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有跟在她身后的陆森和萧榆。 程所期又看了一眼身旁配合到不像话的巫年,他也只是在看到乌姑后,思绪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拔出来。 他跟乌姑对视了那么几秒,又安静的垂下头,唇线紧抿着,依旧没有任何言语。 程所期的刀尖往下垂,并没有再抵着他的后腰。 他也不跑,惨白着脸始终配合程所期往前走。 好似已经不企图得到拯救,也不再对程所期抱有希望。 程所期有些话酝酿到嘴边,又反复咽下。 果然,人都是贱种。 享受过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刻,现在没了,又开始不爽,完全不管自己干了什么,又是什么德行。 但是他又凭什么,又哪来的脸不爽…… “任何人想上祭祀台,必须用柳枝洗去污秽,点燃篝火,众请山神!” 石阶尽头,两根十几米高的圆形石柱分立两边,形成一道通天门。 有人端着一盆水,手拿柳枝,寨民一个个弯腰,接受柳枝沾水后从头顶甩过,名为——洗污秽。 “老太婆,你该不会想着耍什么花招吧?” 米娅的队伍里,有个青年警惕着,手已经戒备的搭到自己后腰上。 “想要那小子活命,你们都得老实点,不然——” “呵。”一声不大不小的嘲笑打断青年的话,程所期看向米娅,“米娅小姐,你的人胆子这么小,到底是怎么跟着你做事的?” 他带着巫年率先走上前,将青年挤开:“朋友,别耽误时间了,是他们会请神,还是你会?” 程所期微微弯下腰,见巫年神情复杂的只顾看他,就拽了他一下。 负责去污秽的人也愣了愣,有些犹豫地转头看向乌姑。 在乌姑态度不明的默许下,沾着水的柳枝从两人头顶甩过。 程所期没有注意到,只有一家人或是夫妻,才会站在一起接受这个仪式。 老头带着他的人也接受了,米娅戒备着,最后还是也不得不照着他们规定的来。 山顶上所谓的祭祀台很大,像是一个大广场。 最里面有个山洞,篝火的光依稀能照出里面摆放着一排排的瓦罐。 寨民进行着外人看不懂的仪式,米娅的人渐渐开始不耐烦,几次都想直接闯进去。 “程所期。”这还是巫年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轻颤的睫毛和不自觉捏紧的手,还是透露出最后一丝丝紧张和不甘心的期待。 “是啊……”程所期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语气随意的回答他: “我跟你说过,不要在冬天爱上任何人。” 就像现在这样,或许从一开始遇见,就是错误的开始。 早点结束,以后你过你的生活,而我——程所期想,他得先得到自由,才能拥有真正的生活。 思绪有些出神,程所期却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下的石板在颤动。 “——那、那是什么?!” 有人突然指着山洞的方向,表情惊惧的大喊。 程所期看去,地动山摇中人根本就站不稳,只隐约见得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身影从洞里滑出,像是一条巨大的蟒。 “地震了!快跑!要塌了!” 脚下突然裂开数十道像蜘蛛网般的裂缝,石块不停地砸落下来,米娅和老头一行已经慌乱地往下跑。 “快走!” 程所期下意识拽住巫年,但是拉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动。 回头时对上他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程所期心脏一颤,突然明白过来,乌姑既然如此有把握,那他看到的这一切,就不可能是真的。 他们现在这种吱哇乱叫的反应,和吃菌子中毒出现幻觉差不多。 想通那一刻,程所期的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 他撑住额角跌坐在地,视线开始模糊,周遭所有声音渐渐消失。 唯有巫年声音很轻地一声: “可是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啊,哪怕是施舍,你也连一点点喜欢都不愿意给我吗?” 不是的! 程所期想说话,但是头真的太疼了。 “阿期,这一次不要逃了好不好?你什么时候爱我,我们就什么时候在现实中相见……” 像是数万只蚂蚁啃咬他的脑子,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有三秒钟陷入彻底的寂静,然后一声不知从哪来的铃铛声响起。 ——叮铃!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剧烈喘息着惊醒。 最后那一刻的头疼,好似还在现实中持续。 程所期被过于着急呼进体内的空气呛住,下意识蜷缩起身体猛地咳了好几声。 直到咳出眼泪,他伸手去擦,却摸到还绑在眼睛上的布料时,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整个人陡然僵住! 那些记忆挤入脑子,程所期像是一台加载过速的电脑,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早就已经不在神山,而是回到了巫年的房间里……
第42章 情蛊 距离他们利用巫年登上神山,时间过去了多久,程所期已经有些模糊。 是一周,两周,还是半个月? 不记得了。 哪怕伸手扯下眼上的布条,视线里还是一片昏暗的朦胧。 厚重的窗帘透不进来一点亮光,房门紧闭,也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 有那么一瞬间,程所期在一片头昏脑涨的恍惚里,突然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南寨。 是因为某一天,他劫后余生的突发奇想,还是单纯因为活腻了。 又或者只是好奇,想看看把程大鹏困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 但他从没想过,要把自己也困在这个美丽又危险的寨子里。 他的眼睛已经很久不见亮光,昏暗的房间里还燃着一种味道独特的香。 适应这个光线后,还是能看见床头柜旁放着一碗苦涩的汤药。 程所期想也没想地伸手,将那碗还带有余温的汤药倒在了香炉中。 独特的香味瞬间被浇灭,直到这时,大梦初醒般的脑子才稍稍清明些许。 程所期撑身坐起时,还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异样。 ——艹! 他很没出息地拧眉痛“嘶”一声,更是发觉自己的脚腕被长长的链子锁在床脚,没忍住骂道: “该死,还真是个小混蛋!” 出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嗓子眼更是干得发疼。 想起这段时间里,他被迫在睡梦中不停地回忆和重现当初刚来南寨,以及之后与巫年相处的全过程。 他在梦里有时候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自己,更是能够看见别人,反而更加让他看明白了很多事。 也不知道这些,巫年是怎么做到的。 下蛊吗? 这么想着,程所期探过身去,掀开香炉的盖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他一碗汤药给浇得,让那些香灰全部都糊成了一团 。 他好奇的伸出手去抓了一点。 房门打开的时候,他的手指刚刚捏着一点香灰,正举到眼前费劲吧啦辨认是什么东西。 结果猝不及防对上来人,这就有点尴尬了。 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程所期僵在那,坐着也不是,躺回去更不是。 好在巫年只是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倒掉香炉里已经被他毁掉的东西,又重新点上了新的香料。 熟悉的味道重新在房间里飘散开,程所期有些抗拒地皱眉: “已经第三次了,可以不点了吗?” 这种奇怪的香味,会让他被迫在睡梦中,反反复复的从搭上前往南寨的客车开始,到神山上巫年最后的质问做结束。 记忆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醒来。 巫年站在床边,认真又半带强迫给他擦手的动作一顿: “三次了,阿期,那你喜欢我了吗?” 他执拗得仿佛只要程所期继续说出一个不字,就会继续强迫他在梦里改变主意。 “喜欢。”程所期已经受够这样浑浑噩噩睡去,又浑浑噩噩醒来的日子,他有太多事情不能够忘记,所以这次很配合的顺从,“我喜欢你。” “……”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真诚,但巫年却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 让程所期有些拿捏不准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巫年才微微弯下腰,一手手掌亲昵的抚上程所期脸颊,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 “再说一次。” “是我错了,其实我是喜欢你……” “——把眼睛闭上。”巫年陡然沉下声音。 程所期被他吓得一颤,下意识闭上眼。 紧跟着巫年就抱了过来,还像以前那样拿脸颊蹭着他的耳朵,但感觉却让人陌生到颤栗: “阿期,你怎么还是在骗我呢,你知道你说喜欢我的时候,你的眼神,和你挟持我那天,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程所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这三场一模一样的大梦,也让程所期明白——他确实喜欢巫年。 如果没有这些事阻隔在他们中间,他甚至想过,就这样跟他过下去,其实也不错。 但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程所期很轻地叹气,跟他打着商量:“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之前骗你确实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划你出点血,你也可以划我一刀解气,只要不把我弄死,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原来你这么怕死啊。”巫年的指腹在程所期脸颊与下颚间来回摩挲,冷笑中尽是讥讽之意,“我也相信过你的,阿期,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可是你说你不喜欢我,你说你跟我谈情说爱,都是在做游戏,你还说一切都结束了……” 巫年忽然加重手上的力道,按得程所期下颚有些痛。 “阿期,只要我没说结束,我们就没有结束。”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的聊聊,说不定这其中有误会呢。” 其实当初听到巫年跟翁啦说出那句“他的东西只能是我的”时,程所期就该注意到,哪怕表面上巫年多么的乖巧讨人喜欢,一些小事上其实很早就已经透露出他性格里惊人的独占欲。 长相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迷惑人的东西。 程所期觉得自己需要见乌姑,这个发展和她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 巫年忽然委屈:“我不想聊了,你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既然我多乖你都不喜欢,那我坏一点,阿期是不是就喜欢了?” “不是这么个逻辑——”程所期看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端来一碗不知名的汤药,直觉让他不安的想往后退,“这又是什么?” “情蛊。”巫年一只手拽住他,“快过年了,哪怕让你全身心的只爱我几个月,就算死我也没有遗憾了——所以求求你了阿期,就爱我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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