。” “不错。”明尘应声罢,忽然皱眉,低声喃喃道,“受伤?疗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继续套逢川的话,手腕上的同心铃忽然“叮铃”响了起来。 容昭在叫他。 明尘有些担忧,找了个借口离开宴会,匆匆忙忙往客寝赶去。 一推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这是谁?”他还以为是容昭遇到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结果发现有事的好像不是容昭。 “时望秋。”容昭凑过来问道,“你有疗伤的丹药么?” 明尘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你认识?” “不认识。”容昭又拿出那本《吾重新证道的那些年》给他看,“但我买过他写的书,暂时不想他死。” 明尘:“……?” 虽然救人的理由有些奇怪,不过难得容昭想要救人而不是杀人,便顺手救了。 时望秋伤得并不重,伤势却有些古怪。 他不是废仙,体内的仙元却仿佛被什么抽空了,稍微恢复一丝,又很快消失,不知去向。 不过,既然不是废仙,那就很好办了。 明尘给他输送了一股仙元,又喂了粒疗伤丹药,然后将人扶到榻上歇息。 不多时,时望秋便醒了。 他皱了皱眉,眼睫颤得厉害,却像被魇住了似的,始终难以睁眼清醒过来,于是本能地在身边胡乱摸索了两下。 摸到了一截又软又滑还凉冰冰的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手就被“啪”一声打了开去。 “谁允许你乱碰的?”容尊者不高兴地捞回辫子尾巴,放到膝盖上,“无礼。” 时望秋:“???” 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撑着坐起,揉了揉额角,认出了眼前这人就是踹了自己一脚还扒自己衣服的家伙。 ……竟是个废仙? 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了容昭的腰间。 那里挂着块信物,和之前感受到的结界气息同出一脉。 时望秋十分擅长审时度势。 “多谢小仙救命之恩。”他先道了个谢,对容昭态度可谓恭谦友善,诚恳非常,低声道,“不知你家上仙如今在何处?今日有不少天欲道乔装混入赏梅宴。这群人行事无所顾忌,你独自在此恐有危险……” “天欲道?”明尘去给容昭拿葡萄了,回来恰好听到这么一句,顺手关上了门,“他们为何要混入赏梅宴?” 时望秋循声望去。 “……明尘上仙?”他自然听说过这位连渡十一劫的银发上仙,只是没料到自己误打误撞求救居然能碰见明尘,吃力地翻身下榻,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上仙相救。” “不是我救的你,是容昭。”明尘随手将功劳扔给容昭,又剥了颗葡萄,剃掉籽儿,塞进容昭嘴里,动作之娴熟看得某人一愣一愣的,“继续说,天欲道为何要混入赏梅宴?” “……因为他们想抓我。”时望秋回过神来,接着解释道,“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落到了逢川手里,本想趁宴会人多眼杂,寻个机会偷回来。没想到逢川竟与天欲道沆瀣一气,悄悄将他们放进了赏梅宴,借此来对付我。” “你丢了什么?” 时望秋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的道侣。” 容昭吃着葡萄,闻言好奇地凑过来:“你是无情道,也有道侣?” “有,就是死得只剩骨灰了。”时望秋说得很是轻巧,“平日带在身上,作个念想。可惜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无情道里十个有九个死道侣的,这种话题对于无情道来说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忌讳的。 他说罢,看了容昭一眼,似是察觉到了某些端倪,顺口问道:“小仙身上也有残留的无情大道,难道不曾失去过什么?” 容尊者来到仙都后,还从未和其他无情道进行过诸如此类的友好交流,被问得懵了一下,茫然道:“死过道侣,但骨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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