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 次日一早醒来,王兽们便依照约定带两人去寻“不可踏足之地”,行经半路之时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呼叫,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形生物结结实实落到了草甸子上。 若非长安眼见,这会儿应该只能从王兽嘴里抠出半个人了。 徐图之倒是筋骨强健的很,从地上爬起来就向着应道生飞扑过去:“道生——我可想死你了——” 烈阳再次被挤,烈阳无奈挣脱。 “你看起来比在宗里的时候好多了!胖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果然早就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你现在修为恢复的如何了?长安呢?怎么没见到它?” “不对,这可是仙门试炼秘境,你怎么混进来的?你这身子能吃得消吗?” “对了这三只狮虎……角兽是什么来头?你新收的吗?” “诶,这位仁兄是谁?是你在外面新交的朋友吗?” “呜呜呜……道生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 徐图之与应道生久别重逢,一连串问题随着唾沫星子迎面扑向了应道生,可怜他被抱得死紧,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还是长安醋意大发的用了蛮力,掰开徐图之的双臂,将成长了不少的烈阳缠在上面。 “我就是长安,道生和我才是天下第一最要好的!” 他一边给应道生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不服气的与之争辩道。
第六十七章 “开什么玩笑?长安是一头这——么大的黑豹,你要是长安那我是什么?秃毛会说话的两脚猴子?” “道生你还是太单纯太善良,竟然连这么低级的谎言都能相信……” 许久不见,徐图之的碎嘴子依旧发挥稳定,长安对上他可以说是全无胜算,但却也不甘心就此闷头揭过。 应道生这些熟识的人当中,长安最忌惮的就是他。 他们父子两个待道生自始至终都关切体贴,可以说在长安没有出现的岁月里,徐图之才是那个一直照顾、陪伴着道生的人。 光是想一想,就叫兽人又羡慕又嫉妒。 长安气极反笑,嘴巴上说不赢,干脆就事实上见真章。 徐图之还在那里口若悬河的叮嘱着应道生出门在外要如何小心提防,余光就瞥见三步开外高大结实的陌生男人身形骤然消失不见,原地倒是出现了那头他十分熟悉的黑豹。 黑豹长安身形比上次见到时又壮硕了不少,缓步逼近时莫名有种令人下意识防备的危险气息。 比不远不近看热闹的两只巨兽还要吓人。 然而黑豹只是小心眼儿的将徐图之挤开,蹲坐在应道生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用尾巴缠上他的腰肢。 活像是一只有着尖牙利爪的凶猛巨兽,却只会用牙齿撷果、用爪子摘花。 徐图之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这惊人的一幕,长安却没有兴致陪着他在原地慢慢磨牙。于是两只王兽照旧在前开路,应道生被强行搁在了长安背上同行。 而徐图之只能苦哈哈的小跑着跟上队伍的进程。 自应道生的出逃被应求缘强势的压制下来,无论谁人问起都说是其子学艺不精,不仅没能驯化灵兽、反被噬主,而徐氏父子也有了更多余裕放在培养徐图之身上。 这样一来烈阳的长势也愈发喜人,甚至远远超出了徐缓预估的体型,由灵巧见长的火炎毒蛇、愣是长到了比徐图之还多半个头的长度。 直到目前为止还未停止发育。 若是一只有着火系毒素的灵蛇,同时还能拥有强大的肉身力量……那可不比天择台选出来的灵兽差了。 徐老爷子高高兴兴的捂着烈阳的异常,对谁都说是看走了眼,错把普通赤蛇当灵蛇养,实际背地里不停地用好东西喂养儿子的契兽,每日都要看看有没有见长才能安心。 好不夸张的说,徐图之与宗门师兄弟失散的这段时间里,就是托了烈阳的福,不仅避开了兽潮吃饱喝足,甚至连被恶鸟叼上高空的时候,也能在契兽的保护下转危为安。 甚至快快乐乐的坐了一趟“空中快车”,直到看见了应道生才放过那只鸟兽。 宗门之中与徐图之有龃龉之人并不算多,但只有和应道生闲话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放松,这话匣子一开便没了头,不知不觉间前面的两只巨兽已然停下了脚步。 长安和两只王兽简短交流过后,将应道生小心放在地上,摇身一变又化作人形:“前面就是禁地了。” “禁地?什么禁地?”徐图之极没有眼色的先一步开口问道。 长安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话,当然也有摸不清该说到什么程度,干脆听凭应道生自己拿捏。 “这里是秘境中独立的一方天地,长安从王兽那里打听到了此地布下了结界,这才想着前来探一探。” 对于长安的兽人身份与兽世来历,应道生打定主意不与任何人详述,即使对徐图之,也只说是天择台传来的异象,说不定是什么沉睡千百年失却了记忆的大妖。 徐图之不疑有他,只是颇为艳羡的点了点头,然后以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盘踞在自己肩头的烈阳:“以后有什么天材地宝我都先给你,一定要争气也变个人叫我看看。”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蛇蛇心不在焉的吐了吐信子,冷血动物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根据两人的猜测,禁地之内应当和兽世祭坛脱不开干系,只是此地寻常野兽不得进入,应道生能不能进也是未知。 只是长安粘他粘得紧,说什么也要应道生陪自己一道试上一试,至于徐图之和他那条胖蛇,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好了。 王兽示范性的沿着小路向前踏了两步,随后好似撞到了什么完全透明的屏障一般驻足不前,连蓬松威风的鬃毛都好似被压得凌乱扁塌。 应道生可以十分确信,自己全然未曾感受到任何术法、阵法乃至法器的灵力波动,换言之,此间屏障绝非修仙世界的产物。 长安贴着王兽的所在向前迈出一步、再一步,不同于进入秘境时强烈的异物感,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阵清凉的风,眼前便已从蓬勃生机之景转变为满眼嶙峋黑石。 而在身后的人看来,长安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半扇身体便骤然消失在眼前,目力所及之处仍是一片绿树红花。 然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迅速退了出来,湛蓝的瞳孔中含着激动的神色回首道:“道生,抓紧我。” 他紧紧攥住应道生的手,似乎这样浅显的肉体联结,便足以令兽世的封锁向外来人敞开。 在两只王兽狂热而不可置信的注视中,那个“血脉高贵”的兽人进去了……然后他的伴侣……也进去了? 王兽蠢蠢欲动,王兽迈步尝试,王兽再次碰壁。 而不远处的徐图之也被这一幕震惊到,连烈阳愈发高频吐出的蛇信也毫无察觉。 直到他的契兽半身落在地上,于丰茂的绿草间飞快的蹿进了结界后面。 “烈阳!”徐图之的反应远不如蛇兽快,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连最后的尾巴尖都捉不住了。 出于御兽宗人的本能,人在兽在,他也不管不顾的向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即使被结界拦在原地,他也得先试试再做他想。 于是在两头王兽不安的闷哼声中,徐图之也紧随着烈阳的身影冲进结界后面消失了总计。 王兽夫妇:这禁地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眼昏花了只拦原住民?
第六十八章 应道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是怎么进来的,谁知道好友和他的契兽便紧跟着出现在了身后。 “既然来了就一起行动,以免发生意外失散了。” 应道生只来得及简单交代一句,便被长安拉着大踏步向前走去,这满地都是凌乱的黑色石块,难为他像是装了司南一般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冲去,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只是他,身后的烈阳连蛇身都拉直了,一个劲儿的扥着徐图之往前冲,看这方向倒是和长安一模一样。 “你们俩要都是狗,我还能大概猜出来前面有什么……诶唷我去!”徐图之可没有应道生的好待遇,脚底下的路是不平的,契兽是横冲直撞的,脚滑了是没有人搀扶的…… 等等,这都进来了,俩人咋还牵手搂腰的这么亲密,难道是道生的腿还没好全,需要人形拐杖吗? 随着三人一蛇的脚步逐渐靠近中心地带,脚下的石子也愈发大了起来,到最后,他们几乎是在密集的黑色石柱间来回穿行。 然后终于见到了那张稍显陌生的祭坛,和蹲坐在一旁忙碌着什么的矫健身影。 这个地方在王兽的传承记忆中从未有其他生灵踏足,这人又是从何而来? 因为不曾设想过这里还会有他人存在,是以几人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可那身影就丝毫不受影响,只是毫无所觉的继续摆弄着一大块黑石。 直到兽人迟疑的走到近前,那人才顺着视线中突然出现的一双脚看上去,显露出一张年轻的少女脸庞。 那双眼睛灰蓝杂糅,浅的仿佛清可见底的一汪泉水,应道生几乎可以清楚的瞧见映在其中的、自己的身影。 少女看了看三人一蛇,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待看回长安的脸时,突然露出一个极为和蔼的笑容,嘴巴慢慢开合了几下,却只发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嘶声。 这张过于年轻的脸上,露出那种暮霭沉沉的神色,已经不能单纯用怪异来形容了。 长安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慢慢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巫吗?” “巫”这个字似乎带着超越五感的力量,少女浅笑着点了点头,再度张口之时声音仍然嘶哑不清,却能叫在场之人都“听”清她的意思。 “多谢你将我好好安葬了,”她仍是慢慢篆刻着手中的黑色石头:“祈,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个名字再被人唤起,恍惚之间已经远隔了一世之遥。 “巫,你不是已经……还有兽世,真的已经消散了吗?”一下子见到了主心骨,长安忍不住将心中压抑已久的疑问一一倾吐出来,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安一颗动荡迷惑的心。 “我的确已经死了,或许是兽神眷顾,又让我以纯粹的精神体重新活了过来。” “兽世在经年的冰冻中已经破碎,你所见到的祭坛也只是其中破碎的一片,在我的复原下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精神面貌重返年轻的巫抱起一大块形状并不规律的黑石,转身走到花纹繁复的祭坛边上,将其严丝合缝的对上一块缺损处,然后那黑石就像有生命一般接纳、愈合。 重新恢复了完美的状态。 难怪这里与长安之前见到的并不相同,原来是巫没日没夜的在此修葺、建造。 她果然没有背弃诺言,始终是兽神最为忠实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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