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恭目光微动,上前一步,挡在青年面前,“卫先生。” 卫阡挪动视线,眼睫微垂,“好久不见。” 他嘴角勾起,温柔,却让人感觉有些散漫。 “……好久不见。”刘程恭回了句,随即切入正题:“我们来进行调查,从现场开始,昨晚已提前知会了江先生。” 卫阡颔首,“那就别在门口堵着了。” 他转身,露出身后的江辰鸿。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眼眸似浸入寒潭中的星石,冰凉阴郁,笼着层不明晰的黑色雾气。 他就这样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正对面的刘程恭背脊一凉,衣物覆盖下的皮肤上激起层细小的颗粒。 他眉眼一沉,说:“江先生。” 江辰鸿屈指敲了敲把手,身后的青年便推着他往里走。他说:“这边请。”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个密室,开启通道的机关在书房那副挂起的画卷底下。 密室不大,地板上涂抹着杂乱的图纹,墙壁上重重叠叠地贴着一张张纸,纸上的笔迹凌乱,放眼望去,只是团意义不明的符号。 整个空间的气氛压抑,因为空气不流通,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天晚上他们叫我乖乖待着,说如果触怒了神明,后果会很严重。” 江辰鸿抬手,拉了下垂在一旁的细绳索,橙黄色的灯光瞬间铺散开来。 “于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觉得不对劲才来看看,结果……” 他抿了抿唇,周身的气息更加阴冷了。 刘程恭看了他一眼,没有出言劝慰的意思,“江先生,请你和卫先生在门外稍等。” 江辰鸿点头,收起溢散出的负面情绪,“我们走。” 卫阡推着人退到门边,视线从地板上几处深色的痕迹滑过。 “看到了?”江辰鸿轻声声问道。 卫阡也压低了声音:“缺了几笔。” 江辰鸿哂笑道:“本就是他们根据残本瞎弄出来的。” “还真当自己心甘情愿的做狗,别人就会赏件宝贝?做梦呢。” 卫阡笑了笑,没搭话。 静默片刻,江辰鸿突然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面对自己的雇主,青年总是很宽和。 他答道:“曾经有,往后或许会有。” 江辰鸿抬头看他,“祂们陨落了?” 卫阡垂眸,长长的睫羽映下一片淡色的阴影,眼尾晕开稍许不明晰的红。 那感觉,如同长于冥河岸边的绯色娇花,开得靡丽,却葬着万万年恒久不变的清冷孤寂。 他说:“我不知道。” 江辰鸿有些惊讶:“不知道?” 卫阡道:“的确感应不到神明的气息了,但天梯未毁……所以我更倾向于祂们去到了另外的时空。” “一个更高级的位面。” 江辰鸿沉吟片刻,说:“所以,真的可能召唤出……神。” “对。” 江辰鸿掀了掀嘴角,“他们真不走运。” 卫阡小幅度的扭了下脖子,问:“那你呢?” “你的运气怎么样?” 江辰鸿敛下眉眼,道:“他们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刘程恭就拿着一张纸走出来。 他先是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怎么了?” 卫阡疑惑地歪歪头,“什么怎么了?” 刘程恭一愣,微微移开视线,说:“没。” “怎么样,江先生看得懂吗?” 尴尬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跨半步出门的锡西及时止住。 他见那张纸还在刘程恭手里,便道:“刘哥,快拿给江先生看看啊!” 刘程恭轻咳一声,把东西递给江辰鸿,“这上面似乎写着某种仪式的步骤,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江辰鸿接过后扫了一遍,随后笃定道:“没有。” 他不躲不闪的与刘程恭对视,两人皆眸色沉沉,像在进行一场无形的博弈。 刘程恭:“江先生,你确定吗?” 江辰鸿:“我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半响,刘程恭道:“但愿如此。” 看两人似是交流完了,锡西才目光闪烁一瞬,说:“江先生,还得麻烦你看样东……” “你们怎么还不进来,这玩意儿忒重。” 他顿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杨高,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怎么把它搬出来了?” 杨高象征性地举了举怀里的雕像,手臂上绷出深刻的肌肉线条。他道:“我等了半天你们都不进来,我就把它抱出来大家一起看了呗。” 锡西嘴角一抽,问道:“你就不怕它有什么问题吗?” 杨高大咧咧地把雕像放到旁边空旷的地上,“我观察了会儿,没看出有啥问题,就一普通的木雕。” 他拍拍手,又照着锡西的后背拍了一掌,发出声闷响,“别这幅表情,你哥我又不傻。” 锡西苦着脸,反手摸摸被“痛击”的地方,应道:“是是是,是我杞人忧天了。” 而刘程恭的反应可就真实多了—— “一分都考不到的人还不傻?” 杨高:“……都说了我高中数学贼好,你这人怎么老指着别人的短处戳呢?” 刘程恭冷笑:“你那不叫短处,叫天坑。” 杨高嘴巴一张,深吸口气,正准备绝地反击,就听刘程恭说:“好了,干正事,是不是想被举报,然后去刑司转一圈?” 杨高:“……”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想借此把刁老大的那张棺材脸晃出去。 “看雕像,对,看雕像,这玩意儿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 你不是说, 就一普通木雕吗? 锡西扶额,突然觉得这次的队友好像有些不大靠谱,于是,他看向默默地在一旁看戏的青年,诚恳道:“卫哥哥,帮帮忙呗。” 乍一听前边的三个字,卫阡长眉一挑,双眼微微睁大,惊讶地看向锡西,“你叫我什么?” “不准这么叫他。” 两个声音叠在一起,卫阡便又低头看江辰鸿:“你说什么?” 江辰鸿没看他,而是眸色幽暗地凝视着锡西,搞得锡警官头皮发麻。 “我说,不准他这么称呼你。” 卫阡满眼困惑:“为什么?” “虽然我也觉得有些扎耳朵,但是……” “没有但是,”江辰鸿放在椅把上的手骤然收紧,“不准就是不准。” 锡西本来还有些怂,但听他这么一说就也起了几分火气:“江先生,我卫哥还没说什么呢,你搁这儿拗个什么劲?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是雇主就说一不二,卫哥就得听你的了吧?呵,自己心里有点数好吗?” 眼见两人间的气氛越发紧张,虽然不是很明白局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卫阡还是果断的选择转移话题:“你们快看那尊雕像!” 几人同时转头去看。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杨高揉了揉脑袋,迟疑道:“我怎么……瞧着没啥变化呢?” 卫阡背在身后的手凌空画了个法符,微弱的红光闪现,他说:“你再仔细看看。” 杨高索性蹲下身,杵到雕像面前细看,没几秒的功夫就目瞪口呆的往后一仰,摔了个结结实实。 他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臀部,爬起来指着雕像就说:“它笑了,它笑了!” “老刘,我没察觉到任何气息,也没看出任何咒术之类的痕迹——你懂我意思吧?!” 刘程恭点点头,眉头皱起,“但我不觉得是什么未知力量作怪,你别忘了,还有种情况你看不出来。” 杨高已经冷静下来,语气稍显沉重:“我知道。” “当对方力量比我强上十倍的时候,我无法觉察感知。” 他看向刘程恭,说:“老刘,我们得向总部求援。”
31.子女(四) 卫阡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想转移一个话题,却令刘程恭他们拿出联络器,准备向总部打报告,态度之坚决,竟有股大战将至、绝不言弃的气势。 卫阡试图说服:“……其实,只是嘴角的幅度稍微改变了一下,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杨高大惊:“那就更有问题了好吗!连卫先生都察觉不出来——老刘,快!快向总部求援!!” 卫阡:“……”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程恭一脸凝重的拨号,那边几乎是瞬间接通。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说。” 刘程恭没有半分迟疑道:“阳光小区二百号5-3请求支援,已有战力,刘程恭、杨高、卫阡。” 那头静默片刻,再度响起时,嗓音里残留的慵懒睡意已尽数散去:“卫阡?” “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东西……有点意思。” “等着,别死得太快。” 男人撂下最后一句嘲讽满值的话,联络器里便只剩下一片忙音。 解决了最紧急的事,刘程恭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而对卫阡解释道:“卫先生,我们只是为了更好的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求助他人的行为,无疑体现出一种不信任,是对实力的质疑。 而于青年这种修为深厚的大妖来说,更是冒犯。 卫阡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无事。”反正你们畏惧的也是我。 直觉最好不要在此刻说出真相的青年,只能默默腹议几句,然后乖乖地和众人一起等待援军的到来。 他们没等多久,便听见大门方向传来了三下敲门声。 随后是有些吊儿郎当的问话:“孤能进来吗?” 这声音…… 卫阡愣了下,双眸微微睁大。 江辰鸿应声道:“请进!” 穿着黄底花衬衫,梳着大背头,脸上架着时尚墨镜,身高至少一米九的男人缓步走进。 他嘴边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连笑都是讥讽的幅度,“哟,还活着呢。” 众人:“……”你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 “玄煜。” 青年低低地唤了声,黑色的眼瞳里似有氤氲的雾霭缓慢的流转,稍冷,又光华绚烂。 “好久不见。” 玄煜手指一勾,鼻梁上的墨镜滑下些许,露出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 没了那层遮挡,除了卫阡,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若压顶的灾祸,霸道得势不可挡。 他盯着青年看了会儿,便把墨镜重新带好,“小红啊,你把自己搞得这么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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