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轻蔑地丢下安东尼,拖着行李箱想走。他是个非常严格的时间管理专家,很少花时间在没意义的争吵上。
美国佬笑道:“但你真的一点都不开心吗?你可从来没认可过终审判决。埃里奇·希门内斯只要吃36年牢饭——别傻了,他让别人失去的人生加起来都远不止36年!克里斯蒂安其实只是把你还有许多人想干但没敢干的事干了,多么正义、多么大快人心!他即便知道要多吃枪子也还是想着为你出头——天啊,是因为他有恋痛癖?不,他真的深爱你。为什么你不能说自己很感激他呢?你忘了吗,他是那样眼巴巴地望着你,就像一条等着被夸的狗……”
“看来,您以后不仅要自称是我的研究专员,还要自称是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专家喽(Expert en Christian Salieri ,这段话是特意用法语说的)?”查尔斯轻蔑地冷笑道。那又不是安东尼的男朋友,他怎么表现得好像比自己更清楚一样。“向克里斯蒂安表达感激,好让他更过火地报复一个不值当的前男友,以便为他未来的仇敌留下更确切证据吗?要不是你,克里斯蒂安本可以不受那种无妄之灾的。”
安东尼愣了愣,毫无风度地捧腹大笑起来。
“啊对,我是没你了解他,但我比你更清楚一个脑子正常的普通人需要爱人付出什么。”他一边指责苏格兰人,一边笑得直不起腰。“看啊,你有时做事就是吃力不讨好——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做派。亲爱的查理,在缺爱的克里斯蒂眼里,比起被怜惜,他更想看到你去依赖他,向他倾诉衷肠——你对他保护过度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宠物狗。”
查尔斯从不在乎情人会怎么看他,只要真的让对方受益就足够了。但他此时还是有点被说动了,神情复杂地垂下眼睫。
安东尼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久到他已经快忘了眼前的年轻人甚至连睫毛都是浅金色。他,查尔斯·蒙哥马利,虽说意志超乎寻常,但也不是没有脆弱的时候。
安东尼大笑个不停,说话却像是咬牙切齿:“待会你是不是也要说,自己是在保护我?哈哈……!对哦,此前如果你实际地表现出对我的厌恶——不是损友,而是讨厌仇人的那种真切的厌恶,那亲爱的克里斯蒂安也会让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一只不肯喊痛的纯种猫配一条歇斯底里的疯狗,某种意义上还真是绝配!”
安东尼知道查尔斯很讨厌将“人”比作“猫”的把戏,但他却故意用这种话恶心对方——亲爱的埃里奇就惯用这一招,他想借此激怒对方。
家猫即便高傲冷酷,那权利也是强者施舍给他们的——爱抚还是折磨,那取决于猫的主人,因为猫是绝对打不过人的,猫爪子也不如狗牙对人类的伤害来得多。将人比作猫,其中的下位者意味不言而喻。
“原来我觉得克里斯蒂安很可怜。不过,现在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很可怜——你是该学学夸赞的技巧,能有你讽刺水准的一半就足够了。”安东尼亲切而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往远处走去。“总之,上帝没能把你们两个倒霉鬼一起送进婚姻殿堂,真是太可惜了——别太勉强自己喽,除了克里斯蒂安·萨列里,没有几个人忍得了你阴晴不定的坏脾气。别忘了你的裁缝朋友莱昂纳德·冈萨雷斯。克里斯蒂登机之前丢掉了电话卡,对吧?这导致小裁缝打不通对方的电话,以为你抛弃了克里斯蒂安,现在正在家里生气骂你呢!你不是一直很在乎那个一本正经的英格兰裁缝吗?现在的你注定、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最佳挚友。”
安东尼是故意挑起查尔斯怒火的,指望对方能冲过来给自己硬邦邦的第三拳——可惜他失算了,苏格兰人被他的话搞到身心俱疲,想发火也发不起来,拖起行李箱往远处走去,找了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为了这一拳,安东尼背过身子耐心地等了半天。回头一看,他才发现查尔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管多难过、多伤心,查尔斯都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现在他也不会哭。他深知作为一名成年人,最不方便的就在于不再拥有“年少无知”这块好使的挡箭牌。三年前他还没成年,那时还可以用这个借口掩饰过错,现在可不行了。
现在他成年了,必须时刻准备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他突然很对不起克里斯蒂安。早知道他应该从自己的泰迪熊收藏里挑出歌剧魅影款式的那一只送给对方。既然克里斯蒂安是个音乐剧迷,应该会很喜欢……
很快他又意识到,多余的温情绝对是种累赘。以后克里斯蒂安大概率不会感激自己——任何一个苦苦寻觅真爱、最后却发现自己被利用的正常人都应该暴跳如雷,更何况那可是个十分重视浪漫情节的、奉真爱为圭臬的法国人。
查尔斯觉得克里斯蒂安不会感激自己,而且总有一天会想搞死自己,就像搞死任何一个玩弄他感情的混账一样,这让他很难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久都没法接受新男友,克里斯蒂安实在太好了。
——不过,算了吧。与其花时间后悔,还不如打《欧陆风云4》更实在。专注于未来比专注于过去更有意义。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很高兴能在去美利坚之前跟理查德见个面。但一想到要去跟斯图亚特叔叔见面……他的脑袋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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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法棍狗和大列巴狼
新鲜出炉的法棍狗是很松软的——至于它为什么不是一条普通的法棍,而是法棍狗,那是因为愚蠢的面包师心血来潮用多余的面团给它捏了狗的耳朵、四肢和尾巴,还用黑黑的蔓越莓干做它的鼻子和眼睛——这虽然让它成为了一条别致漂亮的法棍,但直接导致它来不及和同伴一起被推进烤箱。
它醒得太晚啦,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烘焙店也已经关门了。它的法棍亲人们已经一个也见不到,统统被客人挑走了。
“我真孤独啊!”它忍不住哭闹起来。没有人理睬这条不幸的法棍狗,包括它出生的烤箱。
法棍狗对自己说:“您大可以到外面的世界,您一定会遇见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它不哭了,高兴跑出了烤炉,而且还自顾自地唱起了快乐的歌儿——
麦粉加水拌酵母
我是法棍跳出炉
歌词很蠢,但法棍狗唱得很欢快。嗬,现在它真是一条无忧无虑的法棍啊!
因为有四肢,法棍狗可以在烘焙房里奔跑,可它无论到哪里都找不到它的法棍亲戚。
“瞧瞧那个傻啦吧唧的家伙。”许多糕点们嘲笑它。“真是个异类。比起法棍,它居然更像一条狗。”
听闻此话,心碎的法棍狗大声哀嚎起来。它的哭声震耳欲聋,穿透力极强——这真是好一块歌剧演员的料!
“闭嘴,你这条蠢法棍!”
法棍狗还没哭完,就听见了一声粗重的呵斥。寻着声音找过去,它看见了一只棕色的大列巴狼。那双细细的黄色三角眼里镶嵌着麦芒粗细的瞳孔,高傲的尖耳朵高竖在脑袋上。这可是条纯正的全麦面包,搭配了麦芽糖、啤酒、盐、酵母等辅料,不像我们的法棍狗朋友,只是一团面粉、盐、水和酵母的混合物!
大列巴狼的态度并不友好,但法棍狗觉得它是一条很生动很直率的大面包,而且,它看起来和自己很像。
“大列巴的保质期很长。”一个小蛋糕悄声告诉法棍狗。“上帝啊——天知道它是从哪一天开始就在烘焙店里住下了。这是条性格恶劣的大列巴,硬得能把壮年雄狮的牙齿硌掉。没有客人会想吃它!”
“太可怜了。”法棍狗同情起了大列巴狼。“没准它会思念故乡的雪花,就像我思念故乡的壁画……我们惺惺相惜,应该交个朋友。”
它费力爬上了高高的烘焙台,爬到大列巴狼的身边。刚爬上去,大列巴狼就用它坚硬的全麦尾巴抽打了法棍狗,把它抽得从桌面上摔了下去。要不是恰好掉在了面包篮里,法棍狗的下场可想而知。
“干什么?”法棍狗质问大列巴狼。“我险些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如果你真是条法棍,那你就不可能被摔坏。”大列巴狼冷淡地回答它,“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法棍狗狼狈地爬出面包筐。它觉得很耻辱——哪里都不欢迎它,包括那条看起来和自己有点像的大列巴狼。哪里都没有它的同胞,哪里都不需要它!它是那么孤独、那么伤心!
这都得怪它胡作非为的创造者——那个面包师!
它无能为力地大声哀嚎起来。这次的哀嚎声吸引了一群老鼠。这帮馋嘴的畜生吱吱叫着,试图把法棍狗撕碎,拖进它们的窝里喂刚断奶的小老鼠。
法棍狗害怕极了。它学着大列巴狼的样子用尾巴驱赶老鼠们,但贪吃的老鼠们高兴极了——既然蠢法棍已经把美食送到它们嘴边了,那它们哪有不吃的道理呢?
伴随着一阵疼痛,法棍狗觉得自己的半截尾巴没有知觉了。它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命没了它都不会叫得这样凄惨,但这是它最引以为傲的漂亮尾巴啊!
一只家猫灵活地窜了出来,一爪子摁住为首的老鼠,将它一口吞了下去。鼠群一哄而散。幸亏它救场及时,否则法棍狗准要葬身鼠腹了。
家猫在法棍狗身边转圈,耐心地等它哭够了,才喵喵叫着问它:“您为什么要哭呢,亲爱的法棍狗?”
法棍狗停止了抽泣,眼巴巴地望着猫,希望它能为自己找回失去的尾巴。
“……天啊,我漂亮的、引以为傲的尾巴!”
猫仔细地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于是摇摇尾巴对法棍狗说:“抱歉,我尽力了。”
看着家猫漂亮的尾巴,法棍狗看着自己的,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我是条孤苦伶仃的法棍!现在我的尾巴也不在了,已经变成一条丑陋的法棍了——除了被吃,我一无是处!我亲爱的、美丽的猫朋友,您把我吃掉吧。要是能长眠在您的肚子里,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可不爱吃硬邦邦的法棍。”猫抬起它毛茸茸的前爪,友善地拍了拍法棍狗。“其实您已经足够坚硬,足够把那些欺负过您的坏蛋统统暴打一顿了。”
“我是一条软弱可欺的法棍!”
“你是法棍,时间和空气总会让您坚硬如铁。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法棍狗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战兢兢地爬回烘焙台上,立起身子,对准毫无防备的大列巴狼狠狠砸了下去。大列巴狼被它砸得脊背一痛,又惊又怒地逃走了,逃走前还大声骂着俄语脏话。幸好大列巴是条足够坚硬的全麦面包,否则它准要被坚硬的法棍狗打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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