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看向席钰,席钰连忙垂下眼眸,遮住眼里妄想汹涌而出的负面情绪。 “你也抓着我?” 席钰猛地抬眼,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味,“我……可以吗?” 卫阡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道:“我答应过会保护你。”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席钰就生怕卫阡反悔似的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的那种。 卫阡低头看了看,心想这人表面不显,但还是很害怕啊。 他有些不自在的晃了晃手,“那就走吧,还剩一间屋子。” 沈昌宇将目光从那两双交握的手上移开,眸色愈暗,“好。” · 最后一间屋子是书房,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书,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由于两只手都被霸占了,卫阡便站在书架前看,然后对席钰扬了扬下巴,“从上往下第三排,从左往右最后一本。” 席钰伸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 里面夹着一张水墨风的书签。 对着光线,找好角度,能从那片墨色中瞧见一些浅浅的划痕,凑成几个字:[我恨他们] “是冯延贵的字。”锡西说道,他的情绪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就是一如既往的从心,完全不敢松手。 “他恨谁?”锡西困惑道:“如果是‘他’,我会猜王妍出轨了,但这个‘们’……不会这么劲爆吧?” “孩子。”卫阡说道。 锡西认为自己已经被吓得神经衰弱,出现了幻觉。 他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孩子?” 青年看着他,墨色的眼里似乎带着清冷的笑意。 他说:“冯延贵恨自己的孩子。” 锡西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24.城西鬼屋(六) “能把现有的资料,详细的说一遍吗?” 卫阡歪了歪头,浅浅的笑容里流露出些许孩子气,“我还差几块拼图就能通关啦。” “当然可以!”眼见有希望早日破案,锡西也不再纠结,立即拿出手机,边看边归纳讲解:“冯延贵,a大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生,毕业后开了一家药店,位于山奇路二百五十一号。王妍,a大美术专业毕业生,毕业后开办了自己的画室,就在冯延贵的药店旁边。” “两人本就家境富裕,结婚后买下这栋别墅作为新房。婚后三年,王妍生下一对双胞胎,五年后两个孩子失踪,据监控视频,他们是被一黄衣男子诱拐。两年后,王妍因流产逝世,冯延贵则在处理完妻子后事之后,于这栋别墅的卧室里自杀。” “根据调查,他先用右手拿锤子,将左边整只手臂敲得稀烂,而后运用身体的重量把右手手腕和肩膀处都弄脱臼了,至此,他因为剧烈的疼痛晕厥,随后流血过多而亡。” 说到这儿,他不由露出肉痛的表情,“这人对自己是真的狠。” 席钰则思索道:“这种程度……足够化作厉鬼了吧?” 卫阡点点头,“自然。” 席钰没再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表情有些玩味地说:“拼图够了吗?” 闻言,青年嘴角的笑缓缓绽放,犹如堂皇宫殿里被精心养育的花朵,破开罪恶的土壤,迎着迷离的月色,在刹那的光华里,肆无忌惮的张扬着自己近乎妖邪的美。 席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目光深邃,暗自将那转瞬即逝的笑容珍藏心间。 站得离两人很近的锡西理所当然地把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松开了手。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看上去有些神经质。 “很奇怪,我突然就不害怕了。”锡西面带疑惑的对卫阡解释道。 青年点点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够了,”他回答道:“你们想听故事吗?” 锡西拍拍后脑勺,习惯性接话道:“什么样的故事?” 卫阡微微一笑,“爱情故事。” “男主角冯延贵,女主角王妍对吧。”锡西手一抬,弯腰道:“大神,请开始你的表演。” 卫阡:“……”你的戏可真多。 青年低咳一声,清了清喉咙说:“冯延贵是一个对爱偏执的人,他渴望拥有能让他迷恋的爱人,终于有一天,他看见了一名缓缓走近的女孩……” 起初,只是会不自觉嘴角上扬的好感,随后,演变成想要时时刻刻注视着她的爱意。 他上网搜集了许多攻略,然后心怀忐忑的开始追求她。 就像猫儿在追逐一只最美的蝴蝶。 所幸,他得到了爱神的恩赐,她接受了他的表白。 相恋、结婚、生子……之后的一切,如同飘落河水的树叶顺流而下般自然。 但渐渐的,他开始感到不满。 那两个混小子夺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们的交流不知从何时起,被“孩子”所挤满。 他开始怨恨他们。 终于,他忍不住了。 他把多年习来的知识用在离那两个孩子身上,他为他们选择了最舒适的结束。 ——你们一无所知的来,我便送你们一无所知的离开。 他伪造了孩子被拐卖的假象,搂着悲痛哭泣地妻子,心如刀割。 她的眼泪,总是叫他心疼。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温柔体贴慢慢地将她从痛苦的漩涡中拖了出来。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她这样告诫自己。 生活仍在继续,两年后,他们的二人世界又即将宣告结束。 他陷入了纠结。 他已经充分体会到孩子带来的麻烦,并亲手解决了他们,自然不愿意让妻子把孩子生下来。 但他不能这么说,否则百分百会失去自己的爱人。 望着妻子饱含期待的神情,他忽然下定决心—— 扼杀它。 但他万万没料到妻子会因此死亡。 猫儿的利爪,终是折断了蝴蝶的翅膀。 他悲痛欲绝。 他得祈求爱人的原谅。 “所以,”卫阡语调轻缓,像不愿惊扰在空中浮动的绒羽,“他选择悲惨的死去。” 最后一个音调落地,室内一片寂静,而打不开的窗户外面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变作无尽的黑暗。 众人沉默半响,锡西气闷道:“这跟我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 卫阡轻轻挑眉,“你不信?” 锡西嘴型到位,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卫阡继续道:“那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男主角吧。” 青年挪动视线,避开锡西那张震惊出双下巴的脸,看着紧闭的门说:“冯先生,该你登场了。” 他眯了下眼,声音低沉:“都这时候了,可别害羞啊。” 谁都能听出言语里的挑衅与轻蔑。 锡西眨巴眨巴眼睛,拉过沈昌宇就往卫阡背后躲。 像这种即将正面刚的场合,他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挡在前边做炮灰了。 对大佬而言可能就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碍事。 再度沉寂片刻后,门被一颗头撞开了。 没错, 是一、颗、头。 最先入眼的是头顶的黑发,随后是一张青白染血的脸。 视觉效果很恐怖。 锡西抖了抖,然后不堪重负的—— 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冯延贵已经完全走进来,血肉模糊的左臂和姿态扭曲的右臂终于让险些笑岔气的傻狗冷静了下来。 他抿了抿嘴,一个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用头开门?” 说完,他又往卫阡身后缩了缩,心里后悔得像扇自己一巴掌,眼神却“求知若渴”般地悄咪望着冯延贵。 冯延贵:“……我的手废了。” 他的声音沙哑,裹挟着浓浓的阴郁气息,犹如爬过皮肤的软体动物,湿滑冰冷的触感足以叫人不寒而栗。 但被妖界大能看中的傻狗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还没感觉到害怕,便不过脑地反问道:“腿呢?你可以用腿啊。” 冯延贵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锡西想象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道:“没有,都挺搞笑的。” 冯延贵:“……” “锡西。” 沈昌宇语气语气严厉的叫了声,锡西立马封住自己的嘴以示乖巧。 面对属下耍宝式的反应,沈昌宇按了按额角,无奈道:“不许歧视残疾人。” ……不对,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回去罚检讨吧。 被带偏的沈队脸色更难看了。 相比之下,虽然面相恐怖,但作为厉鬼的冯延贵却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和气,甚至主动配合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关于故事的。” 卫阡虽然不清楚冯延贵为什么这么配合,但因为有绝对实力支撑,无论其中是否有阴谋,他都无所畏惧。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却被人攥得更紧了些。 他看向席钰,无奈道:“你真的不用很害怕。” 害怕? 席钰的眼眸中有一道暗芒闪过,他闭了闭眼,脸色似乎苍白一分,“好。” 手却还是紧抓着没放开。 卫阡实在是不明白,一个拥有至阳之体的人怎么会如此害怕阴邪之物,但此刻见人神色不好,也只能先任人当护身符般攥着,免得吓出个好歹,他还得费神为他唤魂。 他尽量忽略手上的那点不自在,冲冯延贵问道:“你是如何杀死那两名孩子的?” 听人提及此,冯延贵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注射死亡。” “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他们就已经去往归处。” “他们是你的孩子,亲生的!”锡西忍不住插嘴道。 冯延贵看了他一眼,那双被黑色占据的双眼,一下子便能唤起人心底的恐惧,一如地狱无门。 “没有痛楚的死亡,是我对他们最后的爱意。” 他如是说道。 锡西不禁怔住,思绪万千。 两人的短暂的谈话没有对卫阡造成任何影响。他神情淡淡,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恨,只想要探求真相般地继续问道:“王妍从始至终都认为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对不对?” “对,她一向天真,总爱把人往好了想。”冯延贵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像是爱意遭到痛苦和悔恨的浸染,已经回不到最纯粹的模样。 “过度的爱,扭曲的心,造就致命的毒药。”卫阡说道:“你的爱毁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哦,也就是王妍,所以你要惩罚自己,对吗?” 冯延贵闭上眼,两行血泪无声地流下,“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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