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阵,她救了楚卓一命,问道:“你勿要告诉我,你杀夫是因为移情别恋。” 楚卓失望地道:“穆音,你为何还活着?是我下手太轻了?” “才不是移情别恋,奴家可不是水性杨花的青楼女子,你切莫玷.污了奴家的名声。”楚卓完全不唤“姨母”,只以“你”做代称,“你不是劝奴家报仇雪恨么?奴家不是照做了么?你还有何不满?” 穆音冷笑道:“林尘莫不是又不要你了?” 楚卓咬牙切齿地道:“林尘不识好歹,休怪奴家狠心。” “如若林尘安分地与你做夫妻,你便不会对林尘起杀心吧?”穆音长叹一声,“何苦沉迷情爱?人心易变。” 楚卓顾盼生姿地道:“待奴家当上魔后,必定与尊上举案齐眉。” 穆音业已对楚卓绝望了:“你的心思从未放在正途上头,那‘断情’并非你自己所研制的吧?而是从楚氏珍藏的药典中看来的,原名不是‘断情’吧?你既将其取名为‘断情’,可见你当时是决定断情的,何以再度重蹈覆辙?” 楚卓愤愤地道:“什么重蹈覆辙,穆音,你是在咒奴家又不得所爱?好歹毒的心。” “阿卓。”穆音尽量平心静气地道,“阿卓,你以为自己当真能当上魔后?看兰猗对你呼来喝去,便知兰猗无心于你。” “奴家早说过了,不许唤奴家‘阿卓’,奴家唤作‘柔娘’。”楚卓纠正罢,以一副少女怀春的神态道,“尊上不过是生性冷淡,不善表达,并非无心于奴家。” 穆音不喜欢“柔娘”这一名字,但楚卓喜欢,且她认定其药石罔效,遂依着楚卓的心意,省得其再纠正她。 “柔娘。”她循着柔娘的思路,用最为刻毒的口吻道,“你嫁过人了,并非完璧之身,你的尊上倘若要迎娶魔后,岂会不选一完璧之身,而选你?更何况你年纪不小了,容颜已过了鼎盛,加之怠于修炼,姿色一日不如一日。” 楚卓——柔娘被戳中了痛楚,早知能遇上尊上,她绝不会眼瞎地看上林尘那等货色。 她气急败坏地道:“穆音,我杀了你!” 柔娘自然不是穆音的对手,穆音本想将柔娘一剑穿心,临了,她想起一事,遂盯着柔娘道:“你将楚氏药典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连你也觊觎楚氏药典?”柔娘轻笑道,“却原来,自诩正派的天灵殿殿主的高徒,亦是宵小之辈。你又不是楚家人,我才是楚家人,你有何资格向我索要我们楚家的药典?” “你是楚家人,可是你害死了那么多楚家人,你又有何资格独吞药典?”穆音对于楚氏药典没什么兴趣,但柔娘用药典做出了太多的毒药,害死了数以千计的修士,药典万万不能留在柔娘手中。 柔娘嚣张地道:“不给,反正你奈何不了我,我身上流的可是与你一样的血脉呢。” 穆音遂打算将柔娘带回去,严加拷问,誓要夺回药典。 遗憾的是眨眼间,柔娘便不见踪影了。 她一抬首,远远地看见了在兰猗身后亦步亦趋的柔娘。 显然柔娘被兰猗救走了,而她根本阻止不了兰猗。 那之后,她再未见过柔娘,她一直以为柔娘已经亡故,毕竟柔娘修为粗浅,理当活不了这么久。 未料到,“奚清川”——不对,是穷奇,穷奇扮作了奚清川——穷奇一语道破她中了“断情”,紧接着,她又亲眼见到了柔娘。 柔娘尚是千年前的眉眼,只是更为妩媚了几分。 柔娘下毒的功夫长进了不少,天灵殿上下无一幸免,她却全然没有觉察。 柔娘要灭她天灵殿满门易如反掌。 她不得不向柔娘低头道:“你要杀杀本殿主便是,勿要祸及他人。” “奴家本来只杀修为高者,因为其他的蝼蚁,是死是活无关紧要。”柔娘笑得愈发妩媚,“但你天灵殿么,当然是灭门为好,谁教穆殿主当年不顾念骨肉亲情,你们这些人……” 她巡睃着天灵殿弟子,而后红唇轻启:“你们这些人要怪便怪你们英明神武的穆音穆殿主吧。” 这些弟子尚未恢复神志,她一弹指,便一个一个都恢复神志了,然而,仅仅是恢复神志,身体尚且动不了。 穆音面色发白:“你怪本殿主不顾念骨肉亲情,你自己又何尝顾念过骨肉亲情?” 柔娘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语气道:“奴家不顾念可以,而你不可以不顾念。” 穆音岔开话茬:“你的尊上何在?” “你想向奴家套话?反正你命不久矣,知道了又如何?”柔娘浓情蜜意地道,“尊上么……不告诉你。” 然后,她商量着道:“穆殿主,你说,奴家是从哪个杀起好?奴家不善剑术,总是杀不了穆殿主,不若还是用毒好不好?” “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此言一出,柔娘心知自己中计了。 ——该死的穷奇与宁嘉徵去而复返了! 宁嘉徵缓步而来,好心地道:“柔娘,你且束手就擒,可少吃点苦头。” 柔娘见穷奇并未随宁嘉徵一道来,心下松了口气,冲着宁嘉徵劈头盖脸地洒了一把药粉。 穷奇是上古凶兽,连她引以为傲的“断情”都不一定毒得倒,而宁嘉徵区区一介以色侍人的凡人,凭她的实力,对付宁嘉徵绰绰有余。 宁嘉徵疾步闪避,轻巧地躲过了毒粉。 柔娘正要再施毒,岂料,宁嘉徵不知去何处了。 “我在这儿。” 这嗓音近在耳边。 柔娘一低首,方才发现自己喉间横了一柄剑,她竟未能看出宁嘉徵的身法。 由于能否活命全凭宁嘉徵的心意,她不得不服软:“好,奴家束手就擒。” 宁嘉徵拿绳子将柔娘绑了,质问道:“毒死周伯伯之人可是你?” 这宁嘉徵十之八.九未曾离开后,一早便在外头偷听,柔娘抵赖不了,只能认下:“是奴家。” 宁嘉徵脑中俱是周伯伯的音容笑貌,他终是抓到害死周伯伯的凶手了,只可惜,即便他将凶手千刀万剐,都不可能换回周伯伯的性命。 周伯伯在他眼前爆体而亡了,碎成了肉块,不是幻觉,千真万确。 他阖了阖眼,忽觉黄狸花从他袖中爬了出来,沿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用肉垫帮他擦拭眼泪。 “多谢。”他将毛茸茸的黄狸花抱在了怀中。 良晌,他才继续问道:“你是否用‘断情’毒死了仇池?你是否在九华剑派,将寻常白烛换作了能催生幻象的白烛?你是否对穆殿主下了‘断情’?” 柔娘颔首道:“是奴家。” 宁嘉徵三问:“兰猗身在何处?” ——这柔娘是为了讨好兰猗,才杀了周伯伯的,他绝不会放过兰猗。 柔娘摇首道:“奴家不知。” 宁嘉徵不信:“当真不知?” 柔娘信誓旦旦地道:“奴家当真不知,但奴家知晓尊上便在这人世间。” 宁嘉徵忍着自己的杀意道:“这人世间太大了,你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第五十二章 柔娘美目泛红,轻轻吸了吸鼻子,一派楚楚可怜的风情,后又朱唇轻启,露出些微嫣红的舌尖来,并为难地道:“奴家当真不知尊上身在何处。” 黄狸花见状,恶狠狠地瞪着柔娘,直逼得柔娘浑身瑟瑟。 柔娘柔柔弱弱地道:“敢问宁公子这等出尘绝俗的人物何以收留如此没教养的畜生?” 宁嘉徵一面细细地揉着黄狸花丰盈的皮毛,一面温言软语地道:“西洲,听见了么?她骂你没教养呢。” 柔娘一惊:“这黄狸花竟是穷奇?” 黄狸花懒得理会柔娘,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宁嘉徵掌心拱。 他其实鲜少变成黄狸花,由于宁嘉徵喜欢小巧玲珑的毛茸茸,他才变得越来越习惯当黄狸花了。 宁嘉徵让黄狸花四脚朝天地躺下,露出雪白的肚皮来。 而后,他猛吸了一口黄狸花的肚皮,面露迷醉之色,半晌,才问柔娘:“你说是不说?” 柔娘本以为是穷奇从奚清川处横刀夺爱,强占了宁嘉徵,眼下看来显然是宁嘉徵驯服了穷奇,甚至将穷奇当作了宠物? 不对,不对,上古神兽穷奇岂会被区区凡人驯服? 穷奇十之八.九早走了,宁嘉徵怕她留有后手,才抓了只黄狸花来充作穷奇。 她可不是这般好骗的。 宁嘉徵见柔娘不答,催促道:“你若不坦言相告,休怪我出手狠辣。” 柔娘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继而对宁嘉徵道:“奴家身子骨弱,劳烦宁公子扶奴家一扶。” 宁嘉徵向着柔娘伸出了手去,柔娘当即用自己上了胭脂水粉的细嫩面颊去蹭宁嘉徵的手背。 黄狸花怒不可遏,抬起后爪子,对着柔娘的面门便是一脚。 柔娘最喜钻研如何教男子死心塌地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对着铜镜练过无数遍,保管尊上再见到她,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认为如宁嘉徵这般没尝过女色的愣头青,定然手到擒来。 岂料,途中杀出个程咬金。 猝不及防间,她面孔生疼,想必发肿了。 由于双手被绳子绑着,她不知具体肿得如何。 黄狸花志得意满地摇着尾巴,从宁嘉徵手中跳下来后,耀武扬威地绕着柔娘转圈圈。 柔娘素来不是好惹的,站起身来,抬足便去踩黄狸花,誓要将黄狸花踩成肉泥。 然而,这黄狸花明明走得慢悠悠的,像是吃了耗子药,命不久矣,她却怎么都踩不到。 一通折腾后,她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却连黄狸花的一根毛都没能踩到。 黄狸花出了气后,跳到宁嘉徵身上,用一双前爪紧紧地攀住了宁嘉徵的后颈。 宁嘉徵一手托着黄狸花的屁股,一手抚摸着黄狸花的背脊,柔声道:“这样便解气了?她可是骂了西洲呢,西洲真是大方的神兽。” 黄狸花凝视着宁嘉徵,长长地叹了口气:“吾才不是气她骂吾,吾是气她胆敢当着吾的面勾.引嘉徵。” 柔娘一听黄狸花出声,方知这黄狸花真是穷奇,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非要变成黄狸花。 “她勾.引我?”宁嘉徵满头雾水,“她是如何勾.引我的?我怎地不知?” 柔娘闻言,顿生挫败。 “不知才好。”黄狸花亲了亲宁嘉徵的唇瓣。 “嗯。”宁嘉徵对柔娘是如何勾.引自己的并不感兴趣,自不会追根究底。 黄狸花又探出舌尖来,舔.舐宁嘉徵的额头。 入天灵殿前,他才好生同宁嘉徵颠.鸾.倒.凤了一番,现如今他却又想亲近宁嘉徵了。 宁嘉徵一手抱着黄狸花,一手用“牵机”指着柔娘的咽喉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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