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大惊小怪......”陈岁安咬着犬牙阴恻恻地,脑门冷汗直往外冒,半晌才撑着床边站起来,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特别是某个部位瞬间摩擦带来的丝丝触感,简直敏感的不像话。 吴克把他慢慢扶到洗手间,陈岁安无意瞥见盥洗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两套洗漱用品,一套拆封过了,一套崭新。 “你这几天家也没回照顾我?”他盯着吴克咋咋呼呼的乱毛,又想起在自己昏睡三天里,他一件件安排妥当的事,有些动容:“辛苦你了。” “嗨呀部长您客气,这不是应当做的嘛。”吴克喜不自胜,不好意思地挠脑袋,正欲关洗手间门,听见陈岁安指着盥洗台洗漱用具,幽幽说了句:“不用守着我,把你的东西带走,然后去隔壁套间休息吧。” 吴克关门的手一顿,顺着视线看过去,原地愣住,脱口而出:“那不是我的啊。” “?” “这是裁决官的吧?那晚凌晨他一直待在病房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出来!”吴克滔滔不绝地诉说执行部是怎么被裁决团外勤部用齐刷刷的枪口堵在走廊一上午,又愤愤不平道:“谁知道裁决官安的什么心,不知道趁您昏迷期间对您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整整三四个小时呐!毁尸灭迹都够了!” “……” “够了。”陈岁安双手撑着台面,骤然低喝,“出去。” ——咔哒,门轻轻关上。 陈岁安捂着发热的脸颊,慢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特效修复药物不仅能够快速促进组织骨骼肌肉生长,头发也长了一大截,额头碎发遮住些许燥热的眼眸,片刻后他寡淡地垂下眼皮,用手一寸寸抚摸过脖颈,指腹在后颈神游般的摩挲着。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 那片昏暗病床,擦刮过耳垂的手指、抚摸过小臂的温度、热气蒸腾的滑腻、肌理的潮湿和致命的快感...... “我操。”他低咒一声。 “部长您好了吗?”吴克在外头敲门,“需要我扶您出来吗?晚饭您想吃什么,医生说虽然您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但是腿骨还未痊愈不能长时间站立。对了我刚让他们把三儿带给您解闷儿了,就挂在床头哈?” 站立,站立。 神经元在大脑迸发出接连不断的噼啪火花,陈岁安想起那瞬间空白的战栗,狠狠泼了几把冷水在脸上。 等到他彻底恢复清明后从洗手间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立在病床前那道熟悉背影。 黄昏间隙,大片霞光从窗帘洒进,柔和房间里的一切。 听到动静的赵渡回过身,身量挺括有致修长挺拔。他站在漫天霞光万丈里,数道光影越过他身侧盛在陈岁安瞳孔里,一同盛进去的还有面前之人。 陈岁安恍惚一瞬,迎着光睁不开眼。 “部长您出来了啊,好点了吗?!”吴克推门而入,大咧咧说着:“对了我之前给您换衣服看到您腰和腿根有淤青,刚去找医生开了点药,吃完饭我给您擦——”话音陡然一窒,吴克显然是看到了立于床前的赵渡。 房间里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拿来,”陈岁安扭头抽走药膏。 几秒后,陈岁安再次看向吴克。 吴克尴尬地指了指自己,“那我走?” 门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开了关关了开,这下终于安静了。 陈岁安慢慢踱步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把药膏搁面前小茶几上,抬眼问:“有事儿吗?” 赵渡神色更淡,几乎看不清什么情绪,站在原地敛着眉。 他问:“记得吗?” duang——像是巨雷轰下。 片刻后,陈岁安垂下头,轻声说:“记得。” 接着两人不说话了,沉默却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房间光线彻底暗淡,天际线的霞光尽失,赵渡按开壁灯,在另一端沙发坐下,单手揭开外装外纽扣,动作矜贵又冷淡。 他问:“恶心吗?” 陈岁安慢慢抬起头,眸光平静地看着他,早已消肿的嘴唇慢慢吐出两个字:“恶心。” 接着又说:“我觉得自己恶心。” 作者有话说: 他只是失去了意识,不代表失去了记忆。
第23章 孽镜地狱 还没牵过...... 明明可以心照不宣闭口不提, 偏偏赵渡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并且还问“做后感”。 那肌肤相贴的触碰该如何用言语来表达? 两人明明仅隔着10公分距离,要是谁动一下腿都会猝不及防碰到,可彼此却像隔了条银河般无声相对。 话题还没过去, 可是不能让沉默继续蔓延下去。 理智和情绪在脑海疯狂拉锯, 陈岁安默默想到,可能自己在现实积的德就是为了在赵渡面前全部败光。 他勉强维持着脆弱的体面,佯装轻而淡的口吻:“为什么救我?” 那盏昏黄壁灯挂在赵渡头上,照亮了沙发小小一隅。 “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你现在大概应该能分清那晚我说的谎言吧?”纤长水润的睫毛透着温暖的光, 可眼角眉梢都是一片冷意,陈岁安静静瞧着赵渡,心情极其复杂:“取消合作关系吧,跟我这个人打交道只会带来无尽麻烦和痛苦。” “为什么取消?”赵渡平淡反问道:“假话真话又如何?有些事情的重要性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你认为重不重要。” “看着你死我做不到,下次没有把握的事不要孤身一人去做, 既然合作关系利益共享风险也要共担。” 陈岁安倏地一震,瞳孔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微光。 “陈岁安, 你在害怕什么?”赵渡往前倾,近距离之下将陈岁安每个微表情收进眼底。 “你在害怕什么, 是那晚说与行不对等在我这留下的破绽?还是害怕满身破绽的自己?” “或者说你在害怕满脸潮红地躺在我怀里,让我救你, 又在难以承受时说不要了的难堪?” 这么无法启齿、隐瞒在内心深处的重重碎片被赵渡用冷淡口吻堂而皇之说出, 毫不留情地剥白暴露在空气中。 陈岁安倒吸一口凉气。 “抱歉我没想这么多, 只是单纯觉得没有继续合作必要。”他扬起下巴,露出紧紧抿着嘴角和下颌, “你也看到了隐藏在萧劲背后的机制, 那晚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下一次也可以明目张胆地杀了你。” 他嘴角挂上一抹苦涩,“我也动手杀了他们,虽然他们死而复生了。所有杀戮都是丑陋的,不要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忽视这些阴暗。” “这就是你想出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赵渡冷笑一声,“宇宙岛在机制掌控下社会文化经济高速发展,而在这代际间产生的巨大割裂,在这种割裂下,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你杀了人所以你是丑陋的?”他语态严肃刻薄。 “那是因为你是旁观者,这些真实的恶从来没有发生在你身上。”陈岁安脸颊苍白,眉眼平静地说:“比起虚伪的善我更能愿意接受真实的恶。” 接着他软了背脊靠在沙发椅背上,自嘲一笑:“我曾经以为做个门槛千人踏就会减轻罪孽,没想到自己却踏不过那个门槛。很多事情到我这里就该结束了,取消合作吧,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陈岁安皮肤很好,属于冷白皮,但他身上总有一种极易破碎的脆弱,特别是当他低低徐徐说着什么,眉宇间那几丝让人难以忽略的凄美之意更加明显。 “至于那天发生的事……你忘了吧。” 有些人身体碰撞的太早,灵魂就很难碰撞了。 赵渡面无表情地听完他说完这番话,冷冷道:“等你平息下来我们再谈。” “不用谈了,就这样。” “陈岁安,我不想知道你长篇大论转移话题干什么,也不想知道你真实目的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赵渡眸光意味不明,眼帘微低,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逼问道:“如果仅仅是因为三天前你自以为的难堪,那太荒谬了。” 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尴尬、不安和无人知晓的痛苦像开了闸大坝急速冲刷着每一寸神经,当年办公室那件事,是来自一个年轻人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若有人撕破伤口任鲜血淋漓,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只会适得其反。 显然赵渡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陈岁安垂眸看着地板,在一片安宁气氛中骤然反唇相讥,那是恼羞成怒最后竭力维持的体面。 他缓缓抬起头,冷眼看着赵渡,锐利森寒的眼神像是把剑。 “害怕?”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以至于喉咙逸出的声线有丝颤抖,却无比尖利:“从前现在哪怕未来,害怕和恐惧是最不值一提的事请,我无时无刻不在正视它们,任由它们通过我的身躯。在绝对疯狂面前,恐惧也只能俯首称臣。” 声线陡然轻了下来,陈岁安冰冷一笑: “可为什么是你?当时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偏偏是你?!” “就算是药物副作用......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在我昏迷时候刺激我的?!” “故意的是吗?!” “窥探够了吗?!” “是,我入侵了你大脑。”赵渡大大方方承认,“我没想刺激你的痛苦记忆。”低沉的嗓音停滞一瞬带着歉意。 “从你嘴里听真话没那么简单,见到你真实情绪更不容易。”头顶壁灯倾泻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整张脸,那双眼睛不再带着探究审视,而是糅杂着奇异的碎光。 “如果你生气,我向你道歉。合作不可能取消,既然达成合作期间无论发生什么,直到达成你我目的为止。” “还有,什么叫做更好的办法?随便找个人帮你解决?” “......” 话毕,空气都凝固了。 “好啊,既然要疯那就一起吧。”陈岁安灿然一笑,动作极快抓住赵渡领带,鼻尖对着鼻尖,还没来得及说狠话背脊登时被赵渡梦紧紧箍住,身体旋即往前一靠,天旋地转之际手腕也被紧紧箍住。 病服是宽松的浅白色,全纯棉制。所以很好的贴着肌肤,更能显得领口和裤管下面那空荡荡的削瘦精致的骨节。陈岁安在挣扎中根本不知道自己领口那片错落有致的锁骨和白到泛莹光的小片肌肤已全然暴露。 赵渡微眯着眼,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 温热的气息吐在脸上:“抖什么?” 陈岁安微弱地动了动嘴唇:“放开!” 不轻不重地钳制根本无法挣脱。 “不是要疯吗?”赵渡兀自说着,视线牢牢锁住近在咫尺淡到粉的薄唇。 彼此气息在交渡。 赵渡停下动作,轻声说:“我从没觉得恶心。” 陈岁安瞳孔倏地放大,那幽深眼底的微光都在颤抖。他猛地推开赵渡翻身而起,眸光阴翳无比:“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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