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小!我已经弱冠了!”沈棠有些愤愤不平,“再说了,桃夭也才大我一岁,为什么让他做我老师?!” “哦---”桃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走到沈棠面前,“不想叫老师?那--叫声‘哥哥’来听听?” 桃花眼水波潋滟,似乎世间所有的柔情都汇在里面,可从那张淡色唇里说出的话却尽是戏谑。 “你……”沈棠圣贤书读习惯了,哪经过这样的挑逗,涨红了脸却不知该用什么话回怼,最后也只丢下句“不要脸”,便佯装淡定的去了膳厅过早。
膳厅餐桌上的早膳热气已散,小厮说给他热一下,被沈棠拒绝了。 沈棠拿着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得饭菜,有些失落,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吃过早膳了,之前有沈念卿陪着,好像只有在沈念卿出征花涣的那段日子,只有自己对着满桌的饭菜,却不曾动筷,书也看不进去,处处为沈念卿担忧,后来,花涣大捷,沈念卿一战成名,归来时,身后却多了一位翩翩公子,桃夭到沈府后,沈念卿不在的日子里,好像都是有桃夭陪着过早。 沈棠过早完了,书房的门还是紧闭着,他们三人议事还未结束。 到底什么事能议这么久…… 沈棠指尖拨弄着书页。窗外的桃花开的娇嫩,阳光穿过花叶的罅隙投射在翻开的书上 。 “劝君莫取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葱白色的手指捻起兼毫笔,百无聊赖的在纸上将这句话复抄一遍。 ……无聊。 沈棠瘫在桌上,沾了墨的笔在纸上点了又点,纸被洇黑了大片。 “阿余!” “来了!”一个胖得可爱的人气喘吁吁的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小公子,有何吩咐?” “我哥他们……可议完事了?” “小,小公子,这个……”阿余两手攥着衣角,吞吞吐吐,一脸纠结。 沈棠用眼神审视着他。 “哎呀,小公子,你,你去找桃先生问吧!” 阿余是沈老将军在沈棠小时候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两人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无所谓什么主仆关系。 他们果然已经议完事了!但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 听阿余说,桃夭已经回房了。 沈棠迈进院子,院内的海棠枝叶婆娑,池里的水很清,可见萍茎在水下绵延至深处。花随路过的风飘飖而下,铺在树下的石桌上。 “来了?”桃夭坐在石桌前,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繁茂的花影印在月白墨竹衣上,一双桃花眼似春雨过后噙着露的海棠,妩媚,又有说不清的虚幻。 “有事?”桃夭又斟了杯酒,还未来得及喝,就被沈棠一把夺过,没好气的洒在了地上。 “你!”桃夭可惜着洒在地上的酒,“就剩这些了!你怎么都洒了!” 沈棠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们到底商议什么事,是我这种‘小孩子’不能知道的?” 他特别咬重了小孩子这三个字 “呵呵,”桃夭桃花眼微眯,“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他也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什么!?”沈棠拍桌惊道,“我哥他自己都尚未婚娶,怎么还关心起我来了?我哥呢?这事可不能乱裁决!” “嗯---”桃夭绷紧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念卿和江二少去沅湘……” “什么!”桃夭话未说完,沈棠再次拍桌惊呼,“江鹤阳把我哥拐到沅湘做什么!?好不容易这几天没事,他怎么有事无事就来拐我哥……” “停!”沈棠正准备列举江鹤阳的“十大罪状”,便被桃夭无情的打断了。他以手扶额,“念卿是自己想去沅湘的,说是想去祭拜一下江老家主,再次,念卿这次也是有任务交给你。” “交给我?那我哥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还不是怕你会打滚撒泼的拒绝,他自己会心软。” “我才没有!” “说正事,念卿让你去一趟岚枫……” “不去!”沈棠几乎是听到“岚枫”这两个字就立刻否决了。 岚枫是沈棠的禁忌。 桃夭也早有所料,立马就把沈念卿搬了出来:“这是念卿交给你的任务,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况且,你不也羡慕像洛家那师兄弟一样能出游历练?” “我……我哪有羡慕……”他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顿了一会儿,沈棠叹了口气,抬起眸子,问道:“我自己去?” “希望我跟你去?”桃夭对上他的视线,但很快沈棠就败下阵来,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恐惧面前,独自应对和携友前往,沈棠果断选择后者,尽管沈棠也不清楚桃夭对他来说算不算友,况且如若去岚枫,就免不了与他见面,还是多一个人的好。 “好。”桃夭很爽快的应道。 沈棠在岚枫发生过什么,沈念卿并未与他说,只是说不想让沈棠永远恐惧那个地方。 关于沈棠,他还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
第3章 岚枫
翌日,天刚蒙蒙亮,桃夭难得起了个大早,换下了昨日的月白衣,一件浅绿绡衣衬得身材颀长。 沈棠束着高马尾,一身素衣,眉清目秀,妥妥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公子模样,哪里像个已弱冠的人。 “走吧。” “嗯。” 岚枫地处交通闭塞之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要到岚枫,则必然要走水路。 两人乘着一叶小舟,船夫是一个花甲老伯,划两下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 桃夭实在看不下去,再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岚枫,便伸脚踢了踢坐在对面的沈棠。 “过去帮忙。” 沈棠撇着嘴:“你怎么不去。”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站起来,从老伯手里接过木棹,安排老伯坐下休息。 但毕竟沈棠是一个不会做事的废人,像模像样的划了几下,船却只是在原地打转。 “真的是我高估你了。”桃夭不成器的蹙了蹙眉,走过去,把手覆在沈棠手上,带着他的手轻轻划动着木棹,船似乎得到号令般,乖乖转向正道。 “放手!”沈棠低声怒道。 “我放手你会?” “用你教我!?” “公子会划船啊,可是家住得临水?”老伯丝毫没看见两人的暗自较劲。 桃夭笑了笑:“没有,是儿时见过,觉得兴趣,便请教了一番。” “公子长得真是俊俏,姑娘家都不及你。”老伯自个乐呵呵的笑了。 “老伯谬赞了,常人品色,不足挂齿。” 老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公子生得如此俊俏,可有婚配了?亦或有心仪的姑娘没有?若是没有,我家小女也尚未婚许……” “自然是有,”桃夭尚未说话,沈棠便替他回答了,“生得如此俊俏,那自然是有一位淑美贤惠的妻子持家,令爱还是另寻佳人吧!” “嗯,确实确实,”老伯沉吟片刻,捋了把胡须,又把目标转移到了沈棠身上,“那这位小公子……” “抱歉,我也已有心仪之人,老伯还是替令爱另择他人吧。”沈棠刚说完,桃夭便在其耳边低低的笑了。 沈棠右手肘捅了捅桃夭:“笑屁!” “你什么时候有的心仪之人?”桃夭低声逗他,“之前说你终身大事的时候不是还有要杀人的气势吗?这时候怎么又有了心上人?” “滚!”沈棠挣开他的手,“不学了,你自己划吧!” 他坐在老伯旁边,赏天赏水。绿水青山,飞鸟掠过水面,惊起点点涟漪。 “诶,小公子,你们去岚枫作甚?说起岚枫,多年前还真不是个好地方……” “我们……”沈棠沉吟着,虽说是他哥给他的任务,他多多少少能猜到点他哥的用意,但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放下吗? “寻山觅水罢了。”桃夭放下棹,船顺着水流渐渐靠岸。 “那便祝公子此行顺利!”老伯拿起棹往水里一撑,船便稳稳的停在岸边。 “多谢老伯,”桃夭把银子递给老伯,“多的算是令爱出阁时,我们随的份子钱。” “啊?”老伯挠了挠头,听着不太对,但还是接了过来,道了句谢。 暮阳西沉,余晖撒在粼粼水面,笼罩了整个岚枫。 二人顺着街道行着,人们各有其事的忙碌着,孩童在街上嬉戏,风过杨柳,洋溢着安宁祥和。 “这里还挺好,没想象的那么糟。”桃夭摇着扇子。 沈棠显然没有再认真听,只是含糊地应着。 这里确实和当年不一样了。 对沈棠的恶劣态度,桃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大姐姐……”甜腻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女童扯着桃夭的衣衫。 大……姐姐?! 闻此言,沈棠郁闷的情绪也随着这句“大姐姐”一扫而空,忍不住偏过头低低的笑了。 “笑你妹!”桃夭在女童面前矮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小妹妹莫不是有了眼疾?” “你这样真的好吗?” 桃夭乜了沈棠一眼,道:“把你的笑憋回去再说!” “抱歉抱歉,”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家妹给姑娘添麻烦了吧。” 桃夭闭了闭眼,尽量使自己平和一点,然后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公子莫不是眼瞎!” “啊?”那人揉了揉眼,不瞎啊。 “在下是男子!” “什么!?男……男子?”那人惊讶过后,满脸歉意,“公子生的如此漂亮,我还以为是位姑娘,抱歉抱歉,是我眼拙。” 沈棠抬眼看这人行头,白金丝绸,金线绣花,再加上有些熟悉的面容…… “你可是齐家公子?”沈棠试探着。 “诶?”那人有些许惊讶,“是,我是齐家二公子,我叫齐璟。”那人很热情的介绍着自己。 好巧不巧,来岚枫就遇到了齐家人。 “公子如何得知?” “哦,”沈棠敷衍道,“你衣着不凡,稍加猜想便知,对。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叫齐珉?” “是,是啊,公子……又是猜的?” 沈棠笑而不语。 旧时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吞噬着他的意识。 “我叫齐珉,你叫什么?” “过来这里,我会保护你。” 冰冷的水淹没了他,黑暗与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不认识他……” 记忆的高楼轰然坍塌,将沈棠囿于儿时记忆的牢笼。 沈棠踉跄了一下,桃夭赶紧扶住,担心道:“怎么了?” “没事。”沈棠摇摇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我们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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