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七阖着眼睡的迷迷糊糊,任由曲瑄摆弄,喂个饭还得曲瑄催一下才舍得动嘴嚼两口。 好在曲瑄体谅,弄的都是些松软易化的,以及少许流食,只不过哪怕是这样还是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夭七吃完。 曲瑄用湿润手绢替夭七擦擦嘴角,附身亲吻一下这才满意。 收拾完一切就又重新爬上床拥抱夭七入眠。 曲瑄从屋里出来已是午后,因为担心夭七守在院子里不愿意离开,没人管无聊到捡树枝戳泥巴小莺听到楼道传来的走动声响,抬头而望。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妖都不好了,在看到他们的刹那瞳仁猛缩,朝下戳的树枝静静停在半空,迟迟不见所动,下意识张开嘴一副看傻了的表情。 曲瑄手掌托住怀里那团毛茸茸看起来手感超好的狐狸崽,往上托了托以便抱的更稳,事实上也确实,软乎乎的手感让曲瑄爱不释手。 蓬松大尾一甩,从曲瑄左手搭到右手。 曲瑄从楼道,自上而下睨视,当视线落在同样巴着眼睛看他的阿狼身上,曲瑄嘴角一动扯出得意且隐含轻蔑的笑容,慢悠悠走下楼梯。 无声宣誓主权的同时又好像在向阿狼炫耀:看,毛茸茸的,我也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成功了,最先受不得这种刺激的是小莺,如此具有冲击性的一幕让夭七在她心里的高大伟岸形象摇摇欲坠。 她噌的一下站起,任其钟爱的树枝自手中脱落掉到地上,抖着手指着越来越近的曲瑄,一个劲儿地“你你你”,就是迟迟没有下文。 想骂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骂。 “午好啊。”曲瑄友好打招呼。 “你无耻!”小莺一口气终于喘上来。 用带着鼻音的腔调大声怒斥曲瑄,显然快被气哭了。 曲瑄眨眼,很是无辜:“我如何了?” “啊!”小莺气愤剁脚,哪怕矮了一截还是要指着他的鼻子放狠话,“我跟你没完!” 只是这一截多多少少拉低了她张牙舞爪的气势,毫无威慑可言,更像闹脾气哭哭吵吵长不大的小屁孩。 气势不足嗓音足,这一嗓子成功吵到窝在曲瑄怀里闭眼假寐的夭七,尖锐嗓音直击夭七耳膜,夭七耳朵一抖,不耐烦撩开眼皮瞥向噪音来源:“闭嘴,吵死了。” 小莺瞬间嘘声,扯扯阿狼,指指曲瑄,焦急小碎步剁脚,企图拉阿狼入伙跟自己同流合污。 只可惜阿狼的视线一直留在搭在曲瑄手臂的那条蓬松大尾巴上,对小莺的控诉和悲愤置之不理,这样的阿七第一次见,他也想摸,但是不敢。 肖方良的事谁都没有再提及,不过曲瑄还是假借夭七的权威,背着夭七托其他有灵智动物去肖家打探打探。 其余的他不关心,他只在乎被夭七蛊惑过的李氏情况如何。 却得知在他们走后不久,昏死过去的李氏从地上爬起,嘴里叫唤着“我的孩子”顶着满脸污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莫名失踪没了消息。 好在夭七名声够甚,林中精怪都听他的,找了两三天终于找到李氏踪影,因为头上有伤跑出去的李氏没能支持多久便再次倒地昏睡不醒。 这深山老林的随时都有被野兽吃掉的分险,足够幸运的是在晕倒后不久,她被一个无父无母只能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草药,靠那点微薄收入勉强过活的小男孩发现。 小男孩是个善良的人,眼睛不带一眨揉碎辛辛苦苦采来的草药给李氏敷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氏拖回自己那间挡不住严寒会漏雨的小破屋,打来干净的水避开伤口小心帮她擦拭干净脸。 实在没有钱请大夫,小男孩只能趴在床边守着李氏,能不能醒来全靠老天。 曲瑄到时恰逢李氏睁眼,她一眼看到床边的男孩,不由分说将人搂到怀里,嘴里不停念叨“孩子,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小男孩的表情由最初的惊恐逐渐转为平静,再一点一点动容,手指一动,小男孩回应李氏的拥抱两只手攀上了她的背。 哽咽叫了声:“阿娘。” 不远处观望的曲瑄松了口气,移除了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李氏的出现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而这或许是李氏最好的归宿,曲瑄走之前留下一个钱袋,钱袋里面的那些钱财足够他们俩在繁华市井置办一套舒适的房子,并供得起小男孩上私塾。 就当是帮阿七挽救一点犯下的过错。 —— 肖府的下人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家老爷横尸院中,死状惨烈,差点没集体吓破胆,这种程度的致命伤绝非寻常人能办到。 老爷说过大公子其实是夫人与妖物通奸生下来的怪物,所以狠心杀了夫人和大公子为民除害,而就在大义灭亲后的第二天老爷就被残忍杀害。 众人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夫人的妖怪老相好知道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被杀后来寻仇了。 肖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愣是没有惊动一个,人肯定办不到,那必定是妖怪干的。 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挥舞着手臂说怪物有多么多么的凶残危险,说的煞有介事,就好像当时自己也在场亲眼目睹过。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村庄,闹得人心惶惶,谁都害怕被传闻中的怪物盯上,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肖方良,稀里糊涂横死家中。 昨天有人说看到妖怪,今天就有人说自己遇到妖怪,看到妖怪如何害人,自己如何侥幸脱险。 越说越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最终在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之后,尘封数日的肖府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年迈的老村长领着郑淮一行人迈过门槛。 对郑淮毕恭毕敬,带他们前往发现肖方良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大师,你们看。” 肖府无首没人做主,所有钱财和一些值钱的物什都被村民们一抢而光,唯独这里他们没敢踏足放肆。 不过拿了人家的钱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几个还算有点良心的村民搭伙,大着胆子抬走了肖方良的尸首,将其掩埋于深土。 郑淮向前走几步,目光一点点扫过,环顾四周,虽过去数日,可那时夭七释放的妖力太过浓郁,想要完全散尽并非一朝一夕,空气中残留的稀薄妖力仔细寻觅还是可以发现。 刚踏一步又收回,郑淮蹲下身,捞起地上一小把细泥土,大拇指用力捻了捻,看到指腹上遗留下来的一抹淡红色,郑淮神情变得严谨起来。 老村长凑上前探身问:“如何大师?真是妖孽所为?” 郑淮抓紧手上的泥沙,点了点头。 “这这这,”老村长身体后撤,慌得不行,“大师您可一定要帮我们呐,这妖孽杀害肖家老爷的手段极其残忍,必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现在是只杀肖家老爷一人,可万一哪天不如意了,保不齐会把我们整个镇子的人都杀了。” “我们镇子小,地儿也偏,实在没办法找不出像您这样的高人了。”老村长诉苦,“你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求求您一定得救我们嘱咐啊。” “这是自然。”面对老村长的诉求郑淮反应平平,单手撑着膝盖站起,握住泥沙的五指一松,被血浸过的沙砾扬了一地。 他拍拍手上的脏污,转头嘱咐各同门:“此妖法力不俗,要想清剿绝非容易之事,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还望各位师弟们心里有个准备。”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站出来表态:“伏妖师的职责就是铲除妖邪,若是怕死那还做什么伏妖师,也不会选择继续跟着师兄你了,像那些人一样早点回家种地得了!” “师兄放心,诛妖除祟我等义不容辞!” 于是他们齐声高呼:“诛妖除祟,义不容辞!”
第56章 大师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桃华在陪曲瑄赶到山林并指了方向后,便化为一缕轻烟消散了,那截桃枝变成了一截再普通不过的树枝,并且因为摘下太久而变得焉巴巴。 曲瑄站在院中,桃树底下,牵着夭七那只没有受伤的小手,抬头观望这棵萎靡不振的桃花树。 夭七左手闲置在身侧,手腕处已经被曲瑄缠好绷带绑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曲瑄端详着桃树的状况,夭七斜眼瞟一眼不耐烦“啧”了句,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庆幸:“真够顽强的。” 哪怕桃树一副随时要枯萎落败的样子,但周身萦绕着的生命力可证明着他没有那么脆弱,只不过在今后的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里,恐怕都看不到桃华那一席白中透粉的身影了。 他透支了仅剩的那一丁点儿妖力搬来曲瑄,正虚着呢。 “你还是怨他?”曲瑄问。 夭七没说话,收回视线改成盯着地上的泥土看。 “你明明没那么讨厌他。”曲瑄说,就是嘴硬。 但看不顺眼是真的。 因为夭夭姐的事牵连桃华,哪怕心里清楚他是无辜的,可还是控制不住也没办法不去责怪他。 埋怨了几十年,现在事情算是解决了,夭七反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桃华的苦心和对他付诸的一切夭七都看在眼里,但彻底原谅是不可能的,即便有也没那么快,值得庆幸的是他还可以逃避个几十年。 曲瑄牵紧夭七的手,执到胸前,两只手将其包裹,拇指缓慢磨拭夭七白嫩的皮肤,默了一下,说:“阿七,我想带你回家。” “???”夭七抬头望向曲瑄,没怎么听明白。 曲瑄重复:“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的家人们。” 夭七毫不犹豫抽手,曲瑄却早有所料紧紧握牢,夭七一边用力抽离一边从嘴里吐露出绝情语句:“我发现我们可能并不合适。” 曲瑄并不生气:“你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他们接受吗?” 毕竟普通人对妖怪绝大多数的态度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谁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跟一个怪物在一起啊。 曲瑄道:“话说我祖母年轻时也曾是一位很厉害的伏妖师呢,我也是受了她的熏陶才选择继承她的衣钵。” 夭七:“……” 他咬牙:“看来你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望,和宿敌狼狈为奸。”还是个男的。 曲瑄眯眼笑:“是啊,可把她气的不轻。” 夭七一顿,声音蓦然拔高几分:“你跟他们坦白了?!” “当然。”曲瑄看着他的眼睛眨眨眼,整个人靠在夭七身上,亮出自己还有点青紫的胳膊,跟夭七诉委屈:“然后被她狠狠打了一顿,可太疼了。” “……我宁愿相信这是你自己摔的。”话虽这么说,夭七眼里还是流露出了心疼。 他伸手拉住曲瑄的胳膊,盯着胳膊上的伤痕心疼不已:“所以你就背着他们偷跑出来找我?” “只不过被发现了,”曲瑄道,“还得多亏桃华出面,他与我祖母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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