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小道童道:“师父,好了。” “嗯?”老道长抬眼,徒手接过道童用钳子 夹起来的龟甲,“我看看。” 祝青臣也好奇地凑过去看。 老道长问:“君后也颇通占卜之术?” 祝青臣摇摇头,缩了回去:“我只是略懂一二,只会用铜钱占卜,不会看龟甲裂纹。” “如此。”老道长将龟甲置于面前,细细查看。 祝青臣着急,但也不好催促,只能焦急地看着。 忽然,老道长笑出声:“果然如此。” 祝青臣急切:“如何?” “陛下在地府撕毁了勾魂簿,地府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回君后身边。” 撕了勾魂簿? 这倒像是李钺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 “君后不必着急相见,有缘之时,自会相见。” “‘有缘之时’是什么时候?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天?” “天机不可泄露。” 祝青臣沉吟道:“那我日日为他上香,给他积福,这个‘有缘之时’,会不会早些到来?” “这是自然。”老道长道,“不过君后也要留心朝政与身子,若是君后拖垮身子,只怕陛下在君后身边,也不得安宁,于魂魄有损。” “我知道!”祝青臣连语气都高了几分,“我……我会让他放心的。” “那就最好了。”老道长含笑点头。 祝青臣又和老道长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问问李钺的事情。 老道长说,李钺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不曾离开。 老道长还说,或许是因为李钺法力不高,所以今日没有跟在他身边,或许李钺现在的活动范围还在封乾殿。 老道长还教了他一些祭祀的方法,他一个人就能做。 祝青臣听得认真,直到天色渐暗,才和老道长告别。 老道长送他离开。 祝青臣来时死气沉沉,走的时候欢天喜地,高兴得尾巴都要翘上天,恨不能马上飞回封乾殿去见李钺。 老道长站在门外,捋着胡须,与他道别。 待祝青臣的马车走远了,走进夜色里,道童问:“师父,您说的是真的吗?陛下真的撕了勾魂簿,回到君后身边了?” 老道长面上笑意消散:“地府之事,我如何知晓?我若知晓,早已成仙了。不过是君后爱听,我便说一些给他听罢了。” 道童小声嘀咕:“那您这不是骗人吗?” “苍生有倒悬之急,朝政无主事之人,陛下已逝,若是君后再因此事倒下,可如何是好?骗人就骗人罢,只要君后有力气活下去就好。” 作者有话说: 老道长歪打正着了,李钺:没错,我确实大闹了阎王殿(叉腰) 感谢在2023-12-05 19:35:34~2023-12-06 19: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秋Vonsue 42瓶;莫北的粉丝 30瓶;欣诺、offer从四面八方来plz 20瓶;满目桑华 13瓶;东霖 12瓶;明明 10瓶;给你个栗子好不好 8瓶;404notfound 6瓶;是您的慈父雅 3瓶;晚来天欲下大雪、随遇而安、灯火谁明、可可奈奈滴、牧竹竹、日光下事、张某、瑶光陛下、麋鹿小姐、柒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同吃住 草原使臣 10 与老道长恳谈一番,祝青臣连日来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那可真是位老神仙。 祝青臣坐在回宫的马车里,怀里抱着李钺的帝王礼服。 他低着头,食指描摹着礼服上的金线祥云。 旁人都不信他,只有老道长道行高深,一眼看破。 虽然努力克制,但祝青臣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就知道,他的感觉没有错,李钺肯定在他身边。 马车穿过街市,祝青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叫卖声—— “烧鸭!梅子酱烧鸭!最后一只!” 祝青臣恍惚抬起头,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停一停!” 侍从赶忙勒停马匹,回头应道:“太傅,有何吩咐?” “我下去买一只烧鸭。”祝青臣掀开马车帘子,循声望去。 烧鸭铺子就在街道对面,离得并不远。 最后一只色泽诱人的烧鸭,挂在窗沿外,伙计奋力吆喝,卖完这只就准备关门,但这时天色渐晚,街上行人大多行色匆匆,不曾留意。 祝青臣提起衣摆就要下车,侍从忙道:“太傅身份贵重,还是在此处等候,我等前去……” “无妨,我去看看。” 祝青臣跳下马车,穿过人群,来到街道对面,走到铺子窗口前。 “这只鸭子我要了,劳驾帮我切块包起来。” “好嘞。”伙计摘下烧鸭,放在肉案上,一手按着烧鸭,一手拿起菜刀,手起刀落,无比利落。 “咚咚”的剁肉声,祝青臣看着伙计熟练的动作,不知为何,竟有些出神。 伙计笑着道:“大人真是好眼光,我们铺子的烧鸭是全京城最好吃的烧鸭。” 祝青臣回过神,应了一声:“是吗?” “那可不?我们家的烧鸭,就是宫里的陛下和君后也爱吃呢。” 伙计放下菜刀,铺开油纸,手上动作不停,说的话也不停。 “从前陛下去西山巡视军营,傍晚回来,总要来我们铺子带一只鸭子,再去隔壁带两碗糯米饭,说是君后爱吃。” “只可惜……” 十四五岁的小伙计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没有再说下去。 侍从们听见这话,同样变了脸色,看向祝青臣,又想制止伙计。 他们害怕,伙计的话引得祝青臣难过落泪。 可是—— 出乎他们的意料,祝青臣站在窗前,神色平静。 他知道伙计想说什么。 他想说,可惜陛下驾崩了,再也不会来了。 旁人是再也见不到李钺了,但是他不一样,李钺就陪在他身边,他很快就可以见到李钺。 他才不伤心,一点都不。 不多时,伙计用油纸将烧鸭包好,递了出去。 祝青臣又去隔壁铺子买了两碗糯米饭,提着回宫。 回到封乾殿,祝青臣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案上,看着像是要自己吃,却又让侍从拿来两副碗筷。 侍从迟疑,但也不敢不从,最后还是去了。 祝青臣坦坦荡荡,毫不畏惧。 他和自己夫君吃晚饭,有什么好怕的? 吃完晚饭,祝青臣又让侍从们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到封乾殿来。 原本他只是夜里睡不着,让侍从搬了一张小竹榻过来,晚上在这里睡觉。 可是现在,不止是床榻,还有书案、书架,就连衣箱、衣柜,他都让人搬过来了。 俨然要在封乾殿长住的模样。 李端委屈巴巴地过来找他:“太傅爹爹要一直住在这里吗?那我怎么办?我住在哪里?” 祝青臣摸摸他的脑袋:“你可以和我一起住,也可以继续住在原来的寝殿里。你害怕你父皇吗?” 李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害怕,我要和太傅爹爹和父皇住在一起。” “那好,我让他们把偏殿收拾出来给你住。”祝青臣语气认真,扶着他的脑袋,“端儿,你也要长大了,可以试试自己睡了,嗯?” “嗯。”李端点点头,捏着拳头,“太傅爹爹放心,我会自己睡觉的。” 祝青臣欣慰地笑了:“好,把白日的功课拿来给太傅看看。” “好。”李端扭头跑去拿功课。 祝青臣转过头,看着李钺的牌位,小声道:“李钺,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会悄悄把端儿抱到小床上去睡,但是现在不行。” “我会尽快让他习惯一个人睡觉的,你千万别半夜把他抱走,会把我们吓到的。” 风静静吹过供案上的烧鸭糯米饭,香气飘散。 看在祝卿卿的份上,李钺勉强同意。 * 皇帝的下葬仪式推迟,君后搬到封乾殿,与陛下同吃同住。 前一件事还算寻常。 陵寝尚在修缮,皇帝在宫中停灵几十年的也有。 不足为奇。 只是后一件…… 君后搬去,与先帝同吃同住,古时没有。 几日后,百官听到风声,甚是担忧,怕他沉湎于悲伤之中,相熟的官员都来劝祝青臣。 他若是想,可以每日过来上香祭拜,住在封乾殿里,实在是太过了。 祝青臣知道,不论他再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李钺的魂魄就在殿中。 所以他一言不发,手疾眼快地从老太医的药箱里拿出一大罐人参药丸,又端起一大碗鹿血,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要么吃药去见李钺,要么和李钺住在一起。 他总要办到一件事情吧? 众人被他吓到,一拥而上把他按住,抢走他手里的药丸鹿血,连忙发誓,也不再插手他住在封乾殿的事情,他爱住就住罢。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祝青臣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他得逞了。 朋友们气得拿他没办法,举起拳头,又不敢捶他,怕一拳就把他打死,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捶在地上。 祝青臣笑着道:“你们放心,我只是和李钺住在一起,就和以前一样,不会耽误朝政的。” 朋友们无奈地看着他:“随你,你自己看着办,保重身体就好。” “那是自然。”祝青臣一脸自信。 他还等着和李钺见面呢。 * 皇帝的丧仪可以改日再办,但新帝的登基大典不能再耽搁了。 除夕夜里,下了一整个冬日的大雪停了。 翌日,正月初一,日头高照,万里无云。 祭天台下,百官静立,肃穆恭敬。 祝青臣一身正红官服,牵着李端,一步一步登上八十一阶的祭天台。 礼官唱和,新帝承天所授,继承大统。 文武百官俯身行礼,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李端穿着厚重的帝王礼服,尚且懵懂的双眼掩藏在冕旒之后,面对这些繁文缛节,甚是不解。 一时失神,连“平身”都忘了喊。 最后是站在他身边的祝青臣开了口,语气淡淡:“众卿平身。”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封乾殿屋脊上的小兽,折射出刺眼的日光,照进他眼里。 正月初一,辞旧迎新。 从这天起,皇帝另有其人。 李钺彻底变成先帝,祝青臣也从君后变成先君后,从太子太傅变成太傅了。 * 朝廷安稳,百姓安乐。 祝青臣一边教导新帝,一边处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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