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妧彤必须要这样想,必须要去恨,才能如常的修炼,处理门中琐事。她必须要头脑昏聩,要去迁怒,不然只要想起这事就会崩溃,会绝望哭泣,是自己的伪装害了人。 是因为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被她装出的清净高洁、嫉恶如仇骗了。她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别人喜欢的,也从来不是真实的杨妧彤。可她却分裂不出一个虚假的影像去承她的罪。那就只剩下云毅了,只能是云毅了。 她恨云毅也许没有道理,云毅听了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关于沈肆的那一条条一件件,却如针锥一般扎到了沈肆心里。 沈肆觉得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他只同秦嘉说了,凶手不是他。可是谁呢?却从没有给过一个答案。他就这样把这事放下了,只想着等得了空,等自己修为再精进一些,定会去查个水落石出的。可日日夜夜在意着这件事儿的从来不是他,而是秦嘉,她该是如何焦急地在等那个答案呀……自己竟真的从来没想过。 在这云洲岛上,先前相对的几日,秦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来。若是换了是自己,真的可以做到么?沈肆有些无措,他感觉自己无意中伤人甚多,这时想要补偿,可依旧只能给一句空话,说自己一定会查清当年之事。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沈肆全然不知,它能有多少安慰…… 杨妧彤把那点心思吐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抹了下眼泪,“反正我同你们,本也没什么深厚交情。你们也不怎么喜欢我。”她偏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毅,“你看我的眼神,几次都好像能把我烧个洞出来。我但凡长了眼睛,就知道你嫌恶我。大家都是面上装得和谐罢了,等下了山,我和师父回纶音阁,你们回小瑶山,往后各走各的路。” 云毅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原来有那么明显,他还当自己隐藏的很好,谁也不知道呢。但他听了这话,却也不觉得尴尬。他确实因为误会沈肆和杨妧彤有情而对那姑娘带了偏见,人家也没有说错。现下对他来说,知晓了沈肆没有当真喜欢上谁,便足够他欢喜了,便是有一百一千人对他说讨厌他、恨他,他也不觉得会怎样。 于是因这事儿介怀的就只剩了沈肆一个人。他想解释、想安慰,可人家的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就是不像再同他们有什么牵扯,他再硬要去有什么沟通交流,恐怕是说的人也别扭,听的人也头疼的。最后就只能变成一句,“抱歉”。 杨妧彤摇了摇头,意思是她并不需要谁来道歉。她自己其实也知道,很多事情错综复杂,并没有严格意义的对错。谁都有做的不对的事情,也都有辜负了的人。你对不起我,我又对不起他,算来算去不过是一团烂账。那倒不如不去算了,各自过好自己的一生就够了。 一行人互不言语的下了山,每个人好像都心事重重,但各人想得却都是不同的事儿。 杨妧彤惦记她师父的修行和飞升;沈肆想着自己那些粗心大意下到底犯了多少错;云毅的思虑倒好像是最轻松的,他只想着日后又是他和阿肆两个人了,没有旁人介入他们之间,实在是好极。 要不是其他人脸色难看,他不好与人家有太多差别,恐怕是会在这时开心的笑出来的。 理智上,他可以唾弃自己卑劣,但情感实在不受他的控制,高兴满足便是高兴满足,就算故意板了脸,心中也断不会有什么苦大仇深。 只是他们下到小峰处,却没有见到秦嘉和云水间弟子的身影。杨妧彤焦急寻找下,在一块巨石上摸到了秦嘉给她留下的讯息。秦嘉说自己一连几日都会找上个把时辰外出探查,因有仙尊出力,所以外界并没有太多妖兽,其实算事安全。她便决定带那些云水间弟子同去历练了,兴许还能帮上些凡人修士。 沈肆听了杨妧彤的转述,忍不住叹了一句,“当世奇人。” 可他却从余光中看到杨妧彤闻言皱了眉,仔细一想,便知道是自己的话又生出了其他意思来。赶忙开口道,“天地明鉴!我真的是夸她!” 杨妧彤将信将疑,但终究也没有发作。 沈肆看不懂秦嘉留下的密讯,便只好问杨妧彤,她师父可写了自己会去哪里。 杨妧彤摇摇头,说并没有。 沈肆便发愁道,“这里这么大,我们可去哪找呀。” 其实依着云毅的想法,他们是没什么必要去寻那几人的。云洲岛应当会在裂天大战结束之后便把众人传送回去,就算是在这里走散了,横竖也会回岛上相见。但既然沈肆想找,他们撤出擎天山脉也没什么旁的事要去做,便索性去会和吧。 依着她对秦嘉的了解,那人应当会去附近尚有凡人居住的村落报信,让他们早日远离这将塌的山脉来。他隐约还记得,先前在那天擎峰上远望时,好像在西南方看到过村庄的影子,于是便同沈肆他们商量着往那边去。 沈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杨妧彤略微犹豫了一下过后,也是点了头。 但他们找人的旅途却有些不顺。不知是他们来迟一步,还是根本就寻错了方向,一连几个村落都已是空空荡荡。 杨妧彤想着,若是秦嘉她们真的来过,应当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但她什么痕迹都找不到,恐怕是走错了路的。 这样想着,她难免就有了厌烦的情绪。沈肆才刚提到去下个村子找人,便被她呛了回去。“还去什么下一个,我看根本就不在这个方向!” 云毅自然要维护自家师弟,便开口道,“杨姑娘何必拿阿肆撒气,即便真的现下找不到,再等几天回了云洲岛,你便能见到你师父了。” 杨妧彤哼了一声不说话,但倒是比先前要态度平和了些。 她继续在前面找寻,沈肆和云毅便坠在后面说起了悄悄话。 沈肆贴了云毅身旁,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就确定过几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云洲岛历练不是一贯如此。战斗结束便会把人传走,你可听过先前有谁被活着困在远古战场?” “但先前也没人被传到这裂天之战不是……我不是非要驳你,只是怪事太多,我实在有些怕。”沈肆皱了眉,他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忧的。那云洲岛的传送之阵能一开始把人传错了地方,送到这样一个危难凶险的地方,谁又能保证它还能同先前一样,平安把众人传回去呢?但这样的话他又万万不敢直接说出口,生怕被自己说中了去,只好旁敲侧击般的表达这样的意思出来。 云毅想了想,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道,“那如果真的走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办?” ---- 下周开始要去工地驻场了!周末搬家!目前存稿还可以支持~小可爱们放心!就是希望去了工地还有时间码字呜呜呜呜
第62章 陆拾贰 沈肆教云毅问得一愣,但也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来。如果真的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那他们该做什么呢…… 修炼总归还是要修的,应该是要重新去找个门派投吧。他们那位周师祖此时不知是不是已经入了苍穹派,但总归创立小瑶山是在裂天之战后的。沈肆那时学《小瑶山年史》便很是头痛,他总是记不得那些年份日历,也不觉得那些东西会有什么用。难道遇上了敌人,同人家背一遍自家历史,对方就会撤退了不成?还不如用背书的时间多练练剑法。可现在他却觉得,若是当时有好好记过些什么便好了,就能知道他们的周师祖眼下在哪里,总归是有个地儿去投奔的。 要不直接杀去苍穹派守株待兔?横竖不过是那些事儿、那些人,先去苍穹派,还能先认识认识周师祖的那位师叔,说不准他篡位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呢…… 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心中轻快许多,不似原来那样担惊受怕了。他和云毅都是修士,修炼了这么多年,走过了这么多路,到了如今的境界,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会继续的。在哪里,去哪个门派,好像倒都没太大差别了。唯一的遗憾恐怕是再见不到阳尘子和其他那一班师兄弟,可他早死了百年,又是个声名狼藉的,便是他还惦记着人家,人家是否还想见他也是另说了。 还好云毅还在。沈肆这样想着。还好云毅不怕被他累及声名,一直都同他在一起行动。不然若是真把他一个人丢到这岛上,莫说先前那一堆奇遇,他如今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了。 一想到云毅,沈肆又不禁挠了挠头,他同云毅的感情自然是没得说,但云毅这个人的性子又实在让他操心。他总觉得自己要是看不住,云毅就会被实力和飞升这样的执念裹挟,走上一条无所不用其极的修行之路。但他分明又是乐见云毅飞升的,这简直是自相矛盾,一边怕,一边盼。 云毅见他半晌出神,几乎连脚下的村道都不曾看去,便有些好奇他都想了些什么。 他这样在意,就干脆问沈肆是否想到了什么。 沈肆摇头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觉得留在这儿对你好像挺好。这里机缘灵气都丰沛,说不准我们真的不回去,留在这里,很快你就也能升仙呢。” 云毅心中熨帖,但还是故作深沉地说,“明明问的是我们该如何,你却只说我,都不想想自己么。 “我?”沈肆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没为自己打算一下,于是便敷衍回道,“我定是跟你一同修炼,你要是能飞升,估计我也不会差太多,你先去替我探路,等我几年,我也就过去了。” 他倒是不知,他这随口说出来的景象,让云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有些太过美好了。他们二人若是真能如此,那便是云毅求之不得的了。不要再添什么旁人进来,就他们两个,一起修炼,然后先后飞升。 或者他就在人间等,等到阿肆也要应那劫雷。到时他会用灵气筑起最厚的护盾,把两人一同拢进去,他会帮沈肆度过一切难关,哪怕是天道,也不能伤了他放在心尖的人…… 云毅想,若真能如此便够了,也不必非要什么都说清楚,讲明白,非要闹出同门之间的不伦情事来。云毅心想,我待阿肆好,他也不把真心给别人。如果一直可以这样,哪怕永远只做旁人眼里的师兄弟又如何呢…… 他本是想叫沈肆回神,让他仔细脚下,不要跌倒的。结果却是自己也思绪云游,一时不查便被绊了一下。他低头去看,发现是遇上了一段枯藤。 起初他以为那不过是一段普通枯枝,但仔细看来,那藤蔓中间竟是全然中空的。 云毅没有见过,但沈肆却是认出来了,那是先前捆过任天阔的那种地藤。它们在挖出棺木后便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一段恐怕是先前便被人斩落的,因此还留在了这里。 云毅拾起那一段枯藤,问沈肆道,“这管腔里原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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