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卫阡感叹道,随后便像兴致不高般的耷拉着眼皮,轻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席钰紧了紧手,盯着青年微颤的眼睫,问道:“两个孩子和王妍都没有化作鬼怪,是不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恨得过了,也不知道爱得过了。 “可以这么说。”卫阡解释道:“两孩子还小,冯延贵平时对他们很好,也没有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痛苦自然不会化作鬼怪。而王妍……” 他看了对面眼露期待的厉鬼一眼,略带嘲讽的说道:“虽然她因流产而死,但她从始至终都认为孩子的失踪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监护不利,流产又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好。” “她不恨冯延贵,甚至始终爱着他,唯一可能使其拒绝即刻步入轮回的执念也只有找回孩子,但她又坚信丈夫不会放弃寻找孩子,自然顺其自然的离去了。” “还有问题吗?”卫阡再一次问道。 锡西举手道:“我有。” 他看着冯延贵,有些害怕,却仍然没有退让,“之前那些失踪的工人去哪了?” 冯延贵没有隐瞒的意思:“死了,埋在地下。” 锡西握紧拳头,继续道:“为什么杀吕若妙?就是那天晚上来别墅探险的女孩。” 冯延贵:“她太无礼了,而且她会把家弄脏的。” 锡西忍不住骂了句:“我tm看你才把这个家弄脏了!” 房间内的温度一下子就低了下去,人就像站在无垠的雪地里,寒气刺骨。 冯延贵目光阴森的盯着锡西,声音沙哑:“把这句话,收回去。” 这时,卫阡踏了踏地面,静谧空间里突兀的声响,霎时间便把冯延贵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只见青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眼眸中似有血色涌动。 他唇角含笑,声音微冷:“问题问完了……” “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25.城西鬼屋(七) 冯延贵看着他,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双宛如会嗜人的黑洞般的眼睛只在卫阡身上停留了会儿,便挪回到锡西脸上。 “把那句话,收回去。” 锡西的额角有大颗的冷汗滑落,他梗着脖子瞪回去,“收什么回去什么,老子说的是大实话,你以为看我两眼我就要乖乖听你的话?做梦!”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夹杂着血肉相互挤压的声音,是从冯延贵的左肩处发出来的。 只见一截森白的骨头从里面破出,直直的往下伸展。 像是什么恶心又吓人的异变现场。 冯延贵直直的凝视着锡西,犹如实质的阴冷气息蔓延开来,几乎在瞬间铺满了整个屋子! 锡西的喉结动了动,喑哑道:“卫、卫哥,我这仇恨值,是、是不是吸引得太多了?” 卫阡挑眉看他,“怕了?” 指甲陷入掌心,锡西却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不、不怕,有你在,我不怕。” 捕捉到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青年目光闪烁一瞬,笑道:“好,不怕,卫哥给你壮壮胆。” “壮胆?”锡西的表情有些僵硬,“怎么壮胆?” “闭眼。” 卫阡抬起手,两指并拢,从锡西眼前利落划过,有红色的咒文在眼皮上显现,又随着手指的移动消失无踪。 “好了。” 锡西缓缓睁开眼,然后—— “卧'槽!” 他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冯延贵,喃喃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在他的眼中,那个形态怪异的鬼怪,已经变成了……一只粉红色的小猪? “好看吗?听说她叫佩奇,挺火的,很多人喜欢。”卫阡指着在锡西眼里大变样的鬼怪,语调轻快,修长莹白的手指煞是吸引眼球。 锡西收回的视线从青年的手指上滑过,最后落到他粲然的眼里,“好看。” 那双眼里跃过的欢愉,就像交界线上浮动着的流光,漂亮极了。 卫阡满意的转回头,就连看冯延贵的眼神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他瞟了眼已经停止生长的骨头,那锋利的边缘映入眼帘,如同黑色沉水上照出的点点星光。 “沈队,你看他现在像什么?” 突然被提问的沈昌宇先是愣了下,随后猛地扭头看向卫阡,却发现青年并没有看他。 但他在问我。 没有问其他人。 沈昌宇深吸口气,仔细的观察了会儿,声音不易察觉地有些颤抖:“螳螂?” 卫阡弯了弯眼,对冯延贵喊话道:“听见了吗,螳螂兄?” 沈昌宇勾了勾唇,收回落在青年白皙脖颈上的视线,却在半空中早有预料的对上了另一双幽深的眼,一触即离。 是席钰。 他在生气。 他想杀他。 沈昌宇掀了掀嘴角,竟流露出些许侵略性极强的痞气—— 那就来。 卫阡对两人短暂的交锋毫无所知,全心全意的对付眼前这只明显准备大开杀戒的厉鬼。 他一个人倒无所谓,随便打打就行,但现在他身后护着人。 ‘阿阡,君子一诺,以命全之,切记。’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明明已相距多年,却依然鲜活如今早艳阳。 青年垂下眼眸,冰凉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落下,拂过身旁人的手腕,又在即将从指尖离去的时候被人轻轻勾住。 席钰偷摸摸地勾着心上人的发丝,眼里满是那稠丽的红。 “席总,你先放手。” 席钰愣了下,不情愿地在青年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中慢慢松开了手,“不要叫我席总。” 卫阡活动了下手腕,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该如何称呼?” 席钰:“叫我名字就好。” “哦。”青年态度散漫地回了声,又眉梢轻扬的瞥向他,“能把我的头发还给我吗?” 席钰嘴角下抿,正要“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挪开手指,却见那发丝从中截断,软软地垂下,搭在他的手背上。 他面带惊讶地抬头看向青年,只捕捉到那只缓缓收回的手。 掌心向上,姿态优美。 “好慢。” 青年似轻慢地抱怨了句,恰如寻不住的风,何时去留,捉摸不透。 席钰猛地攥紧手,握着那截断发,像捏着一颗颤动不已的心。 “留着,护身。” 卫阡轻声道。 席钰的手抖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他的背影,低低的应了声:“嗯。” “冯先生,”卫阡向前迈步,手中已握住长刀,“要不要来打个赌?” 之前在青年挑衅般的叫出“螳螂兄”的时候,冯延贵的怒气值就已经开始攀升,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无论生死,没人愿意被当做异类。 所以现在他定定地看着青年,黏腻的血液从身体里不断淌出,令人作恶的腥臭味弥漫开来,“赌什么?” 卫阡:“赌你能接我几招。” 他腕部一使劲儿,纯黑的长刀立时出鞘,并贴着雪白的肌肤转了个漂亮的刀花,清狂又矜傲。 这样的态度就像枯木旁骤然乍起的绚烂火花,一下子便激得冯延贵丧失了残存的理智—— “我赌你的命!” “我的命?” 卫阡侧身,避开飞速袭来的骨刃,翻飞的衣摆如同盛开的鲜花,在火海两侧摇曳。 “你要不起。” 他举刀挡住从上往下劈来的骨刃,刀上的血气悄无声息地溢散出去。 “啊啊啊啊!” 冯延贵嘶吼出声,攻击的力道也一次比一次强。他渐渐沉迷在这样的快'感里,无比渴望着喷溅而出的鲜血和对方痛苦的哀嚎。 作为厉鬼,他的攻击力度的确大得惊人,卫阡抵挡之下都觉得虎口隐隐作痛。毕竟他是只花妖,天生不善打斗,修炼再多年,妖身强度也是个不容忽视的短板。 但他的刀,是从一次次生死不顾的厮杀中磨出来的。 这把刀下,血海尸山,疮痍满目。 · 这边生死对决,那边观战的人也不好受。 “你们有没有感觉……”锡西搓了搓胳膊,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激烈搏杀的两人看,“这屋里更冷了。” 没人理他。 但锡西也不在意别人是否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像之前打哆嗦的那种冷……” 更像畏惧至极的一种战栗。 他还没说完,便听席钰冷声道:“闭嘴。” 锡西条件反射的封住了嘴巴。 ……不对啊,这不是沈队说的。 他飞快地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席钰,只觉得这人像冰雕一样,浑身都冒着寒气。 算了,锡西心想,这也是个惹不起的主。 “后退!” 青年的声音传来,不需任何解释,三人立即同时往后退去。 砰—— 碎屑炸出,一道深刻的刀痕横亘在三人面前。 与此同时,眼前一花,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头顶上空飞过。 三人动作整齐地回身望去——那变异的骨刃正钉在墙上,锋利的部分通通没入墙体。 “啊!!!!!” 凄厉的嚎叫声在耳边响起,卫阡不耐的皱了下眉,手上动作不停,毫不犹豫的挥刀砍断厉鬼的脖颈。 冯延贵遭受重创,身首分离,倒在地上哀嚎。 锡西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他问道:“卫哥,这鬼怎么还活着?” 卫阡握着刀,刀身上隐约间似有红色的锋芒闪现。他沉声道:“你都说了是鬼,又怎么会跟活着的生物一样。” 锡西有些懵,“我看你们打得像模像样的,就以为……” 卫阡:“这把刀饮过血,刀下亡魂无数,所以能对鬼怪之流造成伤害,但想要彻底灭之,就得攻其死穴。” 锡西不懂就问:“鬼怪的死穴在哪?” “或许是身体的某一处,或许……被藏了起来。” 卫阡用刀指着冯延贵的头,声音微寒:“是你说出来,还是我直接送你下地狱?” 听到“地狱”二字,冯延贵眼里表露出明显的恐惧,“不、不可能,不可能……” 卫阡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蹲下身,长刀立地。他看着惊慌不安的厉鬼,语调轻柔:“你放心,我和鬼帝有交情。” 音落,阵起。 阵中,黑色的水流涌出,泛着浓烈的血腥味,各式各样的鬼怪从水下挣扎而出,抓住冯延贵的躯体和头颅便开始撕咬与啃噬。 他便这样被拖拽着沉入黑水中,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号与贪婪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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