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冈说着,把启天颢留下的灵药放进翎均手中。翎均握住,放到鼻间轻嗅,一时怔愣。 这是朱雀血,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启天颢平时极其娇气,除去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间段,对自己极其爱惜,划破点皮都要哭着捧到翎均面前去,让翎均开大阵给他疗伤。 这会,竟然拿出了这么一瓶血出来。 翎均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从前他被启天颢训练,不管伤得再重,启天颢都是让他自己扛着,用的药也是随意丢给他的,何时有过这等待遇。 “这药如何,能用吗?”青冈问道。 翎均点头:“能用,但约莫只能医好我的腿。” 青冈闻言,看向怀中人那没有焦距的眼睛,冷声:“我会想办法。” 翎均摇摇头:“没事的,我不在意。” 翎均面色苍白,却努力微笑着安慰他,看得青冈心中极其酸涩。 “我再也不离开了。”青冈忽然俯下身,很用力地拥住翎均,将人扣在怀里抱得极紧,“我再也不离开,一步也不。” 翎均点头,他将下巴放在青冈的肩膀上,同时回抱住他,道:“好,一言为定。” 在翎均看不到的地方,青冈的眸子晦暗如幽冥深海,方才他若来晚一步,小雀不知会遭遇什么。 天道…他一定要灭了天道。 接连对上两次,天道一定也盯上他了…不是要杀了所有有威胁的人吗?那就,全冲着他来吧。 - 几日后 又是一个如往常一般宁静的清晨,翎均依旧在固定的时间清醒,身边人向来起得比他早,此刻约莫已经在准备早饭。 用了朱雀血治疗,翎均的腿比之前好上许多,每天会由青冈搀扶着下地走一走,只是想恢复如常,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醒了醒神,觉得有些口渴,便撑起身子,伸手去够床头的木杯。 或许是睡意没有全部消散,翎均细长的手指摸了两下,不慎将杯子打翻。 啪嗒一声,木杯落于地面。 翎均趴在床沿边伸长了手,半晌都没有摸到。 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片刻后,他被人温柔扶起,侧搂于怀中:“口渴?怎么不唤我?” 唇边很快被递上一杯温水,翎均饮了一口,歉疚道:“不好总是麻烦青冈兄。” 那人轻笑:“哪里就麻烦了。” 他总是如此温和,可惜…却不肯说实话。 翎均不知他想演到何时,此刻不免生出些许逗弄的心思,故作感慨道:“我如今眼盲脚折,法术尽失。青冈兄与我素不相识,却对我百般照顾,翎均着实无以为报。” 某个猎户轻笑,抚上他的手,见其毫无抗拒之意,又得寸进尺地用带着茧子的拇指摩挲着怀中人掌心软肉:“我说了,没有不要你还,坦然接受便是。说不定,我要的更加过分呢。” 是吗,翎均微微挑眉,回握住他的手,认真道:“不管兄长要什么,翎均定会竭尽所能。” 闻言,男人勾唇,眼中的欲望几乎要压不住:“好,你说的,不许反悔。” “嗯,绝不反悔。”翎均纵容的附和,心底好笑,这家伙… 笑着笑着,翎均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青冈不肯承认身份,是怕他反悔,是…怕他知道了青冈就是槲栎之后觉得恼怒生气,甩袖而去,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想通这一层,槲栎几次三番伪装自己的古怪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翎均只觉他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被狠狠戳了戳。 这家伙真的…如果他也对他,有着那般心思的话,真的是一棵笨拙又纯情的傻树啊。
第55章 幻梦醒五十五 吃完饭, 青冈照旧带翎均出去透气。 他们这一次没有用轮椅,青冈扶着翎均一步步慢慢往前走,通往花海的路被他用魔力修整过, 路面平整,不会出现石子、枝条等杂物妨碍翎均行走。 “总是来这里, 会不会觉得无趣?”到达翎尾花海后,青冈帮翎均拢了拢略有些松散的披风, 轻声问道。 “不会, 这很好。”翎均轻轻摇头,总归他也看不见。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说了, 某人会比他更加难过生气。 可就算他不说, 青冈同样也能想到这一层。他看着眼前努力宽慰他的小雀,心头有些闷,正要想把话题岔开时,青冈倏地一顿, 有人进了画中。 青冈凝眸, 是那只独角兽的分身。 他的呼吸一时有些凝滞,终于还是来了吗?这场幻梦实在太过短暂,他还没有做好从中醒来的准备,而现实已经将他打醒了。 青冈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最终有些无力道:“这个披风有些太薄了,我回去拿个厚些给你披上, 我们再往前走一走。你在这等我, 我马上就回来。” 翎均微微一顿,这个提议其实比较突兀, 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道:“好。” 青冈的心猛地坠了坠,他多么希望小雀拒绝他,多么希望听到小雀说不要去,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留下。 但是没有。 青冈垂眸,松开了抓住翎均披风一角的手,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待他的脚步声远去,翎均转头看向花海中一处,温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银色独角兽跌跌撞撞从花海中跑出来。他的身形很小,没有实体,只是个虚影。那虚影十分急切地扑进翎均怀中,却是直接从翎均身体穿过。 分身抱不到翎均哥哥! 稚耳欲哭无泪,他甚至没法口吐人言,只能不停围着翎均打转,嗷呜嗷呜地叫,转了一会,他忽然察觉到不对,猛地停在翎均身前,挥了挥他短短的前蹄。 翎均看着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小独角兽的蹄子,伸出手虚搂着他。 稚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出些许奇怪。 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翎均哥哥的眼睛不太对劲。 不过现在稚耳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要带翎均哥哥走。 他仰起头嗷呜个不停,觉得翎均哥哥应该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翎均确实明白了,问:“你想让我跟你离开…是吗?” 小独角兽疯狂点头,奋力凝结实体去咬翎均的衣角把他往前扯。 快!一会那魔头就要回来了!我打不过他!翎均哥哥,你是不是也打不过他,才被他抓走的?他真是大坏蛋! “稚耳,先别动,听我说。”翎均摸了摸稚耳的角,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翎均努力伪装出正常的状态,尽力不让稚耳发现他已然失明。 “他没有伤害我,我是自愿留下的。稚耳,我暂时…还不想离开。你回去帮我告诉他们,就说我现在很好,很安全,让他们不用担心我,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吗?” 稚耳有些呆滞,他被翎均这段话砸傻了。片刻后,才飞上前奋力举起前蹄,在翎均的额头上戳了戳。 翎均被他逗笑:“稚耳,我没有生病,我是认真的。我现在…其实过得很开心,这种日子固然很不真实,我却不想这么快醒过来…” 为什么! 稚耳不明白,他烦躁地甩着蹄子叫了两声,在空中来回踱步。一定是那个魔尊给翎均哥哥下了咒,是他使了妖术把翎均哥哥迷住了!一定是! 稚耳急得直哭,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翎均哥哥不想跟他回去,翎均哥哥不要他了…呜呜呜。 “稚耳,”翎均伸手替稚耳擦拭眼泪,将小独角兽搂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乖稚耳,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出去的。相信翎均哥哥,好吗?” 他耐着性子哄了许久,才终于哄到稚耳抽抽噎噎地应下,答应回去报平安。 虽是应下,小独角兽还是哼哼唧唧不愿走,一步三回头看了翎均好久,见对方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才终于狠下心迈开蹄子跑走了。 翎均待在这里这么久,最担心的不过弟弟和友人们会因寻不着他而焦虑不安。如今最大的心事了结,他总算可以安心在此待一段时日,之后的事,便之后再说吧。 翎均长舒一口气,将身上的披加入企鹅君羊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每日追更最新完结文风裹紧了些。周围分外安静,只有风吹过草叶花朵发出的簌簌声,翎均意识到那个说要给他拿厚披风的人离开的过于久了。那人许是早就发现了稚耳的踪迹,故意借口离开,为他们留出空间。 翎均又在原地等了片刻,迟迟没有等到人回来,他微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什么。 那个傻子,是觉得他要离开了吗? 青冈此刻正沉默地坐在木屋的床榻上,床边的木架上还搭着翎均换下的外衫,榻上似乎还留有翎均的气息。这些曾经让青冈觉得安心慰藉的细节,如今悉数变成了刺进他心里的箭,搅得他难以呼吸。 世上最让人心痛的事情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了却又失去。好像一件已经与心脏融为一体的珍宝被刽子手拿着刀狠狠挖下,让人痛到麻木,却又无可奈何。 他或许可以死不放手,闹到天界与魔界开战,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留下那一人。 可那又有何意义,他想看到的是自由的、欢愉的小雀,而不是一个被他囚禁的躯壳。 已经够了。 槲栎颇为颓然地用手捂住脸,这偷来的十几日,已经足够让他用一生去回味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动静。 槲栎耳尖微动,那是院外木门被人推开的吱呀声,这处空间里没有别人,他的下属进来,也不会推门… 槲栎呆愣一瞬,随即便急切地站起身,推开木门冲出去。 他看到翎均站在院子里,正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前走。听到声音,翎均站定脚步,仰起脸,他素来白净的脸上染了些灰尘,再仔细一看,不止脸上,衣袍上也有些许脏污。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翎均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确实有些难以启齿,活了上千岁了,如今走路竟然还能摔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这句话,却激起那人很大的反应。 青冈猛地冲了过来将他死死搂在怀里,翎均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几乎要把他嵌进骨血里那般用力。 “这会知道抱我了。”翎均故作气恼,“我等了你那么久,你都没有来,我只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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