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有些发火了,一脸委屈地把手指伸出来,几乎贴到欧亨尼奥的鼻梁上——他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质问男孩子:瞧瞧您。我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您为什么还要对我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呢?
为什么他的无名指上会有戒指呢?要知道,教父的的确确是没有结过婚的呀!
看着面前抖若筛糠的男孩子,克里斯蒂安·萨列里的脸上不合时宜地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天真烂漫并不适合形容一个30岁的成年男人,但此刻他脸上的笑容真可谓是无忧无虑,像个得意洋洋的孩子。
“漂亮吗?”他亲切地在男孩面前转动手腕,炫耀般向他展示。“你觉得怎么样?”
“不……对不起……”
教父的目光忽地严厉起来,锋利地像柄刻刀。
“怎么会不漂亮呢?我情人的审美还能出什么差错呢?” ----
第38章 犯贱法国佬和高冷俄罗斯毛子
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一个拥有长长俄罗斯名字的古怪杀手。他的大多数雇主若是权势不够大,根本见不到他本人,更没有资格知晓他的全名。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与他同名同姓的俄罗斯人绝对不在少数。
我们一般都只用duke称呼他。这是他的代号,意为“公爵”。但既然他是俄罗斯人,或许意为“大公”才更贴切。但比起叫德米特里或者直接叫他的代号,我更喜欢叫他的爱称——米佳,那听起来很亲切。但用来称呼这个我既憎恶又畏惧的俄国佬,就多出一种战栗着的咬牙切齿的快感。
他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狗。所以就算非要我叫他的代号,我也只愿意叫他“狗狗公爵(duke of puppy)”。
他生得漂亮,部分雇主有些同志癖好,就私下给他取了诨名“情人”或者“娼妓”。因为他生得阴柔美貌,和雇主们做交易时就颇有些一.夜情的微妙味道……好吧,我是不太理解。但说不定有钱人也和出身卑微的我一样,希望自己能靠奇怪的绰号激怒米佳,然后被他残忍地践踏吧?
我只是没想到我和上等人们之间居然唯有在心理扭曲方面才会达到出奇的统一。
当他戴着墨镜,一声不吭地穿过舞厅时,不管是人贩子、强盗还是变态杀人狂都要对他退避三舍。但若是哪位不知好歹的冒失客人不识这位无差别杀手的尊容,斗胆请他坐下拉一支大提琴曲,他也不会拒绝。只是那些认识他的客人们总是听得战战兢兢,活像米佳不是在拉大提琴,而是在锯他们的腿骨一样。
16岁时米佳是位相貌阴柔的美少年,现在他是一位相貌阴柔的美青年。他有强迫症,总是把西装熨烫得没有褶子,再普通的化纤面料西装都能被他穿出萨维尔街定制品的美感。而我总是穿着那套宫廷乐师一般的套装笑容可掬地跟着他,就好像我们俩真的是什么亲密无间的挚友一样。很快,就真的有粗心大意的客人以为我们两人关系不错,投向我的视线也平添了几分敬意——可笑的是我的养父威尔吉利奥居然也懒得戳穿我这种狐假虎威的顽劣行径。
我既怕他,也不止一次期待自己能惹怒他,然后死在这个残忍的俄国佬手下。不过,如果他真的对我开枪,那我这一生还真可以算得上是死而无憾了——他出的每一单都是难以数清的零,米佳不承认我的命可以值这么多。
米佳的射击距离在100m以下(事实上他一般会将距离缩短到5m以下,那才是他的优势区间)。他有一个小小的作战优势,就是惯用左手。这样,在“工件”习惯性盯他的右手时,他就能出其不意地让对方吃上一枪子儿。但无论他再怎么精通射击,这可怜的射程都让德米特里难堪大任,所以别指望他去处理一名经常抛头露脸的公众人物了(那种任务你就应该求助于他的某些狙击枪架起来长达两三米、狙击范围高达几公里的同行,他们的收费标准自然比德米特里更高)。
不过,让米佳来处理那些相当残暴凶悍的老鼠,就再合适不过。他刚毕业就在东欧一次性杀掉了35人(因为死者都是为害一方的犯罪分子,官方只把这当成黑吃黑来解释),拔掉舌头、挖掉内脏,砍掉受害者们的手脚把他们整整齐齐挂在立交桥下,好像一大群被悬吊起来的鱼。德米特里为了完成这项工程,钢锯都卷了好几把。我没能亲眼目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的俄罗斯朋友受到了什么小说的启发……但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我的这位俄罗斯友人不到十岁就开始接受培训,大概率除了几本必读的莎士比亚就是个粗鲁的半文盲,怎么可能会喜欢读书呢。养父就解释说有些雇主认为这样做能让死者的灵魂无法进入天堂。
米佳印证了一句俄罗斯谚语:“如果上帝愿意,扫帚也能当枪用。”他曾在徒手格斗的情况下用推拉式窗户的金属框削断了对手的脖子,画面拉至远景时相当震撼而具有美感。他的切割让血液迸溅,顺着灰色的墙蜿蜒成一朵红色血花,犹如大楼的心脏中了一枪。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创意。
养父说这在德米特里的杰作中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俄罗斯人确实是个审美一流的民族。不过,这样的具有美感的作品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数情况他都信奉暴力美学,然后把一切破坏得不成样,比如把人细细切碎了用工业空调吹得冻结起来……那位先生生前是位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可恶食品商,此前极尽所能地在全世界最营养不良的地区吸穷人的血,自己却活得富有得意。
诸位,我们可以为米佳除掉了坏人拍手称快,但千万不要因为他杀掉的是坏人,就觉得他良心未泯,甚至对他生出好感。雇主和他谈好了价格,加工的方式是雇主指定的,就连挂在桥下、塞进冰柜也是雇主指定的——唯一他能决定的,就是放得乱七八糟还是井然有序。
按照行业规矩,无差别杀手除了自卫,是不可以为了自己杀人的,这是他们与杀人犯的区别之一,也是他们这一行存在的根基。不仅雇主们对他们很是尊敬,就连政府都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提供庇护。在这个群体里,任何破坏了规矩的害群之马很快就会吸引周围所有同行的围剿——群体中最优秀的精英会割下叛逆者的头,然后名声大噪(米佳就割过好几颗)。那时即使是再顶级的精英也抗不住这种情况。
这个职业的创造者、这些条约的缔造者准是真正的魔鬼化身而成的吧。
矫健的俄罗斯人米佳或许有一天也会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在他的某位同行的手里,但他应该不会在乎。反正他的血早已变得和他老家的雪一样冷,而且被冻得硬邦邦的了。既然他们都已经选择了这种肮脏的行当,那怎么还可能还会期待善终呢。
他使用手/枪,偶尔用冷兵器,必要时也可以是手头能找到的一切工具。他的工种对枪械配置要求不高,但我想这不是他最惯用的那把私造枪连牌子都没有的理由。事实上,他即使蒙着眼睛,摸到一支常见型号的名牌枪都可以轻松拆装。
东南亚小作坊出产的仿造勃朗宁绝不是他的唯一选择,但他还是只对那把破枪情有独钟,也用的最得心应手。
小作坊技术有限,但奇怪的是,这把枪的质量居然出奇的好,除了材料上乘,想必也有米佳保养得当的因素在里面。它虽然已经被米佳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是越用越顺手。
不过,粗糙的、顽强的、暴力的俄罗斯莽汉,和一把拥有同样品行的破枪倒也是绝配。
近身作战的德米特里是那种真正的亡命之徒,他最常接触的是最隐秘也是最危险的犯罪分子们,比如毒枭、军火商,还有他的某些触怒了大人物的同行。所以他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靠的全是他自个儿卓越的处决技巧,以及对行业规则的忠诚履行。只要雇主足够尊重他,不管多么危险的任务他都来者不拒。他现在兼职做了保镖,依旧不爱追问,也不喜欢议价,雇主给多少他就收多少——反正雇主们都是体面人,不至于在钱这方面亏待他。
德米特里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在他死后钱会留给谁呢。他不缺钱,又为什么还要继续接订单?显然,他在这一行里完全算得上天赋异禀。但他并不是真的迷恋杀戮和暴力,也不认为这是一门值得付出心血的艺术。他的所做作为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赚钱。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起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无差别杀手。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对人类这种动物感到厌烦,又或者只是俄罗斯人热衷幻灭的本性使然?
起初我会为他暗暗惋惜。事实很残酷,他年纪轻轻就做起了这样的工作。那有如洋甘菊般年轻灿烂的生命随时都会被人无情掐灭,丢到地上踩烂。
但没过多久,我的同情心就在他一次次的暴力行径中被磨灭殆尽。现在我对他一点也同情不起来,还拿他的死活和别人打赌。我几乎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组织和器官打过赌,结果至今他都好端端的,害我输了好多钱。
他是位典型的斯拉夫美人。鼻梁高挺、肤色白皙,脸部线条阴柔优美,没有坚硬锐利的转角,漂亮得雌雄莫辨。每当他微微仰起头,转动脖颈,下颌线条都显得柔美纤细,好像石膏像爱勾勒的那种希腊女神的脖颈。但他生命力顽强,就像狗尾巴草一样顽强,顽强到令人鄙夷。
米佳的脖子不会随随便便公之于众,他会用围巾掩饰起来。如果他不穿工作服,他大概率就会待在西伯利亚的某片雪原里,并为了保暖穿着极其厚实的羽绒服。这时候连他的脸都不能看清了,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双凛冽的金色眼睛。
那是一双色泽浅淡的美丽杏眼,色如香槟酒。如果这双迷人的眼睛长在了某位斯拉夫少女的脸上,不知道该会有多么顾盼生姿。
可惜它们长在了俄国佬德米特里的脸上,只会让人恶心得吃不下饭——他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就算屈尊当了保镖也时不时要干上一票染血的勾当,可他偏偏长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脸(实话实说,干这行的长得平淡无奇才算是优势)。
恐怕,这又是造物主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吧。
想想米佳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要是真的落到仇敌手里,真不知道对手们为了看他出丑,得叫他多受多少委屈。
我道听途说,知道米佳有一些德国佬的血统。他的部分脾气也确实符合我对德国佬的刻板印象,比如说木讷寡言、爱存钱、强迫症,特别是没有幽默细胞。他很嫌弃我,认为我自己不会赚钱还习惯大手大脚地花。所以不管我用多么有趣的笑话试图取悦他,他都懒得扬一下嘴角。他瞧不起我,我摸过的门把手他都得擦过了才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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