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年关切的声音拉回程所期的思绪,他看着沉入水中的野猪,关注点一时没跟上思绪。 “说什么对不起?” 他其实想说这头野猪好像有点奇怪…… “我抓四脚蛇去了,不知道你会突然出来。” 程所期后知后觉,巫年确实说过,他今天是来抓四脚蛇的。 敢孤身一人,什么武器都不带的到这里来。 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手确实撑得起他的自信和胆子。 两人各自洗干净脸上的污血。 正要上去时,程所期却突然僵住,并且尴尬的往水里又沉下几分。 他不大自然的对巫年道:“你先走。” “为什么?”巫年本就在等他,听他突然这么说,便不解地朝他走过去,“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挺好的,更没有为什么,快上去!”程所期十分严肃。 但可能他脸色确实不好,认识以来一直温顺听话的少年没有听他的,反而继续贴上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 “——离我远点!” 程所期很凶地拍开他要捂上自己额头的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明明距离这种青春冲动期已经过去好几年,并且作为在一帮大老爷们当中,荣获性|冷淡第一人荣称的人,在这破地方突然有这种反应,这合理吗?! 很显然这并不正常。 但现在当务之急的是,他不能被人发现这么窘迫的事情…… 偏偏被他凶过的少年一脸受伤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杵在那。 程所期头更痛了,简直要疯! “你是不是讨厌我?” 从古至今,外人常说,南疆之地出来的人,性子都直。 巫年从小都过得很顺利,阿达是方圆几个寨子里最受尊敬的乌姑婆婆。 他两个大哥待他也好,小时候连放他出去玩都小心翼翼,生怕他磕了碰了。 四年前南寨族老死后,他就经常到南寨玩,因为新上任的南寨族长阿那是他除了先生之外,最崇拜的人。 所有人都说他是南寨第一勇士,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还有族长阿那喜欢的人,他是外乡人,但是画画特别好,经常送他很多外面的小玩意儿。 更有朗达阿那嘴上不说,但是经常带回来的外乡人——小张阿哥也经常给他看很多有意思的书。 不管他在家里,还是在南寨,从来没有受过冷眼,更没有人说过不喜欢他。 这样的成长环境,让他长大了,总是也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所以他直接问了,直接说了。 但又怕程所期真的讨厌他,便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竟是有些迷茫。 程所期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意乱,更没有理解他这个理论又是从哪里来。 他问:“什么?” “但是我喜欢你。” 突然被表白的程所期其实不太明白他说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只是愕然发现他喃喃的话音里,好似带上了一点哭腔。 或许巫年自己都不明白这个喜欢是怎么样的喜欢。 他垂着眼睛继续贴上来,重复道:“我喜欢你……” 真的哭了? 程所期掉眼泪的年龄段,大概在七岁之前。 七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所以面对一个突然委屈巴巴掉眼泪的少年,他一时心软没有推开,以至于后面酿成了一个肠子都要悔青了的天大错误。 他早该知道的,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的少年,压根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成年了吗?”
第9章 你要是不照说,我揍你哦。 程所期将人控制在光滑的石头上,少年滚烫的体温从湿透的衣物一点点传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巫年蹭得有些发热,从快要丢掉的理智中,猛然捡起自己的底线。 虽然这场离谱的,走向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展,是巫年先开始动手动脚的。 但程所期从他不正常的体温上察觉到,他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上哪里去。 也侧面证明他们这种突然升起的生理|欲|望,确实是被其他因素影响了。 主动将头埋在他颈间乱蹭的巫年,吐字已经开始含糊: “嗯……成年了……” 很明显,他根本控制不住,意识要比程所期更快的沦陷在这场让人沉浮的欲|望里。 “阿期,你身上好香……” 湿热的吐息钻进程所期耳蜗里,银饰的细绳蹭在皮肤上,激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程所期其实对这种事情也不怎么勤快,被他直白又哼哼唧唧的,居然破天荒觉得脸热,就佯怒道: “不许出声。”复又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别乱动,我教你。” 巫年怕他真的生气,脸颊安抚似的蹭在他颈侧,因为听话的闭着嘴,鼻息间的呼吸变得滚烫沉重,一下下扑在程所期那一点小红痣上。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染着某种情绪的眸子细细瞧了瞧,忍不住用鼻尖反复触碰那点红痣。 远处的水面上漂荡着一层鲜红的,没有融入水中化开的血。 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似乎还泛着莹莹碎光。 “阿期,我好喜欢你……”夜色中,巫年眼睛亮得吓人,“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 程所期没有说话,默默偏头挪开了视线,也躲过了凑过来的亲吻。 心想,他们一共才见了几次面,现在就说喜欢,小崽子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巫年这一下只亲在了他嘴角上,那双浅色的眸子失落了一瞬,就又恢复如初,也不执着于亲他了。 不过少年眸色虽浅,眼底深处的心思却重得让程所期看不透。 有那么瞬间,他竟觉得巫年对他其实很熟悉,更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的错觉。 他突然发现不知道是巫年领悟力太强,还是学习力惊人。 渐渐化被动为主动的人,似乎开始不满足于此。 巫年抓在他腕间的手,突然一个使劲,以至于让他们的位置发生了调换。 “你——!” 那一下太过于突然,腹部的伤口被扯了一下,有些疼。 程所期骇然,明明能用手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 可当发现自己挣了一下没挣开,程所期有种不好的预感,才惊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人: “……等等!” 巫年虽然年轻,但不可否认,他已经是个真正的成年人。 而且程所期意识到他的举动虽然青涩,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有点理论知识打牢了,就差实操那么点意思在,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推拒中,程所期指尖其实已经碰到了衣服边上的刀刃,但那一刻,他想起了莫工的话。 ——“你也看见了吧,那少年人手上的刺青。” 一个人可恶到了极致,就连这种情况下,都还是在为自己算计着。 程所期唾弃自己,良心上突然就有那么一点过意不去。 他自私的想,就当是交易好了。 便蜷缩起手指,将手从刀上移开的那一瞬间,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什么利用不利用,良心不良心的,全都抛之脑后了。 程所期艰难地喘出一口气:“!!——我身上有伤,你特么轻点!” “……对不起。” 巫年软着声音道歉,却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知道错了,但不改。 他的头发从脸颊两侧垂落下来,几缕发尾一下下挠在程所期肩颈上,带来酥麻彻骨的颤栗。 程所期脑袋往后仰,控制不住生理泪水,视线里却看着那个混在黑发中很特别的一小串银铃。 他听不见声响,但铃铛每跟着佩戴他的主人动一下,就会让他想起那个梦一次。 浑浑噩噩间,他突然想,会是征兆吗? 还是在给他提醒? 亦或是……在劝他及时收手? 如果能提前知道后面是什么结局,程所期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他想得不长远,只知道经过这一整夜沉痛的教训,他很深刻的意识到,那位先生对于串串山的评价,真踏马对! 这里简直太变态了! 早知道好人那么不好当,他还要那一点良心来干嘛,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又何苦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程所期事后后悔,也只能将这归作自己当时脑子抽了。 天色朦胧的清晨,夜间薄雾团在远处山头还未散开。 程所期整个人都感觉浸泡在酸胀和钝痛中,强撑着身体上带来的不适,勉强将衣服穿戴整齐。 他故作凶狠的站在巫年面前威胁: “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让人知道,听到了吗?” 相比于哑了声音的程所期,巫年坐在大石头上仰头看他,这回又乖得像只餍食的大猫: “可是阿达已经知道了。” 谁? “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外婆。” “她又不在这她怎么会知道?” 巫年心情好的和他解释:“阿达很厉害,她不用去哪都能知道很多事情。” 程所期的脸色唰一下更难看了。 ——意思是昨晚他俩这场野|战还被人围观了? “你是说她看见了?” “看不见,就是知道。” 巫年被他说得脸有些红,视线在他身上飘忽忽打转了一圈,脑子里一想起昨夜种种,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勾起嘴角。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不过小鱼阿哥说过,还是什么都不懂的苗寨少年最可爱,最讨人喜欢。 “以后谁问你这件事,你就说自己在下面,记住了吗?” 程所期呼出一口气,还好没看见,不然他这颜面何在。 “为什么?先生说——” “管你先生说什么,更没有为什么,你要是不照说,我揍你哦。” 以巫年的身手,如果他们真要打起来,程所期其实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占到便宜。 这种威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慑力。 程所期自己也知道,但这种事绝不能被人知道他是下面那个。 这太不符合他在外面给自己树立的人设了。 再者若是被莫工知道,程所期都能预想出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那家伙绝对会把这个当成笑话,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乐的那种程度。 没有听到回答,他屈指弹了巫年一脑门:“记住没?” 巫年仰着脸,不躲不避地看着他,老老实实挨了一个脑瓜。 心却在想——他真好看,有点凶,还有点可爱。 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先生果然没有骗他,程所期真是个特别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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