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神色微怔,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到底这些人是方士,还是他是方士。 就连方士都劝他,世间没有鬼神。 祝青臣坐在棺材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手,对着李钺的棺材又抓又挠,把棺材板拍得“邦邦”响。 “李钺,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害得我这么丢人,害得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一开始是大声质问,说着说着,祝青臣的语气里就带了哭腔。 “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 祝青臣又一次跌坐在地上。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出去:“来人!来人!” 侍从赶来:“君后有何吩咐?” “去牢里,问问李家人,上次我吃的那个百珍糕是怎么做的,让他们拿出配方来,叫太医院做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 “君后,太医已经吩咐过了,那糕点对君后来说是大毒……” “快去!” 祝青臣扶着门框,乌发散乱,脸色苍白,嘴唇却冻得殷红,眼中重新亮起希冀的光,明亮到古怪。 他就吃半块。 吃半块,李钺就会出来了。 上次就是这样,他吃了百珍糕,李钺来帮他纾解。 李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心火烧死的。 看着侍从们下去准备,祝青臣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回到殿中,在棺材边坐下。 可是,祝青臣没有等到百珍糕。 他等到了太医院的太医、道士方士、李端,还有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跪在殿外,李端抱着他的腿,哭得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太傅爹爹不要吃毒药!太傅爹爹不要死!” 祝青臣坐在棺材边,摸摸他的脑袋,试图向他解释:“太傅没有想寻死,太傅只是想……” 李端根本听不进去:“不要,太傅爹爹不要吃毒药,父皇会难过的,父皇不会同意的。” 祝青臣没有办法,只能把他抱起来,又看向跪在殿外的众臣。 老太医膝行上前,痛心疾首:“君后本就体弱,上次中毒,无有大碍,就已经是吉人天相,死里逃生。举国百姓皆仰仗君后,陛下在天之灵,护佑君后平安,君后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祝青臣小声道:“您老误会了,我只是想……” 老太医俯身便拜,额头磕在地上,一声巨响。 祝青臣连忙去扶他。 可是紧跟着,老太医身后众臣,也跟着一起俯身叩首。 祝青臣根本扶不过来。 祝青臣抬起头,看着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朝臣,忽然有些无奈。 他像是耍赖皮的小孩子一般,一掀衣摆,也想跪在他们面前。 只是被侍从拦住了。 祝青臣委屈地坐在台阶上:“我只是想见李钺,他就在这里。” 朝臣俯首:“请君后三思。” 两方僵持。 最后,祝青臣轻声道:“我知道了,不会吃的。” 作者有话说: 李那个不是故意不出来的,他也很努力想现身 感谢在2023-12-04 19:21:45~2023-12-05 19: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盼黑夜、晋江管理让晋江倒闭、温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期 18瓶;千鸟格 15瓶;1、珉善 10瓶;子佩、熬夜冠军、咸鱼本鱼 5瓶;胖胖的肘子 3瓶;晚来天欲下大雪 2瓶;张某、牧竹竹、日光下事、灯火谁明、大大快更新、冰鲜柠檬水、柒玖、钱柳永不be(谢塔除外、47019034、随遇而安、庄生晓梦迷蝴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访神仙 就在此处 9 文武百官苦苦相求。 祝青臣坐在封乾殿、帝王棺椁前的玉阶上,面对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朝臣,又回头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端。 一片混乱。 祝青臣抬手让侍从上前,把跪在前面的诸位大人扶起来,伸手一捞,把李端抱进怀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 李端窝在太傅爹爹怀里,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口中仍含混不清地说着:“太傅爹爹别死……太傅爹爹别吃毒药……” 祝青臣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别哭了。” 要是李端再长大十岁,那就好了。 祝青臣把手帕递给侍从,一只手扶着李钺的棺椁,站起身来,向朝臣们深揖一礼。 他斟酌着,道:“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多谢诸位点醒。” 众臣连忙俯身还礼:“君后言重了。” 祝青臣望了一眼宫墙那边的天色,折腾了这许久,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今日还有朝会,请诸位大人紫宸殿偏殿稍歇,容我更衣洗漱。” “是。”众臣行礼离去。 侍从鱼贯而入,将李端带去偏殿等候,又端来热水,奉上官服。 祝青臣独自在封乾殿中洗漱,换了衣裳,把李钺棺椁前高大锃亮的青铜器皿当做镜子,对着束发戴冠。 临走时,祝青臣还从供案上拿了两块糕点,塞进嘴里,垫垫肚子。 动作熟练。 今日朝会无甚要事,朝臣们顾忌着祝青臣为办法事,一夜未眠,怕他身子撑不住,都长话短说。 不多时,朝会结束。 祝青臣在侍从相劝下,勉强回到寝殿,准备歇一会儿。 祝青臣刚换了衣裳,躺到榻上,还没闭上眼睛,忽然又想起什么,坐起来,唤了一声:“来人!” 侍从小跑进来:“君后有何吩咐?” “从城外请来的那几位道长可回去了?” “还未。君后吩咐款待,我等给道长们准备了斋饭,也准备了休憩之所,如今道长们正在偏殿歇息。” “如此。”祝青臣略一沉吟,“去陛下私库,取两匹素净的布料,赠与他们,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是。”侍从点头记下。 “另外……”祝青臣轻声道,“他们何时要走,你来告知我一声。” “君后还想……” “我想和他们一同,再去道观里问一问,去去就回,不会有事。” 祝青臣态度坚决,侍从拗不过他,只能应了:“是,那君后可得让我们一同跟着。” “嗯。” 见祝青臣同意,侍从这才放下心来:“那小的去准备,君后先歇息。” 侍从悄无声息地退走。 祝青臣平躺在榻上,望着帐子发呆。 他就知道,怀疑李钺在他身边的念头一旦发芽,就会疯狂滋长。 只是一个晚上,就长成了参天大树,遮云蔽日,将他牢牢缠裹其中。 就算他作茧自缚、杂念丛生,但他一定要见到李钺。 祝青臣就这样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仿佛只是一眨眼。 确实也没有多久。 侍从抱怨道:“君后才睡了不到两刻钟。” 祝青臣不愿再睡,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侍从准备好的布料,去偏殿见几位道长。 道长们用过斋饭,正各自盘腿打坐。 祝青臣便抱着布料,恭敬地候在门外。 待他们打坐完毕,才拿着东西进去。 一行人连忙起身行礼:“君后。” 祝青臣颔首:“不必多礼,各位道长昨夜辛苦了,带了两匹布料,以作谢礼。” “多谢君后赏赐。” “我听闻,三清观中有一位道号为清虚的老神仙,道行高深,法力高强,不知此次为何……” “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便出门,更不便作法,因此不曾前来。” “我没有怪罪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老神仙何时得闲,我可去拜会?” 方士们抬起头,对上祝青臣双眼中闪烁着熟悉的亮光,便知他没有放弃。 “君后诚心,师父定然不会推辞,我等回禀师父,待师父择定时日,再来禀报君后。” “好,那就多谢你们了。”祝青臣难得露出笑容,真诚感激的笑容。 * 三日后,方士们来宫中回禀,说清虚道长愿意见见君后。 祝青臣十分欢喜,沐浴更衣,还熏了香,然后抱着李钺穿过的衣裳,赶往城外三清观。 曲径通幽,积雪融化,从竹叶尖滑落,“滴答”一声轻响。 一个道童领路,祝青臣被带到一个偏僻幽静的禅房前。 道童推开门,一个须发皆白、身材清瘦的老道长,端坐在蒲团上。 听见开门时,老道长睁开眼睛,与祝青臣对上目光,起身行礼。 “君后。” “道长。” 祝青臣与老道长分坐桌案两边,小道童坐到旁边,端起旁边的茶壶,煮水烹茶。 热气氤氲。 “君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我已知晓。” “道长也觉得我在痴人说梦?可我真的感觉到李钺就在……” “自然不是。”老道长的声音悠远澄净,没由来让人心神安定,“世间万物皆是生灵,死后自有魂魄。” “陛下舍不得君后,因此留在君后身边,不舍离去。君后是陛下身边最亲近之人,君后的感觉,自然不错。” 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祝青臣的感觉,说他的感觉是对的。 祝青臣的眼睛倏地更亮了:“老道长果然神机妙算!” 老道长抿唇,但笑不语。 祝青臣还没高兴一会儿,神色又落寞下来:“可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前几日办法事,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他会帮我吹蜡烛,在我险些跌倒的时候扶我一把,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祝青臣红了眼眶,看着老道长,想要求一个答案。 老道长笑着道:“君后岂不闻,人有人气,鬼也有鬼气。民间百姓要托梦给家里人,尚且需要蓄力数十年。” “陛下贵为帝王,方才驾崩数月,便能够化作清风,时时陪伴在君后身边,让君后感知,已是帝王特例,怎可再过强求?” 祝青臣恍惚明白了:“您是说,他不是故意不来见我,而是他已经尽力了?” “是。”老道长仍旧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君后若是不信,老道再为陛下卜一卦,如何?” “自然最好,有劳道长。” 老道长取出龟甲,丢进小道童正在煮茶的炉子里。 “茶煮好了,请君后先用茶,稍安勿躁。” “好。” 祝青臣双手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再抬起头时,眼睛仍旧紧紧地盯着炉子。 老道长看出他心急,笑着道:“君后与陛下伉俪情深,世所歆羡。” 祝青臣不大好意思,又饮了一口茶水。 老道长也不再多说。 一时间,房中寂静,只有竹叶尖滴落雪水的声音,和炭火燃烧、烧裂龟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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