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当他是又犯病了,有胆大的正要开口询问一番,却见不远处三个坐在一起的男子,其颈上头颅一个接一个地像烟花似的爆开,血肉飞溅进曲水之中,碧绿的水瞬间被染红。而那三人头颅爆开的形状正是三朵形态各异的花瓣形状,此刻更是诡异地要往中间合在一起,变成了一颗花头三个人身的怪物。 “啊————” 众人皆被这一幕吓傻了,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后整个宴会彻底混乱起来,跑的跑,逃的逃,每一个人面上都写满惊恐,只有花寂寥依旧坐在座上大笑:“开花啦开花啦!好看好看!继续开花!继续变大!” 他这么说着,那个花头人身的怪物便张大了还在往下掉着血肉的大口,朝着奔逃的人跑去,瞬间吞下一人在口中咀嚼,热闹的宴会竟变成一场血腥屠杀。花寂寥收了笑,眷恋地看着坐在莲花座上的花言回,口中喃喃自语:“好回回,坏爹爹。爹爹干坏事,回回什么都不知道。好回回,坏爹爹…” 花寂寥这么念着,漠然地看着殿中奔逃的人。 忽然,他神色一凛,陡然抬眸看向殿顶。 下一瞬,一根漆黑长矛状的物什从天而降,穿过层层搭建的殿顶,带着凌厉劲风直插入那花头人形怪物脑中,将其一分为二当场毙命。漆黑长矛深深插进地底,顶端还因携带的法力未消耗完而不住震颤着。 “好…强…”花寂寥愣愣吐出二字。 随后,方才只被长矛损了一小处的殿顶猛地又塌陷了一大块。 一身着黑袍的男子从空中跃下,浑身萦绕森森魔气。他目的明确,毫不迟疑地一掌拍在坐于莲花座上的花言回发顶之上,掌落人散,槲栎掌心触于莲花座底,手下是无数飘散的黄色齑粉。 他略一皱眉,将那粉末在手中捻了捻,傀儡? 怎会,槲栎心中狐疑,他分明感知到花言回在此。 槲栎站起身欲探查,恰在此时顿觉后心一凉,转眸,便见一道青绿树叶凝成的叶流剑正朝他心口刺来!
第24章 骨化神二十四 翎均与槲栎兵分两路,一个去寻花言回,一个至万窟山查看神骨可有异动。 不料翎均方至山口处,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散不开的血腥味。他心头一惊,先前与槲栎回天界疗伤,虽是压根没敢耽搁,凡间也已过去数日,是花言回在此处做了什么? 他心下一急,迅速穿过山洞进入,甫一进去,顿觉那股血腥味愈发浓厚。待拐了几道弯来到向前所去的地方,只见那原本虽贫穷破败,却又生机勃勃的山坳间已了无人气,取而代之的是满地血腥与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尸体。 翎均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僵硬的双腿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花言回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占了这些凡人的城池了,已经让他们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故居委身到这山洞里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那地上趴着的,甚至有不过几岁的孩童! 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翎均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他回什么天界疗什么伤,他就该当场返回去要了花言回的性命!现如今用他的灵力,用光他所有的灵力,能让这些无辜之人死而复生吗? “公…公子…”满地狼藉中响起一道孱弱的女声,翎均看见一只瘦弱的手从尸体中伸出来,费尽力气引起他的注意。 翎均疾步走过去,从满地血污中抱起那女子,正是先前他在城门遇见的莘芜姑娘。 分别时还腼腆跟他说再会的女子,此刻胸口被掏了个大洞,五脏六腑俱碎,已是无力回天。 “怎么回事?莘芜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花言回做的吗?” 莘芜含泪点头,勉力说清了情况。 原是花言回连夜闯进来要带走温时务,遭到温时务父亲老城主的阻拦。 温老城主在此处颇有威望,万窟山内民众本就因占城之事对花族心有怨怼,便有一拨人站出来一同阻止。 而另一拨人,素日里就喜爱追捧言回公子,这会看到他亲至此处,不分青红皂白地支持他做的一切决定。 两拨人吵作一团,就在这时,那花言回像是嫌他们聒噪似的,抬手打了个响指,便让吵得最凶的几人当场爆成血雾。 随后,便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温时务纵有神骨,却未经修炼,空有一身蛮力,拼了性命也未救下城民,被花言回捉了去,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我好后悔…”莘芜皱着脸哭得难以喘息,爹爹打小便极其疼爱她,知道她喜欢花言回,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拿着每日做苦工换来的三两钱去给莘芜买画报,看她笑得开心也跟着憨憨的笑。 莘芜在外受了花族的欺负不肯见人,她爹也跟着气得不行,提着榔头要去找花族的人算账。 昨日花言回来时,莘芜见到他高兴得忘乎所以,帮着花言回说了一句话便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是爹爹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把那些骂她的人全都骂了回去,爹爹一向嗓门大,也是第一个惹了花言回厌烦,在莘芜面前死无全尸。 “爹爹,我的爹爹。”莘芜哭得嗓音嘶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蠢笨无脑,为了一个徒有其表的魔鬼伤害我的家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不是的,”翎均伸出手,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你没有错,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你的爱真挚纯洁,是他不配,是他该死,错的是他,不是莘芜姑娘。” 莘芜无声地张了两下嘴,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她说不出来了,就这么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翎均目有不忍,伸手合上莘芜的眸子。他掌中灵光乍现,在莘芜脸上印下一粉色胎记:“莘芜姑娘,你辛苦了,这一世的辛苦就结束在此刻吧,下一世,我会给予你最好的命格,也会,把你的爹爹还给你。” - “你倒是挺能忍。” 万窟山百里之外的山顶上此刻红光大盛,一个旋转着的嗜血杀阵中困着一布衣少年。他身上趴着无数只形态各异的小鬼,正不停地咬着他的血肉撕扯吞噬。而那人跪在那紧咬着唇一声不吭,一双眼豺狼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前面那个身着冕服、面容姣好的男子。正是温时务与花言回。 “实不相瞒,”花言回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语气淡淡,“我看上你的神骨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自己这副贱皮子底下是好东西吧。换作旁人几次三番在城中闹事,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你得谢谢我,差人护着你。” “我只恨…我没有早一点杀了你…”温时务在剧痛中勉力说出这句话。 他听到了,花言回说他是神骨,难怪那人初次见面时便要摸他的骨。 可这又有何用,他还是护不住父亲,护不住城民,反倒因为这神骨引来了花言回的忌惮,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友人被一个一个残忍屠杀。 他宁可不要这副神骨!他宁可做一个普通凡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温时务颓然地低下头,这八个字,他没有哪一时比现在领悟的更深刻。 神,既然他有神骨,要如何才能成神。 嗜血杀阵中的魔正在蚕食他的血肉,待到他的血肉被吞尽,他的骨头便要被花言回夺为己用,难道上天赐予他这副神骨,就是要他为旁人做嫁衣的吗? 不,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要成神,他要成为世上最强的神,他要为父亲与城民复仇!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乌云渐起,一时间风起云涌,整个天空瞬间变得阴沉,闷雷在天幕间滚动,仿佛是在蓄力等待一击。 花言回抬头望着这诡异天相,面色骤然一变,雷劫? 怎么可能,雷劫只会在飞升与破境抑或是上神的特定年限时出现,他看向阵中浑身浴血的温时务,双眸震颤,一颗心脏嫉恨得都要拧在一起。 他要飞升了? 凭他?凭什么,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好运!他就是一个贱民! 花言回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他抬脚飞身进入阵中,两手翻转结印,深深魔气轰然击向温时务,他现在就抽了这人的神骨,看他还能怎么飞升! 原本趴在温时务身上的小鬼被花言回强悍的魔气吓跑,缩回阵中不敢露头。 温时务被魔气吸附着,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在震颤抖动,不受控制地要脱离出他的血肉往花言回那边去。 此等剧痛之下,温时务终是忍不住痛喊出声,他仰着头,黑发在被风吹得狂舞,心中只剩下那一个念头。 神,他要成神,他要… 哗—— 像是羽扇打开的声音,温时务在剧痛中睁开眼,只见身前凭空生出一柄雀扇,一道柔和绿光闪过,从中踏出一身着青绿色长袍的男子,袍角扬起,温时务看到了上面绣着的翎羽图案,竟是扯出一抹笑来,他来了。 “凝。”只见翎均伸出手,面不改色接下花言回掏空丹田释放的魔气,将之凝固成黑色石块,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花言回神色一震,他未想到翎均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那十轮金网竟是压根就没有伤到他半分! 没有取到神骨,他根本就不是翎均的对手,花言回下意识想走,又听翎均轻声道:“缚。”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像个无法动弹的傀儡一般从空中坠落在地,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他躺在地上看着翎均,那人的眼中此刻只有漠然,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便径直转身朝温时务走去。 温时务伤得太重,脱力地倒在地上望着天空。不知怎的,看到翎均过来,他觉得自己有救了,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想要成神、想要屠杀的欲望也跟着消失了。 穹顶的乌云渐渐散开,日光倾洒而下,照得温时务眯起眼,他看到那人在他身边蹲下,神色凝重。 “劫云为何散了。”翎均一时有些慌乱,他再也忍不住窥探天机的欲望,伸出手测算了一番。 没有了,翎均又算了一遍,飞升的契机没有了,为什么? 翎均不解,难道是因为他?是他不该参与进这场人界的祸事中?可是…可是这场祸事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他而起吗? 翎均面色苍白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温时务,那人很努力地冲他笑了笑:“干嘛,算我几时死呢。” “放心吧,我命大。”他一面说,一面在浑身是血的身上摸索着什么,“应该还能活两刻再死吧。” 翎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下很乱,他可以救活温时务,却给不了他飞升的契机。 啪嗒一声,温时务用尽力气丢了一个染血的锦囊出去:“我给你采的草药,脏了,别嫌弃啊。” “给我,采草药?”翎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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