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多警察冲进仓房之前,女人知道已经得救,先一步丢开了手枪。 皮筏艇和医护人员已经就位,他们一批批将专家转移走。 陆森和巫年最后一个出来,仓房上的天花板支撑不住,在他们前脚出来,后脚就坍塌了下来。 将入口彻底堵住了。 女人坐上皮筏艇之前,看了那个要找司柳的年轻人两眼,听到他无措的哽咽: “阿那,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们每个人都很努力了。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 一周后,搜救队在疗养院的废墟中挖出一些人体组织,并从其中发现了两枚卫星定位芯片。 经过确认,已经证实其中一枚是莫工的,而另一枚,是程所期的。 他们两个的定位芯片,在决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提供给了警方,所以不可能会错的。 原以为程所期会先配合艾萨德离开境内,没想到他们最后选择和这场跨国研究案中最大的高层,一同掩埋在了废墟里,将这场犯罪彻底画上了句号。 那天,巫年满身尘土的在废墟中坐了很久。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的坐在那,没有打扰任何人。 萧榆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那一天,萧榆埋怨起了命运。 他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就偏爱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在废墟里,将地上的尘土砸出一道浅浅的坑。 剪去头发出来,却没有带回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少年,将脸埋进萧榆怀里,伤痕累累道: “阿哥,我想回家……”
第71章 大结局终章 一年后。 “大妹子,俺瞅你眼生的很,你也是来走亲戚哒?”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在崎岖的盘山路上,司机看起来是个老手,打方向盘打出了一套咏春的架势。 车子是新的,和以前那辆开起来嘎吱嘎吱响的破车相比,简直是顶配级别。 哪怕是冬天,窗外连绵的山头依旧绿得毛茸茸。 说话的老汉抱着好几个塑料袋,脚底下的座位还塞着几个满当当的蛇皮袋。 看样子里面都是一些走亲戚特意带的土特产和买的礼物。 在他邻座,坐着一位穿着绿色连衣裙,外搭浅色系大衣,头发盘起,随意的挽着根簪子,脸上明明未施粉黛,却依旧漂亮得令人难以忽视的女人。 那是从内散发的,自身拥有的文化和岁月磋磨带来的韵味。 女人很轻地摇了摇头,礼貌的浅笑道:“不是,跟我儿子来玩,听说南寨很漂亮。” 老汉探头看向她里面那个座位,确实有个男生坐在她旁边睡觉,可惜戴着帽子和蓝色的围巾,看不清脸。 也不是没人过年来南寨玩,就是比较少,因为一般这时候大家都开始返程回家等着过年了。 老汉道:“是漂亮哩,来一趟绝对不会亏。” 一有人跟他说话,老汉话就多起来,反正唠家常也不需要管是不是跟人家认识。 “咱这现在发展好了,南寨听说都要评上啥AA景区的,这不,还给咱换上新车了。” 女人点着头应和,顺嘴问:“咱这还有多久到南寨啊?” “拐过这个山坡坡,再有俩小时就到了。”老汉朝窗外一指,“你瞅瞅,城里来的都夸咱这风景好哩。” “是很好。” 女人兴致很好,拿出包里的拍立得,侧身对着靠窗那边拍了一张。 声音吵醒了睡觉的男生,他似乎嫌车里暖气太足,将脖子上戴的围巾解下来。 老汉伸长脖子过来看,对照片上拍到的男生帽檐下闭着眼睡觉的侧颜夸道: “你儿子模样可正咧,耍朋友了么?” “耍了,正要带我去见见呢。” 老汉听女人这么说,还有些失望,谁家闺女都还没介绍出来就被人抢了先。 不过下车前,老汉还是热情的给他们抓了两兜橘子,说是自家种的,不喷农药的,可甜。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里的人可热情了。” 进入南寨的小路上,程所期扒了一瓣吃,确实很甜。 剩下一半喂进司柳嘴里,苍白的脸上笑得还有些得意。 “程所期,你老实跟我说,你真的睡了人家没负责就跑了?” 司柳咬着橘子,抬头看这个一眨眼都已经高出自己这么多的孩子。 看她一路上都问了这么多次,程所期不解:“我说司柳教授,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啊?” “就你还笑得出来,你想想要是等会儿有个土豆墩子跑到我面前喊我奶奶,那场面得多吓人,我不得提前准备准备?” 两个月前,司柳就问过他接下来想去哪,结果程所期给他来一句——“想回南寨了,那里还有个情债需要我还,就是不知道他这次还会不会原谅我……” 毕竟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的心。 不过司柳的担心就有点过于超前了。 程所期:“您可能要担心的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土豆墩子喊您奶奶。” 司柳:“什么意思?生不了?” 程所期点头。 司柳停下脚步,埋怨似的看他:“你怎么没跟我说,你重伤回来,那里就不行了。” 程所期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 司柳视线向下看:“这里啊。” “……”程所期把风衣外套往下拉,“不是我不行!” 司柳满脸的疑惑:“那为什么生不了?” 程所期给她整理被寒风吹翻的衣领,还卖了个关子:“……等您见到他就懂了。” 司柳也没有十分在意有没有土豆墩子喊自己奶奶,她看着程所期病态苍白的脸色,其实什么都不奢求了。 只要程所期活得好好的,就足够了。 她拿起程所期挂在臂弯里的围巾重新给他戴上:“伤都还没好就飘,这里风大,戴好。” “没事,早都好了。” 话是这么说,程所期还是乖乖低头,让司柳给他把围巾戴上。 南寨一到冬天,寒风凛冽刺骨,程所期冻得感觉鼻子都有些麻。 司柳突然问他:“你真的,自由了吗?” 她的嗓音很轻,像是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生怕自己说话重一点,梦就碎了。 当初为了不给艾萨德做那些害人的研究,她在疗养院装疯卖傻十几年,如果不是怕自己死了,程所期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或许司柳早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真到了解脱那一天,反而更加害怕只是南柯一梦。 程所期点头:“嗯,真的自由了。” 这一回,是真的。 司柳将手挽在他的臂弯上,仰了仰头道:“正好,也跟你爸说说,我们两个都好好的。” 耳边已经听到了南寨里面传来的热闹声。 几个小孩嬉嬉笑笑的追逐打闹,程所期喊住其中一个小孩: “翁拉,你们族长和小鱼阿哥在不在?” 程所期问完才想起这小孩好像不太听得懂汉语,正想想怎么说,翁拉一仰脸,用还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回他: “阿那他们,买年货,去了,回来,要晚上。” “那另一个巫年阿那呢?” “小张阿哥喊他进山,采蘑菇。” 这么不巧,程所期捏捏他的脸问:“谁教你汉语了?不错嘛,现在都会说了。” “齐老师在,学校,他,教我教得,好!” 翁拉一说起齐老师,小表情可自豪。 程所期有些惊讶,没想到齐温书居然还真的在南寨教书。 他放完东西去那所刚办起来没多久的学校,快过年了孩子也放假了,只有一间办公室还开着门。 程所期走到门口往里看,靠窗的一张办公桌上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正低着头批改作业。 程所期抬手敲了敲门:“哎呦,齐老师,这么敬业呢,过年都没回家?” 齐温书先是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说了声进,才听到格外熟悉的声音,写到一半的优秀猛地顿住。 他缓慢地转过头,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愣了好久好久。 程所期走过去靠在他办公桌旁边,挑眉问:“你要不要掐自己一把,看看疼不疼?” 然后齐温书真的掐了一把大腿,眉头一皱:“不疼,我见鬼了?” “……”程所期低头,“你当然不疼,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腿。” 齐温书跟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然后站起来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回来,来回了两次才在程所期面前站定: “你没死?你还活着?”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接受……” 程所期最后一个话音还没说清楚,齐温书已经抱了上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那么容易牺牲的!” 齐温书从震惊、激动到重新组织语言,花了整整三分钟。 他兴高采烈的问:“就你自己吗?莫工没回来?” 程所期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的僵住:“他……” 懂得察言观色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齐温书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还是勉强笑着问:“他怎么?” 程所期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条十字架吊坠项链,视线看向窗外伸展的绿植: “他是个孤儿,父母也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这条项链反而成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那场爆炸发生时,其实程所期和莫工已经算好隔离室是炸药最小的地方。 程所期想赌一把这个侥幸,只不过他没赌赢,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莫工在关键时候推了他一把。 正好让他卡在了承重墙的夹角。 倒塌的水泥块挡住了程所期的视线,他也无法转过身,只有手能从一个空隙里伸过去。 却摸到了满手猩红的黏腻。 他叫了莫工很久,才听到微弱的呛咳声。 这条项链被塞到他手里时,莫工声音已经十分嘶哑:“当初司柳教授将我认成你,让我喊她一声妈……我可是答应过……要让你好好的活着回去……” 他喘气声已经很重,说话断断续续。 程所期不会忘记,他最后一句话是跟他交代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上次的面具钱,都在里面,我都、都留着,足够你带着咱妈好好的过下去……” 或许莫工不知道,司柳为了装疯才拉着他认儿子,但那声妈司柳应了,足够让一个从小没家的孩子记在心里一辈子。 程所期在学校待了一会儿,齐温书虽然没说什么,但批改作业算错了好几次分数。 离开时,他问程所期:“项链,能留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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