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均,你我自幼相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人而已啊…我想给你最好的,我想与你并肩,我想你…做我的天后。不然,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冒着犯上作乱的罪名,去争那天帝之位!我都是为了你啊…” 花言回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竟流下两行清泪,“翎均,你要信我,这世上无人比我更爱你了,没有了,没有了!不是朋友间的爱,不是什么狗屁挚友、知己,我想做的是你的情人,是你的夫君!你如今…可能明白了吗?” 花言回翕动着嘴唇,近乎恳切地看着翎均,想从他口中听到想听到的话。而翎均则完全被他这番言论震懵了,他从未想过花言回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同他相处。 若是之前,翎均知道花言回对他有着说不出口的情愫,他却一直没有发觉,怕是要自责难过到想要落泪。 自己平日一遍又一遍地与他强调他们二人是知己,是至交,自以为是在表达对其友谊的看重,实则是对花言回的一种无可言表的折磨。他该有多痛苦,多压抑。 可现在,浑身浴血的翎均却只觉得自己当真是瞎了眼。因为爱无应,求不得,便要步步为营困住他,对数年好友下此毒手让他不得自由。这就是花言回口中的爱吗?这爱只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无视翎均眼中的憎恶,花言回还沉浸在自己的深情之中无法自拔,他倾身向前,想要亲吻翎均,想要把这朵肖想了数百年的花采撷下来。 翎均嫌恶地偏过头去,被花言回强捏住下巴拉回来,眼看着要覆上他的唇,翎均气得青筋突起,正要爆咒脱身,忽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哭声。 “回回!回回!爹爹要找回回,爹爹要找回回!呜呜呜,爹爹要找回回!” “城主大人,您不能进去!公子正有要事呢!” “我不…我不呜哇哇哇,我要回回,爹爹要回回!” 那哭声很是奇怪,言语幼稚如孩童,听声音竟又像是一个中年男人。 听到哭声,花言回的身子陡然一顿。他眉头紧皱,面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却在下一瞬起身离开大殿往外走去。 离开之前,还又在翎均身上加了几道咒印,生怕他跑了。 殿门开启又合拢,大殿中只剩下翎均一人。 他伏于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金线冷笑一声:“花言回,你真当这十轮金网,我没受过吗?”
第18章 入魔十八 翎均的父皇,天帝启天颢,是个极为神经质的人。他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对待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更是狠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启天颢送给翎均的百岁生辰礼,是幽冥之境的试炼。送给翎均的三百岁生辰礼,便是这鸟族谈之色变的十轮金网。 翎均当年被启天颢投在金网里,若不靠自己力量走出,便要死在其中。 他也确实丢了半条命,几日间整个人几乎被金网削得只剩骨架,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血人。 被逼到没有余地的试炼确实能激发人的潜能,翎均在濒死之际,终于发现了十轮金网的破除之法。 说来也甚是简单,便是在金网彻底穿透每一寸经脉之后,使用伐骨洗髓术。 伐骨洗髓本是修仙之人需做的第一件准备工作,抛去旧尘缘,洗去身尘埃,将身体与灵魂全部涤荡一遍。 那是极其让人痛苦的术法,几乎等同于把全身的骨头打碎重接。没有人会在浑身被金线穿透,性命垂危之际用这种只会伤害自身的术法。 但翎均却孤注一掷地去用,并且成功了。 方才,他就在等待金网将他的身体完全蚕食,再施咒脱身。 花言回定无法料到他有此法门,二人离得那么近,翎均可在瞬息间取花言回性命。 可惜…他竟被人叫走了,叫得如此巧合。 时机快到了,翎均缓缓调动灵力,未曾多用,便吐出一口血。他的灵力确实被魔气压制了几分,但无论如何…哪怕丢掉半条命,他也要挣脱此网,绝不可受制于人…绝不… 谁! 周遭忽然出现另一道魔气,翎均此刻绝没有再与谁一战的能力。他悚然抬眸,却看到几步之遥外伫立着一双布满繁复花纹的黑靴。 再抬头,便径直对上槲栎,那双漆黑如墨海一般的眼睛。 - 花言回走出大殿,殿外回廊上,芳蔼几人正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紫衣男子,像对待孩子一般柔声轻哄:“城主大人,跟奴回去吧,不然公子看到要不高兴了。” 那紫衣男子虽说上了年岁,两鬓有些微白。可仔细看去,却是五官出众,格外有韵味,年轻时想必也是容貌端方,俊美出尘。 此人,便是花言回那神格有损,心智如同稚儿的父亲花寂寥。 花寂寥这会怀里正抱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盘,玉盘上放着数颗彩色糖丸。他坐在那里当宝贝似地护着,谁都不让碰,一边抗拒芳蔼几人的拉扯,一边念念有词:“糖,爹爹要给回回吃糖,爹爹要见回回!” “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他吗。” 花言回冷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芳蔼几人都是一惊,转过身恭敬行礼:“公子!公子恕罪,城主大人他...” “回回!”花寂寥一看到花言回,便极其激动地站起身跑上前,“回回吃糖!回回吃糖!” 他跑得太快,彩色糖丸在玉盘上不住滚动,待跑到花言回面前时,竟是都滚到了地上。 花寂寥呆滞一瞬,哭着大喊了一声:“糖——”他边哭边跪在地上去捡,“给回回吃的糖...给回回吃的糖...” “城主别捡了,这糖脏了不能吃了!” 他不顾芳蔼他们的阻拦,硬是捡了几颗糖回怀里,却看到上面沾上了灰尘,怎么都擦不掉。 花寂寥撇着嘴,眼泪不住滚落:“脏了...脏了...回回不喜欢了,回回不要了...” 花言回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片刻后,又拔步上前,扯过花寂寥要往嘴里塞的脏糖,面不改色地自己吞下。 “公子...” 见他吃了糖,花寂寥异常兴奋地站起来,边跳边鼓掌:“回回吃了!回回吃了!甜不甜?甜不甜?” 花言回咽下糖,冷眼看着面前的傻子,凉凉吐出两字:“不甜。” 花寂寥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瞪着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极为小心翼翼地开口:“爹爹给回回做的糖...爹爹想让回回高兴...” “呵,”花言回勾唇冷笑,眼中写满嫌弃与不屑,“看到你,我就不高兴了。” 花寂寥抖了一下,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袍角,缩着肩膀不敢再说一句话。他大眼睛四处转着,瞳孔写满不安。 花言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安静半晌后又颇为无力地开口:“回宫。” 听到这两个字,花寂寥又撇撇嘴想哭,他看看围上来的宫人,又看看花言回的脸,颤颤巍巍道:“回回...一起...\" 花言回烦躁地挑眉:“我有说不一起吗?” “好耶好耶,回宫回宫!”一听这话,花寂寥立马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往寝宫的方向走,“回宫!爹爹给回回讲故事,讲好多好多故事!嘿嘿嘿!” 花言回面色冷凝,他先是扫了眼滚落一地的糖丸,抬袖一挥将它们悉数收起。又侧眸看向门口候着的芳蔼几人,厉声道:“看好大殿,再出什么岔子,你们提头来见!” - 槲栎现在的状态很是异样,与之前分别时大相径庭。 翎均没有见过他魔气四溢的样子,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好似在发抖,手臂和脸颊上也都爆出了道道斑纹,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斑纹是血一般鲜艳的红色。 槲栎身子不住晃荡,好半天才费劲往前挪动一步,竟像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但尽管如此,翎均还是看出他竭力想要往前的欲望。 不对,这状态是! 翎均心中大骇,立时扬声喊道:“槲栎!平心静气!你要走火入魔了!”
第19章 破殿十九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槲栎在翎均说完这句话后彻底无法抑制身体中乱窜的魔气,扑通一声半跪在地,膝盖击碎了青石板,荡出道道裂纹。 他梗着脖子,双眼逐渐变成同斑纹一样的赤红色,伏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而若仔细去听,便能听到那低吼中带着些许哭腔,更像是小兽的哀鸣。 “别…”槲栎努力保持清醒,“别说话。” 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我会伤到你…” 槲栎一只手撑在青石板上,低垂着头,在翎均看不到的地方,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槲栎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为什么是湿的?为什么这么烫? 好痛…心好痛… 他不敢抬头看,他不敢看到现在的小雀。他再多看一眼,真的会走火入魔到,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魔头… 谁,谁敢伤他至此。 他不敢多亲近的,唯恐受一点伤的,恨不能把全天下珍贵之物都捧来给他!恨不能把月亮摘下来给他的小雀,究竟谁敢伤他至此! 究竟谁敢!究竟谁敢!究竟谁敢! 杀!杀!杀!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了!全部都杀了!全都杀了!!! “槲栎!槲栎!” 像是深深幢影中唯一的一丝光亮,槲栎被名为恨的阴霾笼罩着,吞噬着,整个人悬在悬崖之上,只差一步便要彻底跌入无尽深渊,丧失本性,成为只会杀戮的怪物。 他会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他会滥杀无辜。 不可以...不可以...那人还在等着他去救,那人还在唤他... 若当真走火入魔,那人将首当其冲... “槲栎!槲栎!”眼见槲栎的状态越来越不对,翎均心急如焚,不停喊他的名字,喊到嗓音都嘶哑。 他急切想要脱身,偏偏伐骨洗髓术须得修者平心静气心无杂念时方可使用。翎均现下完全静不下心,他整颗心都悬在槲栎身上,生怕他就此神思罔极不可转圜。 不行,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 翎均闭上眼睛,强忍着不去看还在苦苦挣扎中的槲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吐息,需要尽快脱身,帮槲栎... 噗呲一声。 像是利器插.进人身体的声音。 翎均猛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情景,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槲栎...将自己的右臂变成了碗口那么粗的枝干刺向左肩,径直穿肩而过! 粘稠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冒出,槲栎抬起头,他额发被汗水打湿,嘴唇是从未有过的苍白。而值得庆幸的是,在此巨创下,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为了恢复清醒,他竟采用自损之法? 又是噗呲一声。 槲栎将插.进身体的枝干拔出来,翎均偏过头不忍再看,如此剧痛,那人竟一声未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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