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行伍部队,枪械武器? 阿诺德沉吟片刻,“老陛下的身体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精力虽然大不如前但还是不好对付。他儿子倒是年轻无知毫无根基,想做事不能急这么一时半刻,待到他传位给自己那个无能儿,无异于变相将王位拱手让人,到那时动手也不迟。” 谋反——?! 阿诺德继续道:“我的人从中央署内提前截到了消息,老陛下迫切地想让小殿下早日成婚,恐怕是他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拖。形势之急,以至于想十日之后就完成婚礼,婚礼和老陛下的传位仪式同时举办——那么届时,就可能是我们起兵的最佳时机!” 珀西一时间眼前发黑双腿发软,所有思绪碰撞在一起成了浆糊一片,整个人不住地往后头倒去,原本隐没的行踪一下子踢踏出了声音。 在午夜死寂中格外清晰响亮。 完了!珀西大脑当机,整个人都懵了。 无处遁形。 “有人!是谁?!!”惊惶之中辨不清是谁吼了一声,紧接着是脚步急慌慌的开门声。 豁然打开书房的门追出去,发现回廊空荡漆黑,哪还有什么声音,压根连人都没有。 他们没抓到的人,此刻卷进了别人的怀抱。 可能命运就是这么凑巧。珀西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倒霉到家,为什么无时不刻都在陷入危难,可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每一次,戎怀玉都会在他的身边。他被拥抱,被那股熟悉的缱绻而母性的熏香缠绕,浸没。珀西的心正在狂跳不止,而她紧紧攥住他的手,坚韧且稳重地告诉他,不要慌。 在二层回廊的某一处阴暗转角口,在无限沉默中有一只手按住他的头。 珀西这才发现原来他真的长高了,额角足以贴近戎怀玉瘦伶伶的下颌,对方的皮肤是温热的,有足够的安全感。戎怀玉让他靠在她肩膀上,让他面向她身后的阴影黑暗。背光的地方像是不为人知的角落,给这个少年留足余地。水汽氤氲眼眶眼泪来得很是汹涌突然,珀西死死咬住下唇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戎怀玉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悄无声息地把人带回房间。 人眼眶还红着,珀西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推开戎怀玉,“离我远点!” 戎怀玉倒退半步,注视他,“你又怎么了?” “你刚才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去找你啊,”戎怀玉回答,“该是我问你,你半夜不睡觉,跑去那里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究竟都在谋划些什么!”脑内一片混乱,珀西吼破了嗓子在大喘气,用手颤抖地指着戎怀玉,“你……你和你爸,你和你爸联合了一群人,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戎怀玉对此并不否认,只是一脸平淡,“你都知道了?” “刚——刚才,我全都听到了——!!”珀西怒瞪她,眼中有无数仇刃在烧,“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谁知道她突然呵笑一声,“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刚才就不该袒护你,而是直接把你交出去。” “你们没有办法处置我!因为我是殿下!” “哈,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处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殿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谁敢保证我们的殿下不会因为脚下一滑滚摔长梯,然后像个睡美人一样长眠不醒呢?” “戎怀玉——!!” “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救你,”戎怀玉漫不经心轻声道,一对异瞳却死死盯着珀西,“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盲目自信呢?盲目相信自己看到的所有,盲目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抗衡一切,而现实却是被更强大的人为鱼肉宰割,强者不怯众庶,却也不是这么个‘不怯’法。” 平日里净是把散漫的笑容挂在嘴边的人,一旦动怒起来居然很可怕。宛如一座火山压抑压抑压抑,直到最后喷发的时候才能明白究其有多苦痛。珀西被她那双金银妖瞳蛊惑了神,晃人混沌之中天旋地转地被人扔上床,戎怀玉强制压住他,跨坐在珀西身上。烛光朦胧,床帐如烟似雾,她居高临下地同他对望,一时间竟然辨不清她的神色。 “你不是自信能掌控一切吗?你不是想知道所有吗?”戎怀玉俯下-身子在珀西耳畔极其暧昧地笑了笑,气音浓重,喑哑的只属于男子的低嗓,“正好我也演倦了……那就,全部都告诉你吧。” 眼间她不急不徐地解开自己的腰带,剥落自己的外衣,被压在身下的珀西眼睛都看直了,仿佛有股无形的压抑迫近他,呼吸紊乱,可再做无用的挣扎最后也只剩下了空白的呼喊,“戎怀玉……?你疯了?你、你放开我……”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为所动,嵌套的衣物像玉米的外皮一层层脱落。腰带被她叼在嘴里,轻轻一扯就散了,“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珀西……是我不够好看吗?” “还是说,身体这么肮脏的人,不足够进入高贵殿下的眼睛里呢……” “你穿上衣服……你穿上衣服戎怀玉……” “之前你问我,”她说,“为什么我身为阿诺德之女却委身于朝岁楼卖艺,我当时的回答,都是真的。” 回答……回答了什么……? 珀西的身体一僵。 因为不是亲生的呗。 耳畔是戎怀玉娇娇的笑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明明是将军之女却姓戎,不随父姓呢?” 娇柔的笑声里含了冷彻砭骨的冰,“……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就不配入祖籍,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所以就能成为俘获人心的工具,就能任意捏弄。”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珀西颤抖的手被牵起,被人带领着往未知中向上摸索,“那我牵引着你去看吧,珀西。” 触及熟悉的人体温热,珀西悚然一惊。闭上眼时来自指腹的触感格外生动,可惜并非预想中的柔嫩细腻,皮肤如坑洼起伏斑驳,那个人带他摸了一圈,那是平坦到甚至凹陷的肚腹。 往上是坚硬突兀的肋骨,她太瘦了。 ——不能再往上了! “够……够了!”珀西大声呵责她,没有用。 有时候她是如此偏执,强迫他,让他看见她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半推半就中肋骨一根根地抚摸而过,数到七时绷紧身体的他在心慌意乱中突然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因为手中传递来的感觉,是一如既往的平坦。 他的心跳在前所未有地放大,跳跃,几乎要破出胸口。 听得她说,“睁开眼吧,不会有遗憾的。” 不会,有遗憾的。 听信她的迷,鬼使神差中珀西慢慢地睁开眼睛。 短暂晃目之后再聚焦,再清晰。 眼前人褪尽了衣裳,赤-裸地呈现在他面前。可是那赫然—— 是一具纤瘦的、伤痕累累的男体。 珀西的瞳孔因为过于惊骇而不断放大。 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戎怀玉笑了笑。 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以男代女肆意亵玩,成为拉拢同党时私下交流的通货物,被千人骑万人压,变成肮脏的娈宠。
第102章 深更夜谈 一晃神在路上已是十天半个月,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日月兼程的赶法。所幸如今离拜达堡仅有一步之遥,身为领队的奎茵这才松口,允许大部队在城郊的乡村驿站休息整顿一晚,翌日进城。 霍阗在马车上一瘫就是瘫了半个月,这段日子睁眼闭眼就是矮挤的马车顶,再心如止水也要看得厌烦。 正月中,最冷的时候,他身披裘绒毯子捂着暖手炉,撩起马车一边幕帘,无一例外看见的都是骑着枣红大马的姬无常,“醒了?”老实人的笑呵呵,近来无甚么烦心事,他倒是和气得很,“我去探了路,前方不远处就有歇脚地,今晚不用睡马车了,你可以睡床。” 是顶好的事,但人却笑不出来,这一路上署丞大人的心情极差。 奎茵请外科医生给他瞧背上的伤,伤口虽深但幸好避开了要害,没有破坏脏器器官。万幸霍阗这王八蛋命不该绝劫后余生,可他再这么怏怏不乐下去估计人都要憋出病来。那满脸写着不开心的人慢吞吞抬眼扫了姬无常,“是么,”他问,“我睡床,那有人负责暖床么?” 原本该负责暖床的,都他娘的跑去哪儿了啊…… 姬无常笑容灿烂照接不误,“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开始可以负责——” 话没说完,那厢车帘如他所料,唰一声又给摔下去了。 有床睡挺好,施展得开手脚。在驿站安定之后奎茵来找过霍阗聊了两句,“中央署公布了殿下大婚的时间,就在后天,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陛下的传位仪式。阿诺德或许就是看准了届时陛下失权而殿下根基不稳,王位更迭之时将会是他除之而后快,扳倒怀特家族的最佳时机。” 而霍阗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喃喃道:“小殿下大婚啊……他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再办的么?怎么这么心急火燎的。” “……霍阗,”奎茵有些无奈,“我在和你说正事,你认真点好不好?” 她说:“这件事倘若没有处理好,之后迎接我们的就很可能会是双方交战联合署分裂,可你就这样的状态究竟还要持续多久?难道这一路上十几来天还不足够让你消化的吗?” 奎茵:“之前总是围着你转的侍从,他失踪了,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陛下呢?联合署呢?这些对你来说又算什么?霍阗,你身为联合署署丞——” “——我身为联合署署丞也不能怎么样吧,”霍阗打断她,两人目光相对,说话人语气生冷,“奎茵,你大概是对我有甚么误解,我霍阗从来都不是那种甘为社稷死的人。呵,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过博爱了?” “……”奎茵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是……” “我想当署丞确实是我乐意,因为我贪恋富贵,我爱权,”霍阗嗤道,“可是比起爱权爱富贵我更爱我自己,倘若有天要我在联合署和我所珍视的东西之间二选一,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联合署的一切。” 奎茵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还有,”霍阗说,“和你无关的事别问那么多,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两分钟后奎茵从房间里出来,纵然再憋屈,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预计计划中我们明日进城,”她说,“为了当天不出意外,阿诺德这两天也在严防死守,派了麾下军队驻查进城人口。我想届时我们分批乔装而入,你做好准备。” 门开了又合,城郊寒凉的风找准间隙呼啦啦地灌进来,吹冷桌上的茶。 这只小杯脱离行伍,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捱到后半夜,喝它的人嫌它味道像潲水。怪了,偏偏就是这样他还枯坐在桌边夜不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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