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心中窃喜着,他悄悄的拽了拽霖儿的衣角示意着她。
霖儿抿着唇,没有说话。沈棠当是她紧张了,便也未甚在意。
到了转角,沈棠拽了一把霖儿的衣角,让她跟紧自己赶紧跑。
“有人跑了!”
“抓住他!小兔崽子!”
沈棠拼命地跑着,身后乱成一团,他边跑着边向后看,发现,霖儿却还站在原地,大汉紧追着沈棠。
她退缩了。抿着唇,担忧的看着沈棠,眼里的愧疚止不住的荡漾。
但现在,沈棠最不需要的就是愧疚,被抓到肯定会被打死,沈棠心一横,咬着牙拼命的跑。
小孩子又怎能跑得过壮汉,眼看大汉越追越紧,沈棠急得眼泪都不自觉的流下来了。
眼泪朦胧了视线,他看不清前面的路,措不及防的撞上了人,那人扶了他一把,柔声道:“你没事吧?”
沈棠也顾不上什么了,抓着眼前人的衣袖,央声道:“救我,救救我……”他哭得很可怜,抓着那人的衣袖不肯放手。
对方似乎也有些心软,在大汉快要追上的时候,拉着他拐了一个小路,把他藏起来,而自己走向大汉,慷慨的用八两银子买下了他。
沈棠头顶着破烂的草席,缩在潮湿长满青苔的墙角,当感觉自己头顶遮着的破草席被掀开了,他惊慌的准备要跑。
“没事了。”
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棠警惕的转了个身,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光里。
“我叫齐珉,你叫什么?”少年温柔的问道。
沈没有回答,戒备的盯着他。
少年向沈棠伸出了手:“过来这里,我会保护你。”
“真的?”
“嗯。”少年笑着。
也许是少年太温柔了,沈棠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过去:“我叫……沈棠。”
少年笑了笑:“先跟我回家吧。”
沈棠跟着齐珉回了齐府。他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怀伤苑的前庭,看着齐珉与他的母亲窃窃私语,接着齐夫人便笑眯眯的揽住沈棠,牵着他的手,边走边问:“饿了吗?你家是何处的?”
齐夫人带着他去了饭厅,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和漂亮的糕点。
沈棠转头疑惑的看了眼齐珉,齐珉对他歪着头微微一笑,沈棠也便坐了下来,这几天都是吃的味道很差的馍,有时大汉们心情不好,连那难以下咽的馍都没有。
沈棠虽然已经饿了,但饭菜吃的并不多,主要是用在了吃糕点上。
不一会儿,沈棠正吃着白嫩嫩的山药糕,饭厅便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女子,女子进来便抓住沈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而后便把他一把拥入怀中:“阿玥……阿玥……阿娘好想你……你跑哪去了?”
沈棠一脸懵,白嫩的糕点掉在了地上。
阿玥?
齐夫人示意身边的侍女把女人拉开,女人挣扎着被拉了起来,齐珉一把拉过沈棠,在他耳边悄声道:“这是我爹的妾,有些疯癫,你莫要在意。”
沈棠似懂略懂的点了点头。
齐珉待他很好,直到有一天,沈棠又一次遇见了那个女人。
听闻她是齐家主娶的妾,是个□□,当时齐家主与这女人好得不可开交,女人名叫宋茸,齐家主不顾正妻的反对,定要是娶她过门,但他也还没有忘,自己能做到岚枫的望族,少不了正妻谢家的支持,所以,便安排宋茸做了妾,因齐家主的私心,也想让她做夫人,但毕竟正妻只有一个,便让称宋茸为“宋夫人”。
宋茸过门后,齐夫人也没少刁难她,齐家主虽对宋茸喜爱有加,但谢家更是他不能失去的,便也只是看在眼里,待无人之时宽慰一下宋茸。
即便是这样,宋茸也毫无怨言,直到她有了身孕。有了孩子,便就有了权利,齐夫人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刁难更甚。
宋茸有了身孕,齐家主也似乎有了底气,开始若有若无的袒护着宋茸。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孩子出生。
就算孩子已出生,齐夫人也不忘处处刁难宋茸母女俩,直到在齐玥四岁左右的时候,侍女带着出去玩,再也没有回来。
孩子不见,宋茸受到的刺激太大,神智有些不清醒,齐家主虽也心疼孩子与宋茸,但他更怕的是失去权利与谢家的帮扶,他也就只能安慰着宋茸,随着这件事不了了之,宋茸一天不比一天清醒,整天疯疯癫癫的要找孩子,齐家主对她,也渐渐的疏远。
齐珉拉着沈棠在莲池旁玩,看到宋夫人在另一边安静的看着他们。
齐夫人朝齐珉使了个眼色,齐珉握紧拳,迟迟不动。此时的沈棠正趴在石栏上看红莲,他好像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转头对齐珉道:“齐珉哥哥你看--”
话音未落,沈棠便觉身后有人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身体由于贯力向池子里倒去。他转头看到旁边的齐珉担忧的看着他,却也无动于衷。
“快救他!阿玥落水了!快啊!”
沈棠听到上面嘈杂的声音,冰冷的池水带他下沉,席卷着他的全身。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人拖起了他的身体,带他上去,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获救了,宋茸费力的把他推上去。
“阿玥快跑!快跑!”
沈棠还没有反应过来,宋茸就用手推着他让他快走,沈棠也顾不到什么,拖着冻得僵硬的身体向齐府外跑着。
“别让她上来!”
沈棠听着身后齐夫人恶狠狠的声音,不禁转头看,他看到宋夫人在水里挣扎着,而后便渐渐没了动静。
沈棠拼了命似的跑,跑到了街市上。他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跑,在逃跑。
他感觉好像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好像哭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现在只知道要逃……
“阿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加快步子跑过去,一下扑到他怀里,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哥!哥……哥哥……”
沈念卿抱着他,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愧疚道:“抱歉,阿棠,都怪哥哥,让你受委屈了。”
沈棠也不出声,只是闷在沈念卿怀里哭。
沈念卿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江鹤阳去那边的齐家看看。
江鹤阳点点头,去了,沈念卿安抚好沈棠的情绪才又跟上。
沈棠跟在沈念卿身后,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竟又一次踏进了齐府。
“什么人?没有啊。”齐夫人淡定的喝着茶。
沈念卿过去拍了拍江鹤阳的肩膀,把他也拉到身后,自己上前向齐夫人作了一揖,道:“齐夫人,无心打扰,我是净水沈家沈念卿。”
齐夫人没听到这儿,端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抖。
“我弟弟不幸被拐到此,又见他从齐府方向跑来,特此来询问,是否家弟在齐府发生什么事了?”沈念卿平时看着温和儒雅,但一涉及到在意的人,他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一句话未带有一丝一毫的询问语气,只有冷冰冰的质问。
“什……什么人?我们不认识啊。”齐夫人推了推旁边的齐珉,“小珉,你说说。”
齐珉抬眼看了沈棠一眼,又迅速别开:“是,我……不认识他。” ----
第19章 夜望舒
“想什么呢!赶紧吃啊!”桃夭把剥好的虾放到沈棠碗里。
“嗯。”沈棠才缓过神来,那少时的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袋里一帧一帧的闪过。他低下头,看见碗里放着剥好的虾。
沈棠抬起头看着悠哉喝茶的桃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赶紧吃,瞧着我做什么?”
沈棠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桃夭放下茶杯,“那个阿巧,有没有说罗娘是什么时候死的?”
鲜美的虾仁透着诱人的光泽,沈棠咽下碗里的最后一个虾,点点头说:“有。阿巧说是十五,之前那三个人也都是十五那天夜里溺死的。”
“十五?那不就是明天?”
沈棠咬着糖藕,边又点着头:“对。”
“我们明晚去池边看看?”桃夭用了询问的口吻,若沈棠还没有办法自己释怀,那也是真的逼不得了,沈棠那副糟心样子,桃夭不想再见了。
沈棠犹豫了一下,回应道:“好。”
听到沈棠答应,桃夭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欣慰地笑了,这个笑与以往沈棠见过的不一样。微微泛红的眼尾,衬得那双桃花眼格外娇媚。
沈棠突然感到脸有些热,不自然的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糖藕,甜腻在嘴里蔓延开来,直入肺腑。
两人吃完便一起回了齐府。
这两天沈棠都待在房间里做着自我安慰,虽然也许少时的事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并没有多么令人害怕,但对当时的自己来说,便是不可触碰的黑暗。
终于到了十五这天夜里。望舒温柔的撒着银辉,如同朦胧的纱覆着大地,妖艳的红莲随着路过的风摆动。
桃夭敲了敲沈棠的房门,沈棠打开房门,一身劲装收着纤细的腰,手里握着出发前带来的以防万一的剑。长长舒了一口气,抬眸,对桃夭道:“走吧,去看看。”
“别怕。”桃夭捋毛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棠打开他的手:“赶紧走吧。”
两人一起来到了红莲池边,满池的红莲密密的挤着,自从知道这红莲是人血养的,就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里好像也没--”
话音未落,就被桃夭捂着嘴拉到旁边躲起来了,桃夭对着口型。
“有人。”
沈棠示意,点了点头,桃夭放开他,两人悄悄地从这儿看。
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用草席裹起来的东西朝池边走去。
其中一个小厮迫不及待的就想把东西往池里扔。
“诶,等等等等。”另一个小厮赶忙制止他,“放血了吗?”
“诶,”小厮一拍脑袋,“忘了。”
放血?沈棠疑惑的看了眼桃夭。
桃夭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两人继续看。
两小厮把那草席打开,里面裹着的竟是一个人!
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人是死是活。
小厮又从身后掏出一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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