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镜更加鄙夷,“那也是你干预众仙的决定……” 苌舟现下心情稍稍舒缓了些,已经开始无视身后颜侨和株镜的对话,他们二人说的话,没一句是苌舟想听的。 苌舟只关心青毓的伤势,“他什么时候能醒?” 颜侨满腔的气性忽然被什么噎了一下,“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一两年吧。” “这么久?”苌舟视线垂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无不失望,“若是一两年才能醒过来,那他就看不到宝宝出生了。” 苌舟握紧了青毓的手,好似这样就能让青毓感应到他,“颜侨,你医术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我暂时用灵力跟他传音?如果能听见我的声音,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我想让他快些醒过来。” “这……”颜侨迟疑了片刻。苌舟的情况特殊,不是没有灵力,而是灵力被孩子限制了,即便给苌舟再多的灵力,也依旧是调用不了的,只能等孩子出生后。 一旁的株镜沉默了一会,忽然出声道:“我这有一种丹药,你试试?” 株镜给了苌舟一颗透明的丹药,特意用灵力裹着,颜侨想探查那丹药的药性,被灵力挡了回来。 苌舟感激地接过丹药,服下的那刻,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 他再次握着青毓的手,借着那丝微弱的灵力传音:“青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就答应我,别睡那么久了。” “在亡灵城的时候,你让我别哭,我现下做到了,我没有哭,可是我很担心你……” 苌舟拉着青毓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听,宝宝也很担心你。如果你继续睡下去的话,那我和宝宝要怎么办?还有你的地府,没有冥王,他们很多事都做不了,你要快些醒过来,所有人都等着你呢。” 青毓的指尖很凉,苌舟起初被冰得瑟缩了一下,如今捂得久了,竟恍惚觉着有些温度。 望着青毓苍白的脸,苌舟心中别提多疼了,他看了很久,又想起在亡灵城中,那日青毓熟睡,也与如今的模样差不了太多。 只是如今,青毓瞧着更脆弱,脸色更差了。 细细想想,一切其实早有预兆。 青毓掩饰得太好,苌舟又时常不注意这些细节,所以才会一次次忽视掉青毓的异样。 苌舟总以为,青毓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都说冥王冷漠,但他们不知道,你还有不冷静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为了我进入亡灵城赴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苌舟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继续传音,“青毓,我跟你说过的,你以后不用独自承受,那句话我是认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仙尊,我也可以保护你。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你想听的话,我都说给你听。” 苌舟蹭了蹭青毓的手背,在青毓手腕间吻了吻。 他突然很想念青毓的怀抱。 “青毓……”不知为何,困意滔天袭来,让苌舟的眼皮一瞬间沉了许多。 苌舟费力地想睁眼,却不妨困意愈发汹涌。 苌舟坚持了一会,没抗住,软倒在了青毓床榻旁。 “这……”颜侨一脸不敢相信,在株镜和苌舟之间来回打量,“这就睡着了?” 颜侨俯身下去,大概探查了一番,确定苌舟是真睡着了而不是身体有恙,才敢问株镜,“该不会是你给的丹药造成的吧?” 颜侨是不太相信株镜手里有着能让苌舟短暂使用灵力传音的丹药,颜侨什么没见过,那种丹药大抵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株镜在医术方面造诣几何颜侨还是清楚的。 “是。”株镜坦荡地承认了。 “这丹药只是让小苌舟好好睡一觉,没有别的效用,他之所以能被我骗过去,是因为我在丹药上附了一丝灵力,让他产生了错觉。” “再说了,冥王现下什么状态你不清楚吗?就算小苌舟能给冥王传音,冥王也听不见。” “小苌舟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不告诉他传音听不见这件事。你想啊,现下不哄着他,那冥王要是不醒过来他肯定不会去休息的,你看看他,这都瘦了,也不知道冥王怎么照顾的……” 颜侨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你明明每次见到人都说瘦了。” “咳咳。”株镜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就不明白了,这冥王冷冰冰的,怎么小苌舟就非要栽他身上呢?” 株镜说着,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看向颜侨。 同时,颜侨也想到了他给苌舟的那瓶妖界丹药。 这回轮到颜侨尴尬了,他噤了声,匆匆移开视线,弯腰将床榻旁的苌舟抱了起来,准备抱苌舟去侧殿休息。 将人抱在怀里,颜侨才感觉到,株镜这一次真的没说错,苌舟确实是瘦了,还怀着孩子呢,一点肉也不见长。 在下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颜侨满脸的担忧。 露出老父亲般心疼的眼神。 - 苌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他又回到了亡灵城。 还是在食客楼前。 他从青毓的怀里挣扎着下来,就要往客栈跑去。 这一次,青毓拉住了他,将他再次抱回怀中。 “做什么?”苌舟抓着冥王的一缕青丝威胁,“我真的要跟其余八位仙尊哭诉了!” 青毓眉梢微挑,没说话。 冥王那神情让苌舟有些口干舌燥,他受不了青毓这样挑眉,实在是勾人。 为此,苌舟匆匆低下视线,强制结束了自己的遐想。 青毓抱着苌舟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天色渐晚,一路上见不到多少凡人,三三两两的,皆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青毓统统视而不见,怀抱一如既往地平稳与舒适。 苌舟在青毓怀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青毓停了下来,“到了。” 苌舟揉了揉眼,窝在青毓的怀中不肯下来,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一座木桥之上。 木桥不大,底下是蜿蜒的河流,两岸无人,夜空星光稀疏,月色皎洁。 苌舟打量的间隙,月光投在苌舟面上。 有些柔和。 苌舟不禁伸出手,想抓住那一抹月光。 “看上面。”青毓提醒道。 苌舟于指缝间窥向半空,那里,炸开了一朵烟花。 烟花的绚烂充盈了夜空,苌舟张开手,掌心好似将那朵烟花接住了,火星在指尖之外溅落,翩跹着,飞舞着。 苌舟忽然想到了三百年前上仙界那场宴会。 那时冥王出席,帝君让女仙在宴会场地中央起舞,隔着水袖与薄雾,苌舟见到了斜上方的青毓。 青毓面前摆了一盏酒,酒杯空着,不曾倒酒,也不曾饮酒,神情让人望之寒山,望而生怯。 有仙君起身,恭敬地向冥王敬酒。 青毓的身形被那仙君挡住。 苌舟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认识冥王的时候,冥王就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怎么还有仙君敢与冥王敬酒? 苌舟不服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杯,两杯,三杯…… 苌舟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他只记得,那位仙君在青毓的位置前,站了很久很久。 怎么还不走啊? 冥王为何不赶他? 苌舟无由来地心烦,青毓对自己可是冷漠的很,没道理对一个仙君青眼吧? 他堂堂仙尊难道比不上那位仙君吗? 这念头生于刹那,很快就被苌舟掩盖了下去。 因为他喝醉了。 夜空的烟花继续绽放着。 绽放至最为明亮的一瞬,青毓低下头,吻在苌舟指尖,沿着手背一路吻下来。 有些痒。 末了,青毓轻轻地含了一下,留下一个印记。 青毓的嗓音似是贴着苌舟耳廓滑下。 “苌舟,我再问你一次,今后,换我来纠缠你,你愿意吗?” “我……”苌舟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他太紧张了,以至于本该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苌舟,我喜欢你。”青毓珍而重之地望进苌舟眼底,“答应我,好吗?” “我……”苌舟急切地想回答,张了张口,话音被什么截断。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他再也看不见青毓,看不见烟花,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他在原地找寻,急得哭出声来。 “苌舟。” “苌舟?” 他被人唤醒,猛然睁开双眼,不住地喘息,额上还挂着冷汗。 “做噩梦了?”颜侨小心翼翼地擦去苌舟额上冷汗。 苌舟缓了许久,方才平息心中后怕,摇了摇头,“没有,不是噩梦。” 说完,苌舟觉着有些昏沉,他揉了揉头,看清四下环境后,很是陌生。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何处?” “这是地府偏殿。”颜侨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哄骗这种事,颜侨实在不便直言,只好跟苌舟模糊其词,道:“或许是你太累了才会睡着,我想着你在大殿休息不方便,就将你抱来了偏殿,现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倒是多亏了株镜那药,药劲很大,不然苌舟也不会睡这么长时间。 不过多休息总是好的,在苌舟醒来前,颜侨给苌舟探查了一番,发现苌舟劳心费神,偏偏苌舟自己还不在意,若是任由苌舟折腾,这一个月指不定累成什么样呢。 “一个月?”苌舟皱紧了眉头,“那青毓……” “你先别急。”颜侨拍了拍苌舟的背,“冥王还没醒,他的情况比之前平稳许多了,苏醒应该就在这几日。” 颜侨的安抚没起到什么效果,比不得苌舟担心青毓,掀开被子就要往冥王大殿跑。 好在侧殿离冥王大殿不算太远,苌舟没跑多久就到了。 苌舟急切地推开殿门。 “青……” 话语卡在喉间,外殿空无一人。 苌舟记得之前青毓是躺在外殿的,为何此刻不见人? 苌舟又往内殿去寻,几乎将整个冥王大殿都翻了一遍……苌舟愣在了原地。 殿内没有青毓的身影。 随之而来的颜侨和株镜也诧异了好一会,尤其是株镜。 那日苌舟睡着后,颜侨将苌舟带走,株镜十分不情愿地留下来看着冥王。 碍于苌舟的面子,株镜守着冥王这活做得也算尽心,只是适才,为了上仙界的事务,株镜出了大殿给上仙界传信。 再返回大殿,也就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冥王怎么就不见了? 苌舟率先回过神,不确定地道:“青毓醒过来了?” 株镜和颜侨齐齐摇头。 他们确定,最后一次见冥王的时候,冥王还是昏迷的。 “既然没醒,那能去哪呢?”苌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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