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觞死后,他极少再见到琉颂,在云觞刚死的那几年,他曾有很多次,主动去找琉颂解释,却都被琉颂拒之门外,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在云觞之死的隔阂下,变得遥远不堪。 可辰翰坐在廊椅上,眉目低垂的想着:可若是,他和琉颂的疏远,是夙钰的阴谋和目标,那么他也绝不能让夙钰得逞。 所以,这五十年间,辰翰一直在试着说服自己,让自己放下自己的桀骜,就算琉颂的心莲不为自己而开,就算琉颂自始至终,都只把他当做一个玩物,他也要和琉颂解开心结。 临浅再好,再是琉颂心头的不可割舍,也已经逝去了,如今陪伴在琉颂身边的,是自己。 思绪汇拢,辰翰合上眼,哀叹了一声,况且,他在魔界中,早已是孤苦无依,除了依附于琉颂,又能去往那里呢,与其痛苦的过一世,不如放下以前那些不快,与琉颂和解。 “吱呀。”魔君殿的门被推开,辰翰抬起头,只见琉颂带着一众将领往他所在的廊下走来,他慌忙掐诀隐去身形。 琉颂和将领们逐渐靠近,辰翰便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论。 “帝君,我听说明日与你一战的是天界的太子成昭,他虽第一次出兵挂帅,但实力不容小觑,帝君明日,还是小心为妙。” “哼,不过是一个七百岁的少年,有何可惧?”琉颂不屑的轻哼一声,辰翰目送着他们离远,方才挥手解除隐身,目色染上担忧。 天空中,不时传来兵戈相撞的轰鸣,辰翰正在梨园中,为刚生出矮枝的浮金果苗浇水,听到这阵嗡鸣,下意识的抬起头,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看着天空凝望一会儿,低下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收回手里的水桶,向梨园外走去。 回到帝妃宫,天上的动静,依旧令辰翰心惊,他不时抬头张望,心头烦闷,却无计可施,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兵戈声消减下去,但未停歇片刻,一阵刺耳的震响,便划破整个云霄。 一时间,魔宫上空骤起阴云,地面上陡然生起巨大的狂风,刹那间,铺天盖地,而在这股飓风之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辰翰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他急迫的推开大殿的门,看着狂风席卷,以压倒之势向他扑来,吹得他衣袂翻卷狂飞,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而,一阵巨响从天而降。 “轰隆”一声,廊间的灯火全部熄灭,黑云压蔽的四周没有一丝光线。 也就是这时,辰翰瞧见,在他的殿前,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的背后生着黑色双翅,而翅膀上,却插着无数支灵剑。 沉重的呼吸,不断传来,那黑影用手中的长剑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眸忽然睁开,暗金色的眸子闪着寒光,不甘地看了眼辰翰,随即沉沉的合上。 辰翰的身体一滞,心仿佛被一寸寸的凌迟,他回过神来,立即快步向冲到黑影面前,蹲下身,双手颤抖着,拂开琉颂额前带血的乱发。 “阿辰。”琉颂虚弱的睁开眼,他仿若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垂死之际,落在了他最想见的人面前,不舍的唤道。 辰翰的心被这一声温柔的“阿辰”,瞬间感化,他双眼的视线顷刻变得朦胧,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琉颂,在琉颂失去意识,倒下去的一刻,将琉颂紧紧的抱进怀里。
第37章 疗伤 骁枫和骁祈,领着一群魔君,随后而至,将琉颂带回了魔君殿,辰翰紧随而至,魔君殿内外,忙碌的宫人,端着一盆盆药汤和血水进进出出,辰翰看在眼里,心不由揪成了一团。 转眸瞥见骁祈带着魔医而来,他连忙拉住骁祈问:“帝君如何了?” “帝君是被天界太子的钦玉剑所伤,恐怕......”骁祈说到这,停下来,摇了摇头;“不太好。” “没有办法医治吗?”辰翰紧张的问。 “只能先尽力保住心脉,其他的之后再想办法。”骁祈叹息一声,推门走入殿中。 辰翰的身躯仿佛置身在冰窟中,冷的他瑟瑟发抖,这些年,他和琉颂闹过,僵持过,也曾亲手将一柄剑刺入琉颂的胸膛,可他从未想过琉颂死。 琉颂不能死,辰翰在心头骤然笃定道,他不知想到什么,两眼突然有了精神,转身推开魔君殿的门。 “出去,我可以救他。”辰翰走到琉颂的床榻前,看着榻上,痛苦的皱起眉头的人,心头一颤,语气坚决的说道。 魔医和骁祈,骁枫面面相看一眼,紧接着抬头,质问:“帝妃打算用什么办法?” “我自有我的法子,但我的前提,是你们都出去。”辰翰不容置喙的说。 骁枫防备的看了他一眼:“帝妃打算做什么?”他顿了一刻,直接说出心头的疑虑:“帝妃之前那样对待帝君,如今不会是想趁虚而入吧?” “骁枫!”骁祈在一旁愤愤不平:“你怎么能如此怀疑帝妃?” “骁祈!你最好不要被他骗了,他之前就想杀了帝君。”骁枫也瞬间严肃起来,和骁祈争执。 “骁祈,你是不是糊涂?”骁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难道看不出帝君最后拼死也要回来见帝妃最后一面吗?况且我相信,帝妃不会对帝君怎样的。” “你!” “够了!”骁枫还想对峙,辰翰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他,辰翰深吸一口气,抚平心底的着急,稳重心神,劝慰骁枫;“骁枫,我知道你不愿信我,但如今,我确实有办法救帝君,只要你们出去,我保证帝君会安安稳稳活下来。” “你能有什么办法?”骁枫怒不可遏,若不是骁祈阻拦,他几乎要扑倒辰翰面前:“帝君受了这么重的伤,魔医尚且没有办法,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是龙。”辰翰平静的回答,骁枫顿时睁大眸子,激愤的身子软下去,他怔怔的看着辰翰。 辰翰继续平淡似水的说道:“我身上有一半的天族血脉,可以疗愈钦玉剑,留下来的创伤,所以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骁祈带着一脸沮丧的骁枫离去,魔医向辰翰弯腰拜礼后,离开,宽敞的大殿内,只剩下辰翰和躺在床上,不时喃喃低语的琉颂。 辰翰的目光落在琉颂的身上,琉颂身后的黑色巨翼已经不在,只留下胸前深可见骨的伤痕,四处寂静,辰翰坐在琉颂的床前,也终于听清琉颂一直以来的低喃,乃是一句含糊不清的:“阿辰。” “我在。”辰翰伸手,将琉颂的手紧攥在手中,脸颊贴上去,眼角骤然变红,低语嗔怪道:“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拼死来见我最后一面,还要在病痛中唤起我的名字,琉颂,你的心莲究竟是为谁而开?”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辰翰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又怎能指望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给自己回答呢,他伸手在琉颂的脸颊上抚了抚,抬头望向殿中的窗阙。 日光暗沉下去,阴风还在殿外卷驰,辰翰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松开琉颂的手,手指在空中划出灵印,他净白如玉的脖颈,在灵印的驱动下,浮现青蓝色的光芒,紧接露出几片逆生的龙鳞。 这些龙鳞是辰翰的逆鳞,辰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捏住其中一片,下定决心,合紧双目。 “刺啦!”一片青色的龙鳞被生生拔下,辰翰只觉得皮肉撕裂,涓涓的血流出来。 他额头渗出一层虚汗,手紧紧的扣住榻沿,将那一片龙鳞化进琉颂的伤口中,他做完这些,身体不支的向下倾去。 他却又强撑着坐起,伸手变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寒光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他咬了咬牙,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血流出来,豆大的汗珠,顷刻从辰瀚的额头上滑落,辰瀚沉重的喝了一口气,却顾不上痛苦,手指迅速挥动,将自己的心头血引向琉颂的伤。 此后三日,辰翰每日都要拔自己的一片逆鳞,和自己的心头血一起,注入琉颂的伤口,到第四日清晨,琉颂伤口上的剑气才终于被辰翰的血和龙鳞吸收干净,慢慢愈合起来。 辰翰支撑不住,虚弱的躺倒在琉颂的身侧,身侧的人呼吸渐渐平顺,辰瀚放下心来,伸出手,将琉颂的五官一点点的注视描摹着。 梦魇里的人,似感受到这温柔触碰,轻哼一声,迷迷糊糊的唤道:“阿辰。” “我在。” 这几日,偌大的宫殿里不时回响起琉颂的低语:“阿辰”,而回答他的,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我在。” 第七日,琉颂的伤口彻底愈合,辰翰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门外守着的骁祈和骁枫,也意识到琉颂灵体的恢复,走进殿中,见辰翰面色苍白,浑身虚弱,连忙劝道:“帝妃,你赶快回宫休息吧,这还有我和骁枫呢。” “无碍。”辰翰叹了一口气,但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继续支撑下去,思虑片刻,他虚弱的点了点头:“那我便先回宫休息。” 他不舍得看了一眼床榻上琉颂,转头向骁祈叮嘱:“待他醒后,记得来告诉我。” “好。”骁祈应承道,骁枫也在一旁别扭地说了一句谢谢,辰瀚疲惫的挥手应过,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魔君殿中。 辰翰回到帝妃宫中,便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他匍匐在榻边,沉沉的喘着气,胸口和脖间的刺痛一股脑的袭来,疼的他双肩颤抖,无力的趴在榻沿,晕睡过去。
第38章 无言 到了第十日,琉颂终于清醒过来,他意识恢复,还未睁眼,只觉得头仿佛被无数道重刃劈过,马上要裂开一样。 他扶着额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缓慢的从床榻上坐起来,尝试着睁开双目,只见无数明亮的光束从窗外刺向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眉心,听见殿门被人打开,厌倦的回过头去。 “帝君!”进来的正是骁枫,他见琉颂苏醒过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急切的走到琉颂榻前,一双眼里满是激动:“你醒了!” 琉颂还觉得浑身疼痛难耐,尤其是胸口被钦玉剑劈中的地方,还在隐隐生疼,他下意识的抚上胸口,却没有摸到深可见骨的伤痕,而是已经愈合的肌肤,他低头看了看受伤的位置,愣了片刻,抬头好奇的寻问骁枫:“本君的伤......” 骁枫咬了咬唇:“是帝妃,为帝君你疗的伤!” 琉颂愣了愣,忽而嗤笑一声,话语中却是讽刺:“本君竟不知道他会岐黄之术!” “帝君......” “他不是应该巴不得本君死吗?”琉颂继续冷嗤,仰起头,眼角露出不屑:“又救本君做什么。” 骁枫皱了皱眉宇,迟疑片刻,试探问道:“帝君不记得的了吗?” “记得什么?”琉颂眸色一冷,严肃的质问骁枫。 骁枫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片刻,道:“帝君你被钦玉剑击伤后,第一时间化出了翼羽,拼死来见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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