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其实能看出,他在害怕。 倏地,赵渡在阴影里环抱住陈岁安。 陈岁安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在这不合时宜又熟稔无比的怀抱里,他被温暖的热度所笼罩,强有力的心跳互相交错。 “你突然抱......我干嘛......”陈岁安有点苦涩的反问。 赵渡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耳廓,手掌轻轻拍在他背上。 “记不起来没关系,记起来也不要害怕。” “我一直都在,木屋说过的话永远不会食言。” 嗡—— 原来偷偷压抑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被赵渡察觉到。 陈岁安感觉脑海那根一直紧绷着伤怀的弦随着赵渡的安慰在刹那断掉。 他绷紧的浑身慢慢松弛下来,试探性地讲一直头放在赵渡肩膀,很快,流出来的热泪洇进了赵渡颈窝。 陈岁安颤微微伸出指尖,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抓住赵渡衣襟。 曾经的陈岁安在自觉濒死前夕在那片冰冷黑暗的湖底对赵渡敞开了心扉,那些埋藏在时光洪流的悲惨故事通过神经元传递无差别传递,看不见摸不着。 可当回溯翻转哪一秒时,如今的他陡然记起湖面炸弹爆炸所有记忆! “我错了......如果我当时坚持跟她一起走,或者我听她的话早点离开昆机,炸弹......就不会炸毁昆机......赵渡,我错了,是我害死了我母亲!!” “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我为什么!!这么愚蠢!!” 陈岁安语无伦次反复哭诉,在为时已晚和无力回天中鞭笞自己。 在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12年前那个胆小怯弱的孩子,被恐惧缠绕被死亡侵袭,在黑暗悠长中无法解脱的挣扎。 “死的人......是我,我最该.....死” 最后这句几乎气音。 少顷,赵渡轻叹了声,顺着陈岁安背脊,顺了两下。 “每个人在年幼的时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无能为力的事,所以会长大,大概是因为岁月悠长,要用更宽广的身体和智慧的思想来体会时间带来的幸福和痛苦。”赵渡在陈岁安耳畔低声说,“你当时没有错,郁阿姨也没有错。她知道那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她用性命保护了你,还记得她说的那句话么,不要伤害自己。” 赵渡顿了顿,说:“因为你天生拥有察,拥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看到所有阳光的阴暗面,细腻的了解好与坏、平庸和天才,囊括世界的一切,但陈岁安,你需要看看自己是有多么的珍贵,好么?” 如果真相带来痛苦,谎言只会雪上加霜。 那样悲惨事件下,任何安慰都不会起作用。 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不过是隔岸观火。 所以赵渡毫不留情地残忍说道:“慢慢来,从小哭包到顶天立地的大人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你的勇敢和坚韧超乎自己一切认知。” “从前没有我,现在有我。” “以后让我做你的屋檐,或者我来替你撑伞。” 陈岁安心脏被猛地捏紧,他紧紧攀着赵渡的肩,呜咽着在他颈窝辗转。 人类天性自私多疑,因此对生命中一切忠诚和无私感到热泪盈眶。 谁都不例外。 可他并没有回答。 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在昏暗地狱相贴,周遭静谧的只剩越来越微弱的低泣。 “时间到了。”白鹤慢慢从黑暗走出,他眼里噙着悲伤,眼眶红红的,轻声说:“草乌卑次等很久了。” 陈岁安自己从赵渡怀里挣脱,白皙微红的手掌覆住整张脸,深呼吸几下拿来,泛着浓郁鼻音下定决心的说。 “尽快回去,我要他们拿命来偿。” 他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急切的想回宇宙岛,现在他明白了。 原来血仇的种子早已深植于心。 不等草乌卑次拉开卷宗重述罪名放火毁灭罪证,破坏...... 陈岁安安静问道。 “机制要杀了我母亲和我,我是不是应该任人宰割?” “机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一定是你跟你母亲做了错事触犯了他!”草乌卑次油盐不进,怒声说:“我不管当时什么情况,现在我要履行判决书对你的刑罚!!” “好......好好”陈岁安啪啪鼓掌,舌头顶了顶腮,他回头摊开手掌,“白鹤,有什么杀人利器之类的么?” 白鹤一脸凝重,摇摇头:“焰火用么?”他摊开细小白嫩的手掌,一团熊熊烈火猝然绽放在他掌心跳动。 “游魄抓住他们!!快烧起铜柱!!”草乌卑次察觉到事请已经不受控制,疾声高喊,数以万计的游魄循声而来,不远处的黑暗里倏然升腾起一根通天巨柱,只见那柱身被烧得通红,空气中爆发出刺啦刺啦的哔啵裂响。 陈岁安从白鹤手中抓起那团不停跳动的焰火,微微低头拢在指尖端详,五颜六色的火光照亮了他整个脸庞,照亮藏在他眼里长达几十年的阴翳。 “机制没死真是令我遗憾......既然24年前我能毁了近轨卫星,现在在杀了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白鹤冷眉冷眼:“烧吧,哥,把他们统统烧死,把这个吃人的世界烧成灰烬。” 草乌卑次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们:“你身为地府引路人居然敢杀判官,机制会杀了你们.......你们这些叛徒,居然敢杀判官————” 张牙舞爪的游魄伸开乌黑枯松的手,阴冷的温度即将缠绕上来! 轰!! 陈岁安利落转身,千百之一秒之间,单膝跪地,手掌轰然拍在脚下。 刹那间,流淌焰火如水波扩散,带着暴怒的姿态侵占了整个铜柱地狱。 游魄发出嘶哑的哀嚎,在漫天疯狂搅动,草乌卑次不停地扑灭黑袍下摆的火苗,转瞬间就被火苗所吞噬。 “啊!!!!!!!!” 凄厉惨叫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铜柱被烧得裂开密密麻麻的纹路,须臾后,也随之轰然倒塌,然而大火还在这层地狱弥漫,还在扩散,它会烧毁所有黑暗,烧亮往后每一段路。 而陈岁安就站在着冲天火光中,笑,笑得淋漓尽致。 赵渡站在他身边,陪一起注视着这场盛宴的开端。 叮叮叮,四周发出如同玻璃即将碎裂的细琐动静。 白鹤凝神听了会儿,变了变脸色。 “快点走,铜柱地狱要碎了!!” 陈岁安正想张口说点什么,下一秒手腕被握住,他侧脸看向赵渡,在转移间隙里问:“其实你是来帮我的对吧。” 赵渡把他揽在怀里,在急速下坠中,淡淡嗯了声。 - 十八层地狱第七层——刀山地狱。 刀山地狱是指毁灭罪证,报复证人,害命者,死后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 “这层楼的判官名叫都卢难旦,更加不好对付。”白鹤假装没看见陈岁安还扯着人赵渡的衣服,目光落在那里轻咳提示了下,说:“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弄死了草乌卑次,能混则混,尽量快点开启回溯。” 陈岁安秒懂自家这个免费弟弟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强装镇定道:“其实回溯不全是帮我洗脱罪名,其实你们是想让我记起从前的事吧?” 白鹤一副你还算聪明的表情。 “谁的主意?” 白鹤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裁决官说——” “闭嘴。”赵渡发话。 陈岁安不明所以,“你俩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渡淡淡说,“恢复记忆能让你不那么被动。” “嘁他才不是这个想法,他其实是想——唔......” “okokokok,我现在不想知道。”这次陈岁安主动捂住白鹤嘴巴,“尽管回到宇宙岛,以后我问废话的时候就不用回答了。” “wtf??” 陈岁安说完率先走进浓雾中,努力做出的姿态看起来像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模样,其实看起来更像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鞠躬
第41章 刀山地狱 原来你才是幕后玩家 回溯开启。 再次回到决策席、主持席以及陈述席三方对峙。 乌泱泱持枪警戒的裁决团外勤部几乎完全将赵渡和陈岁安围在其中, 这一度导致后三排记者团们纷纷踮脚围观,劈里啪啦闪光灯不绝于耳,诺大的会议室空气似乎都凝滞住。 赵渡那句我要你们拿命来偿简直把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渲染至极点。 如此情况, 没人敢置喙。 宁婕踩着恨天高踢踢踏踏地走下决策席, 荷枪实弹外勤部纷纷让开一条路。 “陈部长重伤未愈精神状态不好,仅靠自行口头认罪不足以当作本次听证会判刑证据,要定他的罪,靠一个以走私的家伙污蔑实在是荒谬。”她盯着地毯上洇开的那块深色,破碎的骨瓷碎片四分五裂散落裴瑎和路哀脚边, “既然纠察队一口认定陈岁安和霍伊尔交易响尾蛇导弹,那请纠察队拿出他们交易证据,形成完整证据链,或者提供其他证人。” 她说完看向赵渡,看上去真的是很生气了,漂亮的发丝披在后背, 发梢则是凌乱地挂了几丝在肩头。 淡定地说:“我知道那晚你们在一起。” 嚯,平地起惊雷。 宁婕扬了扬小巧的下巴, 示意外勤部。 “你给我把人全部收回去,听证会还没结束, 还没有结果的事请你现在强行弄出结果的话对谁都没益处。” 陈岁安终于挣脱一直被紧握住的手腕,从赵渡身后侧身而出。 “是, 一切听宁阿姨安排。” 话音落, 全世界都在等赵渡决策, 陈岁安见赵渡无动于衷,外勤部也一动不动, 刚缓和下的气氛再次僵持, 他狠心一咬牙, 附在赵渡耳边,用气音说:“我承认。” 这个承认泛指很多东西,外人不知,可是赵渡绝对知道他在表达什么。 赵渡倏地抬眼看他,炽热的目光几乎快把陈岁安灼透。 宁婕离两人非常近,似笑非笑的打量陈岁安,她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而且她目光一直停留在陈岁安颈侧,那里是衣领和脖颈交接的边缘,那里若隐若现的红痕露出端倪,不是因过敏瘢痕,而是人为吮吸出来的暧昧痕迹。 她收回视线,挑挑眉,不知对谁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知道人病着,下手也没轻没重。” 陈岁安眨眼间明白过来,脸如火烧! 外围人根本不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几秒后裁决团外勤部如潮水般退出会议室。豁然开朗的视野里赵渡已经上了决策席,陈岁安又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回了陈述席上。 宁婕抬腕看表,极致奢华的限量腕表已经来到下午四点整,她烦躁的挥了挥手。 “把记者团都带出去,现在开始不公开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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