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远四处逛逛,看见了那池莲叶,走近了看,大热天的,全部都是茂盛的莲叶,连一个花苞都见不到。叶怀远心里腹诽着,脚步往偏僻处走去。 茶水的味道回甘,叶怀远此刻嘴里有些甜,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觉得周围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突然听到背后有可疑的声音,叶怀远猛然回头,原来是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 吓他一大跳。 话说……周围怎么越来越冷了…… “回去。” 叶怀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定睛一看,不远处竟然不知何时站了个“祝女”。那“祝女”给他的感觉和其他所有祝女都不同,其他祝女像是没有生机的木偶,面前的“祝女”给他的感觉却是活着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那“祝女”的声音无比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整张脸都被隐藏在面具之下,身姿亭亭玉立,在回廊之下,像是千年的妖精。 “我来找一个人。”叶怀远壮着胆子喊到,“他原本住在皇宫里,是身份很尊贵的人,但是他不见了,我想知道他在哪儿。” “他不在这里,我没见到过外人,你去别处吧。”那名“祝女”毫不留恋地转头往回走,“别再回来了,这里都是鬼……” 叶怀远的神思一直被口中的甜味弄得迷迷糊糊的,看见了那名“祝女”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清醒了过来,冲那个背影大喊:“叶慈——” 那背影一顿。 叶怀远心跳如擂,不管不顾地向那道身影跑过去:“叶慈、弟弟……你去哪儿了,你怎么在这儿,回来!快给我回来!!!” 可那身影却隐入竹林间,探寻不见。 “叶大人。”伏涟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失态得扑过去的叶怀远,眼神冷漠。 “请自重。” 说着,将叶怀远枝掷在了地上。 叶怀远吃痛,定睛一看,周围哪是什么后院,他此刻正狼狈地坐在殿门外,仰头看到因天殿的牌匾在眼前熠熠生辉。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他的幻觉。
第四十九章 慈悲骷髅 送走了叶怀远,进入屋内的叶慈长舒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坐下,将面具摘下来放在了一边。他借着养病的借口躲了伏涟好些天,那只鬼也知趣,给他独处的时间。隐私的地方还是因为动作而隐隐传来疼痛。 叶慈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来这里,叶慈原本在院里呆着,远远地就看见叶怀远愣头青一样往里闯。自从叶慈和伏涟撕破脸之后,叶慈这才发现伏涟在他院子周围布下了很多东西,他后院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心设计的迷阵,如果叶慈想要逃跑的话,稍有差池,就会陷入迷阵之中。 刚才叶怀远就差点被迷阵绕进去。 叶慈向着窗户外看去,只要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墙头上,竹叶上,外面的景观处处都有一双双漆黑的眼睛在往他这里看。 这就是伏涟可以放任叶慈独处的原因,就算他不来,叶慈的周围也会有无数眼睛盯着。可笑从前两人没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却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觉。 叶慈只觉得心累,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伸手想去拿茶杯,却没拿稳,茶杯掉在地上直接摔了一地。还未等叶慈有动作,便有祝女动作利索地出来收拾了。叶慈没察觉她何时进来,惊得不行,趁着祝女收拾的功夫往外走,果不其然,门口处又来了一个祝女。 “我想出门透透气。”叶慈心里憋着一股气,“我谁都不见,就是出去走走,这样难道都不可以吗?” 祝女没有说话,只是也没拦着了。 叶慈大步往外走,祝女在身后跟着。殿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一会儿功夫,叶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其他祝女在叶慈看过来的时候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可是叶慈知道他们暗地里都在看自己。 走到门口,没有发现叶怀远的身影,应当是被伏涟送回去了。 “娘、娘子等等我!您、您要去哪儿啊?”如月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 叶慈转头看她,他认得她的脸,这里的祝女都是鬼,而如月不是,伏涟借由她活人的身份来赌叶慈的心软,果不其然,叶慈心软了,默认她留在身边当贴身侍女。叶慈这些天的衣食住行大都是由她经手的。 “陪我走走吧。”叶慈说。 “诶。”如月看着傻傻的。 “这里太安静了。”叶慈说。 接着不远处的树冠上一阵骚动,鸟雀展翅而飞,鸟鸣声随即响起。由这鸟鸣声而起,周围的一切仿佛也有了生气,能够听到它们的“声”。 叶慈忍俊不禁,但笑未及眼底,只是说:“他可真厉害。” 崔卢郑李四家还是会时不时把礼送到叶慈这边,叶慈不是傻的,就算最开始没懂,现在也该想明白了,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红衣僧人的尸体,叶慈心中一冷,这时四家在向伏涟求和呢。一直送东西过来,不直接送到司祭面前,反而拐弯抹角地送到叶慈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伏涟还没松口。 如此世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态度竟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那么皇室呢? 叶慈突然想到什么。 司祭的位置是皇帝给的,他们之间的事叶慈一无所知,但毫无疑问,他们交换了东西。终日打雁者最后被雁啄瞎眼的事屡见不鲜,四大四家尚且沦落至此,作为执刀人的皇上,难道就会很轻松吗? 不可能。 “主人最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如月说。 “什么?”叶慈问。 “我、我知道得也不多……”如月嗫嚅着,她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东西,她在因天殿没有认识的人,周围的祝女姐姐们都冷冰冰的,她不敢靠近,“好像是跟别人打赌了,主人要找一样被藏起来的东西。” “……”叶慈沉默。 宫里的人走路匆匆,都不敢抬头,见到叶慈,瞥见他身后的祝女更是急忙收回了眼神,匆匆走掉,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眼神触碰。 “还有别人藏东西骗他的时候啊。”叶慈浑不在意地朝前走着,嘴上不忘挖苦,“他不是最爱藏着掖着的吗,谁能瞒得过他啊,竟还打上赌了。” 他边说着,边随意走着,假山层叠着,前面却有一处枝藤分外茂密的地方。叶慈上前随手一扯,看清里面的景象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下面竟藏着两个人。一大一小,皆是蒙头垢面,几乎看不清样貌,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见自己藏身之处被发现,顿时慌里慌张地拥紧怀里的“弟弟”。少女紧张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慈,胆怯得瑟瑟发抖,怀中那男孩却淡定得很。 “娘子……哎呀,这怎么藏了个人!” 如月一来就被吓了一大跳。少女顿时从藤条处窜出,去抓如月,有一股护崽的狠劲儿,没抓着,回头去遮男孩的脸,生怕男孩被人看清。 “你们是谁?这是做什么?”叶慈问。 少女抬头,嘴唇干裂,衣裳也是好久未换,不知在此处藏了多久,开口说话,却说的一口好官话,丝毫不像外表那么落魄:“我们姐弟是被奸人骗进来的,家中老父病了,想见弟弟一面。娘子若是心善,就放我们孤苦姐弟出宫吧……” 越过少女,叶慈和她怀中护着的男孩对上了眼。 即使外表落魄,也丝毫掩饰不住他周身的贵气。 叶慈曾在刚进宫的时候,与其有一面之缘。 太子。 叶慈面上不显,转头吩咐身后的祝女:“准备马车,我要出宫。” 祝女原本低眉顺眼地应着,临走前却突然盯着少女怀中的男孩看,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狰狞,叶慈却挡在她面前,似是十分不耐:“怎么还不去?” 祝女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嘴上的命令虽然冷酷,叶慈心里也没底,等祝女弄来马车,叶慈靠近少女,小声道:“你看着有些累,把他给我吧。” 少女原本不愿,但见到周围多了好些祝女,便一咬牙将太子放到叶慈怀里。男孩有些重量,叶慈也抱得动,三人在如月的搀扶下齐齐上了马车,周围的祝女虎视眈眈地盯着,叶慈也若无其事。 车夫赶着车,马蹄起落得极快,车厢内竟然也不晃。 “只是出宫就行了吗?”叶慈问。 “只要出宫。”少女答。 “不用我再送你们回家吗?”叶慈又问。 少女垂下眼帘:“……出了宫便可以了。” “那便好。”叶慈半倚着车厢内的小桌。 之后车厢内无人言语,被落在身后的祝女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慢慢朝宫外行驶,眼见着周围的阴影迅速扩散,如同鬼爪一般在身后追逐马车,可始终遥不可及,只能放任走去。 日薄西山,烟雾屡屡,闭目的定觉突然睁开了眼:“结束了。” 香还剩半寸,见此情景一副胜券在握表情的伏涟突然敛了笑容。 定觉落落大方地起身,冲着层层帷幕之后行礼:“太子已成功出去了。”也不管伏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淡然地宣布赌约结果,“恭喜皇上。” 常侍走到伏涟面前:“司祭大人,结果您也看见了——” “——你可要守约啊。” 伏涟拂袖而去。 因天殿内,祝女们见伏涟归来,纷纷行礼。 大步走向殿内,伏涟随手抓了个祝女,脸色可怕:“让你们找个人你们是怎么给我找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守宫门的都是我的人,那小子是怎么出去的?!” 祝女虽然不是真人,肉体上的苦楚却一样受得,只觉得全身都要被搅烂了。 “我们都好好听主人的话了,是、是……” “是什么?”伏涟眼神可怖。 “是娘子他——” 是叶慈。 叶慈亲手把太子放跑了。 “他……”伏涟明显愣住了,手上不自觉地松了劲儿,祝女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气压低得可怕,满是风雨欲来之势。 “他人呢?” 祝女答道:“娘子刚从宫外回来,还在回来的路上。” 伏涟抿紧了唇。 “要带娘子过来吗,主人?”另一名祝女问。 伏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伏涟找回了状态,“他身体还没好,走这一趟也累了,回来后让他好好休息,我还有其他要事。” 输了便输了,他也没多想要那皇帝的命,让他一次又何妨。伏涟不是那么输不起的人,一次又能说明什么呢,该到他手里的不还是都到他手里了吗。 这样想着,伏涟便消了气。念着叶慈还未回来,吩咐祝女道:“去厨房准备一碗解渴的冬瓜荷叶汤,等娘子回来送他房里。”临走前还补了一句,“别说是我让准备的。”不然是会使小性子不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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