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修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准备好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一句轻声的,“你倒是比那些男子更有骨气一些。” 他这样看着秦嘉,却好像是越过秦嘉看到了另一个人来…… 他的这一丝出神被阳尘子捕捉了去。后者略一思索,就知晓了他脑中所想是什么。于是上前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觉得,她像那个被你害死的人?” 那魔修循声偏过了头去,待看清说话的人后,才笑着回道,“我原本还没要说到你,但你既然这般心急,我倒是不得不问问了。亲手杀死自己当女儿一样养大的徒弟,还有害死自己当外孙一样看待的徒弟时,你都是什么感觉?” 阳尘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却还记得那两人都是谁么?” 白衣魔修笑道,“记得。沈倩倩是我夫人。沈肆是我儿子。” 他这一句话成了平地的惊雷。甚至连那些还揪着玄英道长的人都暂时放下了,向着周边的人打听,“好像提到了沈肆?从前那个魔头?”,“所以这是……父亲要给儿子报仇?” 云毅和沈肆本是并排站在阳尘子身旁的,但随着那魔修提到了沈肆,又道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云毅便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把自己师弟挡在了身后。 他如同其他修士一样,以为眼前的魔修此时是为了复仇。若这时被人发现了沈肆尚在人间,还正在这小瑶山队列中,恐怕要拿了沈肆做要挟了。他便希望自己挡在这里,可以多少让沈肆少承担一些。 可是沈肆的心理却要更复杂一些。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突然很是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对方,说他其实并不是这故事的主角,事关“沈肆”的恩怨情仇,他也许并不会受不到太大冲击。可是他又不敢说。有些东西,于他可能是个不大痛快的故事,但对别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人生经历。他这样顶替了对方的身份,是不是也能让对方不必太过伤心断肠…… 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这一犹豫,便错过了机会。 阳尘子已经咬牙切齿道,“叶正和,你害了倩儿的性命,也配称她做夫人么?” 一个背了无数条人命的魔修,偏偏叫了一个“正、和”的名字,实在是讽刺异常。有的修士先前不知晓他身份,如今骤然听了阳尘子唤他,便忍不住“啐”了一口,说他糟践了这样的好字眼。 叶正和也并不恼怒,只是开口道,“我如何便糟践了文字来?叶某即便是坏人,总归是坏得人尽皆知,坏在了你们看得见的地方。总好过有些人,明明坏进了骨头,却还要装作是好人吧。”他并未指名道姓,只概括了一句有些人。但众人听了他的话语,目光还是都看向了已经被他揭了底的赵惠生和玄英道长来…… 叶正和复又看向阳尘子,笑着说道,“倩倩与我有夫妻之实,又为我诞下一子,我不称她做夫人,又该叫她什么呢?” 阳尘子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正在压抑着怒意。过往的岁月,他尽力做到了不去在意,不去记恨。甚至刻意地不回忆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只把沈肆当成是一个与她无关的弟子来教养。可如今听了叶正和轻描淡写地提到沈倩倩,他还是意识到,原来他心中这道疮疤还是这样深。被人随意一碰,就会开裂流血。 可叶正和却似乎还嫌伤他不够,继续说道,“你这老东西,多次坏我好事。若不是你,我也不必再多等这一百年了。沈倩倩和沈肆,便算作是我对你的报复吧。” 这场上众人中,似乎是阳尘子和叶正和共享着什么秘密。他二人交谈顺畅,旁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便是躲在云毅背后的沈肆,也只能通过那些对话把事情拼凑个七七八八,并不敢说窥探到了全貌。 他只是大约明白了,当年阳尘子应当是把叶正和的刻意接触,当成了是他想将自己的孩子带回身边。阳尘子自己慈父心性,便以为这世间的父亲都该会好好对待自己的骨肉。加上他自觉无法再指导“沈肆”,便索性放他去修魔了。可结果却是烬天城出事,无常夜根本无人庇护“沈肆”,由着他被正道修士合力围剿。而如今叶正和提及自己妻儿的态度,也好像是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再联系上他那句不必多等百年。这其中恐怕又藏了什么阴谋来…… 但场上比沈肆还迷茫的修士大有人在。连菩提宗的戒悲方丈都是开口道,“叶施主囚禁我们这些修士,就是为了给你儿沈肆报仇么?” 叶正和正要开口回话,却突然越过人群看到了远处的什么。而后他的嘴角慢慢漾起笑来,用近似自言自语地音量回应道,“报仇?我怎么会给他报什么仇……我要做什么……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修士们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山道处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个手中擎了一杆旗,正中绣了一个硕大的“曲”字。 ---- 开会摸鱼码字!装作一脸认真的记录……哈哈哈哈哈 大家不要学我!
第86章 捌拾陆 结界内的修士立刻便跑去提醒曲家人不要靠近。 他们已经落入了圈套,没了阻拦那魔修的机会,于是即便他们对曲家如今颇有微词,但此刻也必须要倚靠他们才有可能脱离困境了。 叶正和让东方简留在原地准备阵法,自己则是击开了大殿的房顶,去与曲家的修士纠缠。殿外藏匿了一些他先前安排好的无常夜魔修,此时也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曲家人团团围住。 而大殿内,仍留在原处的东方简默默召来立在一旁的老宦官,接着伸手在他脑后一拍,那人便顺着他的心思,去打开了笼子,将皇帝拖出来。 那皇帝当是察觉到了危险,牢牢地抓住了身旁的笼子不肯出来。那老宦官伸手去抓他,他便双脚蹬踹起来。他这些时日吃住不好,但总归占着年纪上的优势,体力应该会强于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的。可是他的那些抵抗却好像是对那老宦官没什么作用。便是当胸被踢上一脚,那老宦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想来也是受了什么控制。 东方简也不去管他们那边如何,只自己去查看那几个深池的情况了。 诸多修士只是被禁着,对他们的图谋却没有半点思绪。本来以为对方最终是为了取他们性命的,但此时目光追着东方简落到那几个深池上,却又对此产生了怀疑。他们问那魔修不得,便朗声质问东方简道,“东方简!你为何要与个魔修同流合污!” 东方简伸手在那血池中搅动了几下,也不回头去看问话的人,只是回应道,“不然呢?永远同你们这些废物为伍么?” 那先前问话的人立刻恼怒,大喝了一声“你!”。可隔着那薄薄结界偏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气的狠狠踹上那结界几下泄愤。 东方简这时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汗巾将手掌擦干净,然后仔细地把脏污的布巾向内折好,确保他们不会弄脏衣料之后,又揣回怀中。接着他满脸鄙夷地看向结界中的修士们,“你们啊,总是把魔修说得多坏,把自己说得多好。我同他们一起便是同流合污,那同你们一起,一生碌碌无为,便是天理正道了么?” 他本是不想多说,但此时看着这些原先从不正眼瞧他的修士此刻受制于他,便觉得心下十分快慰,多年的屈辱一吐而空了。他心情好,藏在心里的话便也掖不住了,兀自一个人滔滔不绝了起来。“你们如今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若是先前你们能有一点儿尊重于我,尊重我的医术,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药王谷都是济世救人的神医,我们如何不尊重你们了!”修士中有人喊到。 “是么?劳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把我们当神医,还是当成了给你们炼丹的术人来呢!” 先前说话的人似乎被他戳中了心思,只敢强词夺理地辩解道,“这……也没什么不同吧……” 他的声音弱下去,同属药王谷的人便接口道,“师叔,既然如此,你何苦把我们也圈进来!我们同是药王谷的人,你放我们出去吧!我们这就下山,绝不碍你的事!” 他话音刚落,便被身旁的人一记重拳打在了脸上。打人的甚至还骂他道,“呸!你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罢了,说什么我们!莫要辱了我药王谷的名号!” 那弟子是毫不设防才会吃了那一拳,加上他教人这样鄙夷辱骂,便只能以暴怒来掩饰自己的羞愤了。于是他一边口中乱吼,一边与对方厮打。仔细听来,他喊得似乎是,“你既然什么也不怕,就去把那些凡人都杀了!咱们也就都得救了。” 他们这里乱着,其他门派的人即便是不愿也要冲上前去拉开那两人。 东方简这时才觉得,叶正和的计谋实在是好极。看着这些出尘绝俗的修士如今被逼到动用拳脚,互相叱骂啐口水,实在是让他太想大笑。他便恶劣地想着,不如把这局势搅得更浑一些吧,让他看看,这些人还能闹出多大动静。 于是东方简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也不必如此。我虽然与你们同是药王谷出身,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们只守成规,不敢变通。我稍做些尝试,便要用什么天理人伦来压我。还说我为人狂傲,不够谦逊。可我做低伏小,你们又说我谄媚,不把我放在眼里。实在是让人摸不清你们的路子。恐怕就是我那师兄嫉妒我的才干吧。真是可笑。他妒忌我,却还要依仗我的丹药给药王谷营造声明。你们这些修士不把我放在眼里,可还不是我以身俱灵根慧骨的婴孩入药,才帮你们晋升破境?” 他开口之初,结界内尚是有些骚动,亦有人不曾细听他说话。可等到他语毕,内里却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了。 再过片刻,才有人颤抖着声音道,“你刚才说什么?” 东方简笑着重复道,“我说,我以婴孩入药,才帮你们晋升破境。” 内里又是半晌寂静无声,而后才有人声音凄厉地喊道,“你骗人!你骗人!哪来的什么婴孩!你骗人!” 东方简回道,“药王谷外可是有一座弃婴台的,凡人养育不起的便可以尽数送来。我门中许多弟子都是这样收养的,你不信大可问问他们呀?我不过是把其中那些有修行根骨的挑了出来,一起扔到了丹炉里,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丹妙药,吃了就能有助功法。自然是因为你们多吞了别人的机缘呀!” 结界里间的秩序彻底崩溃了。 这些修士能被困在这术法之中,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不敢去伤害那些凡人,背上什么弑杀的罪孽来。许多人自修炼以来,便小心翼翼,生怕触犯禁令。那些菩提宗的出家人,甚至酒肉财色均不敢沾。可如今这些人却被告知,他们吃的灵丹,乃是以凡人骨血入药,所以即便能突破境界,可身上的杀孽也让他们再没了飞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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