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栀没有回话,可能是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她点了点头。 卷曲的短发铺在脸庞两侧,显得她更加消瘦。 只是不提,但小栀确确实实已是成孤儿了。 几个亲人都被流感夺去了生命,而哥哥…… 沈之初很少听她开口提到。 陆言到底哪里像她的哥哥呢? —— 陆征还未做手术,准备前,陆商抽出空来去了趟医院。 还未进病房的房门,在外面就看到管家面无表情的服侍着父亲。 亲眼看到他端着一杯黑褐色的冲剂要递给父亲。 “父亲!” 他不知为何,心一紧,踏进去一步,让这个过程中断。 陆征对他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明所以。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有没有规矩了。” 管家向他投来的目光带着一丝轻蔑。 “是……”陆商老实垂下头。 管家继续端药给老人喝。 陆征并未发现这个药的什么不对,喝下去了,确实能让人精神一些。 这种不得不屈服的感觉让陆商心中很不好受。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但不是被人踩在脚底的蝼蚁。 管家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商总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自己,像是国王的贪恋与滥权。 将纸巾放在口袋,在陆征床边说话时,悄悄将杯中剩下的一些药液吸到纸巾上。 最后找借口离开。 独自带到门店去问,在里面的房间,老先生目光惊诧。 “这是一种慢性毒。拥有很奇特的药性,能在服用时感觉到神清气爽的精神,但其实是会侵蚀患者的器官,衰弱其功能。” 陆商拧眉,这也是父亲常年服用而没有发现的原因吧。 老先生继续说:“这种药材很少人知道,因为太阴毒,已经是禁止使用的药了,你为何会……” “这你不用问。”陆商眸光沉沉,语气和神态都不如往常,让对面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谢谢你,但这件事要保密。”那张脸转眼间露出笑意,乍一看与往日并无不同,但老先生却不再觉得温和了。 他紧张的连连道,“明白了,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了一些
第五十七章 陆征的身子却越来越差,明明药也按时吃了,但慢慢的,越来越容易感觉到累。 距离手术还有两天。 但他的状况似乎撑不到那时候了。 流感时期,医院忙的不可开交。 手术的准备再快也是两天后,观察期没有结束之前,贸然手术风险太大。 不止是本人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慢慢凝固,外人看到他的样貌也能知道这个人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傍晚。 陆商来医院探望,却不见人在病房。 中年女仆规矩的守在门边。 见来人,她皱眉道,“陆征将军说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无论如何都不让我们跟着……” 最后她摇着头感叹,“这倔脾气……” 他进去想要放下果篮,却发现上次送的水果几乎都没有动,桌上已经不止有一个篮子了,甚至被各种各样的慰问品挤得放不下。 “给我吧,陆商少爷。”女仆接过说果篮,自将军住院起,他跟管家阿方就轮流守着,从来只见东西来,不见东西消。 有时候水果削好了也不吃。 胃口是越来越小。 即使表面上再倔强,种种迹象还是能看出他心中的失落。 陆商知道自己找到了父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中所背负的东西让他无法再直视那看着越来越苍老的金眸。 准备想要离开医院,无意间在落地玻璃墙的一角,往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略带疲惫的侧颜。 玻璃似乎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所以陆商站在原地才没有被发现。 眼前的景象令人哑声。 一位老人头戴帽子面无表情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四周空旷没有人影,大概是医院里面最安静的角落了。 周围的观赏植被修剪得整齐,风一来,反而是老人凌乱了。 陆征以往总是带着威严的脸此刻松弛下来,只能看岁月无情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变老的,与之前的状态天差地别。 在里面看,风越来越大了。 卷得他身上的外套衣领立了起来。 帽子也被强风吹得飞起来。 陆商怔住。 他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的人头发稀疏,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灾难,只有几根倔强的毛还屹立不倒。 陆征立刻起身去捡帽子 ,随后摸了摸头顶,用力地扣上。 这里仿佛能听到摸头发时的一声叹息。 风总算停了。 一层淡淡的光落在老人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但这光并不明亮 好像是用灰暗调出来的黄色。 不知为何。 陆商站在原无法挪动半步。 他有话哽在喉咙,好似形成了一把利刃,生疼。 这好像已经不是陆征了。 但独特的气质与金色瞳孔在说,这就是事实。 明明是个一心只为自己考虑的人,却还是耐不住心虚。 捏紧了拳头,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医院外,夕阳已经爬到了最西边,缓缓滑落进天边地平线。 如同一代雄鹰陨落之时,落日来为他送行一般。 思绪远飘。 “原来,还有一个小孩啊……之前都没注意过呢。” 这是他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话。 武场训练,他永远都会败给一个人,那是他的哥哥,陆言。 众目睽睽下,他的资质在哥哥的对比下,永远是底层的那个。 所以,陆征也不再关注他。 连外人也尝尝忽略他。 正是因为他太早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陆家的人,于是拼命的想要表现。 “你做的那些要有你哥哥一半好就够了,这点程度就来逞能。”陆征说话一点都不留情。 “……” 年幼的陆商曾在心中无数次在怪过自己无能,最后只能变成讨好。 心中的情绪积压到如今,他还是未能受到关注重视。 若他就是那个随便能欺负的人,为何还要顾全大局,自己好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成了最善于伪装的善者。 以温和的面具欺骗着大家。 如果直白的说出来,他能清楚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他嫉妒陆言,同时,又仰慕他的才能。 这样的感觉简直让他矛盾得要疯了。 怎么不算痛苦呢。 至于陆征。 名义上的父亲,养育他却又摧毁他的人。 他还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感想。 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车内。 抬眼,后视镜中,一双黑眸眼神凌冽,目带煞气,好似下一秒就能击碎眼前的玻璃。 开着车,漫不经心,唯有心在翻来覆去。 车窗外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郊狼戴着口罩,提着篮子,狼狈的蹲在地上捡散落一地的食材。 是度青。 自从出院之后,两人就没再怎么见过面了。 当有人替他捡起蔬菜放入篮中时,他下意识道了声谢,慌慌张张地摆手,“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捡就好,流感期间,要注意距……” 抬头看见陆商冲他轻笑。 “离……”他有些愣地接上最后一个字。 “我身上暂时还没有病毒。” “这是肯定的!” 度青比刚才更慌乱了,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所有东西捡完。 他鞠了个大躬,“麻烦陆商少爷了!” 陆商原本想一走了之,但见到对方一看到自己就慌了神,倒是来了兴趣。 “今晚我去哥家吃饭,跟他说一下。” “好的!” 度青脸上的表情比得了客人的主人还要欣喜。 他与度青。 似乎总是有冥冥之中有联系。 陆言倒从未拒绝过陆商来家里的请求,甚至直接让下人认识了他,是可以直接进出。 只是去的时候,两个主人都不在家。 所以只是陆商自己过来吃了一顿。 沈之初此时还守在陆征的院子里,陆言则疑心在军营里观察国王的动向。 陆征病倒后,便更加需要紧张了。 度青亲自上的菜。 只是一眼看去,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郊狼低下头,“我只是在之前几次在饭桌旁偶然听到,便记了下来,今晚只有您在用餐,于是凭着记忆做了这些。” 他很少跟别人说自己喜欢什么,还以为只有自家的厨子才记得。 这种被外人记挂的感觉让他感觉心里有些痒痒的。 晚饭过后,他并没有急着走。 察觉到别人对他的好后,他不知为何,心中更加郁闷。 陆言的小花园一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年四季都有花在开放,他总在好奇,打理这个花园的下人是谁。 照明灯旁,青年挂着围裙,小心翼翼的修剪枝条。 灯光把他的脸映得柔和,与底下淡然开放的水仙构成了一副漂亮的风景画儿。 画里的主角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人的到来,微微蹙眉,思考他的水仙为何只冒了几朵。 一面捣鼓一面自言自语。 “爸爸妈妈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寄过去的钱都收到了吧……” 这句话好像触及了陆商的心病。 他大步上前。 以惯又得平淡与漫不经心开口:“你住院的时候,你的父母可是来索要了好几次赔偿金。” 度青料想是听到自己的刚刚的自言自语了,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在乡下也困难,我很愧疚那次给将军造成了困扰。” 虽然还是坐着总管的位置,每天对下人还是严肃着脸,但到了自己独处或者是面对喜欢的人,就变得局促了。 陆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度青,他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要见到了本人就表现得无比明显。 但只有这件事他无法理解。 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口。 “你父母对你好吗?明明还没有成年就把你送出来工作了,也对你不闻不问。”陆商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度青很容易察觉到别人的情绪,被对方的语气小小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他是不开心了。 “陆商少爷是想挖苦我吗?” “倒没有,只是觉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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