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熟悉的肌肉记忆让琴音流淌而出,悠悠扬扬地漫开。 楼下,糖槭树林。 “以后不准骗他。”赵渡冷冷撇了眼焉头巴脑的三儿,“在树上吓到他怎么——” 他话音猝止,也停下脚步,在漫天风雪抬头望向二楼。 二楼光线澄明,暖光打在一道模糊的剪影身上,细细琴音穿透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穿透钢筋水泥浇灌的厚实墙面传到楼下。 三儿眼前一亮。 “他在弹琴!好久都没听到了!” “住嘴。” 三儿闭嘴…… 就这样,一人一鸟在雪白天地中静立,直到一曲结束,赵渡若无其事开门,缓步上楼。 陈岁安穿着米色毛衣,背脊挺直,双手还放在黑白琴键上,他背对着门口,眼睛却望着落地窗外。 好像在出神中等着归人。 赵渡脚步很轻,忽地他从后抱住陈岁安。 “再弹一首。” 温热混杂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岁安背脊一僵,没有回头。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赵渡继续抱着他,吻他发顶,“喜欢这个地方吗?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住在这里。” 以后,好沉重的承诺。 陈岁安慢慢挣开,撑着琴沿站起,垂下薄薄的眼皮,兴致不是很高。 “以后再说吧。” “怎么不高兴谁惹你生气了?”赵渡想要拉他手,也被躲过,真正蹙眉了,“是我回来太晚了吗?” “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陈岁安叹气加摇头,“坚果送到了吗?” 难得见赵渡吃瘪,陈岁安极短地侧头笑了下,然后立刻被抓了个现行! “你很高兴。”赵渡缓缓靠近,居高临下觑着他,叫,“宝宝。” “......” 陈岁安就不一样了,经常吃瘪,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瞎说,“你知道吗,这房子静得可怕。” 赵渡眼神明显颤动了下,嘴唇也是张着好几秒没说出话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陈岁安故作姿态,眼波流转斜睨着,在擦身而过中说。 “以后你一个人来感受吧。” 赵渡追上去,揽住陈岁安肩膀强行将人拽了回来,然后压在墙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说什么气话。” 陈岁安也不甘示弱,抬腿要踢人。 “让开。” 两人捱捱擦擦,打闹像调情。 赵渡说不要走。 陈岁安说我下楼! 挣扎里脚踝被赵渡稳稳握住,强行地摁向自己腰间,迫使陈岁安盘着。 “不是说这里是家么,我们的家为什么要我独自来,要来一起来。”赵渡轻轻抵上陈岁安额头,“生气的时候不要说刻薄的话,宝宝。” 这个姿势十分尴尬。 陈岁安咬牙切齿,“你到底放不放开。” 身体某些地方又起了反应,他往后缩,色厉内荏。 “赵渡,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说也不行,勒威克港属的是你的名字,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陈岁安有些失语,“你......什么时候。” “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喜欢什么我会送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兜底。”赵渡慢慢贴近,贴上他嘴唇,低沉而含混,“我爱你,你知道吗?” “从前的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所以我问了外公,问了舅舅,问了吴克,问了教导你的所有老师,你身边的所有人。” “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他们也对你都不清楚,所以我只能一遍遍的试探着做,希望能留住你希望能让你高兴,希望你能喜欢这些东西,顺带也能分出一点喜欢给我。” 他抚上陈岁安蹙起的眉宇,轻轻抚平,深深凝睇着陈岁安光洁的额头,慢慢将陈岁安腿也放下来。 “同性不得相恋的法律早就改好了,不是三年,是无罪,是支持。” 忽地,陈岁安感觉自己手指上套了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 他抬起手来,是一个素圈的铂金戒指,正闪烁着细碎的亮光。 “跟你在一起后……”赵渡声线在颤抖。 陈岁安震惊不已,”你……” “宝宝你听我说完。” 赵渡相当局促,反手握住陈岁安带着戒指的左手,两枚戒指磕碰出一声清亮的脆响,他掌心濡湿一片,却把陈岁安握得那么牢,像是脱手陈岁安就会飞走那样紧张。 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身后有漫天飞雪作证,屋内有沉默的钢琴和大提琴作证。 他们都是见证人。 陈岁安眼眶酸的不行,想低头,赵渡却托着他下巴,就是要让他看着自己,好好听。 赵渡鬓间有细细密密的汗,他说。 “没见你之前,我认为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区别,人就是人,事情就是事情,他们按部就班地活,而我对他们的爱恨情仇冷眼旁观,对他们的生死只有审判。” “如果没有遇见你,一百年换任后我会找个地方独自生活,我厌恶世人被世俗所累,更不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直到遇到了你。” 赵渡停顿片刻,“半年前在关押室,你说一日不见如火烧,你能理解吗?”赵渡双眼有点放空,陷入回忆中,“无数个午夜梦回,每每都是这一幕。” “我不该在关押室掐你,不该在走廊问禁闭室。” “我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我只想确认你想要合作目的是什么。” 原来半年前的乌龙是这样…… “我开始对你产生好奇,我知道你在骗我,于是我更加好奇你为什么要骗我,后来我听见你拉着我衣服在昏睡的八个小时里叫了小斐的名字,那八个小时里,我没有看进去一页书。”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你在昏迷中叫别人名字?为什么不是我的?“ 陈岁安:“……” “自那以后,我想见你,所以把你留在临时世界一个月,暗中观察你......” “等等,那一个月里你不是从来没有来过吗?怎么观察的我?” “我的临时世界,存在我的意识当中。” “......” “我每天都想见到你,让彭钰童留意你的行踪,提前去壁影街区等你,跟你一起去超级大厦,也正是因为掌握你的行踪,幸好那晚救了你,我也开始感到后怕,更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所以把你带回家。” “那晚我第一次修改了法律。” “但小斐始终是我心中一根刺,可我找遍了宇宙岛,找遍了所有卷宗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陈岁安心说你当然发现不了,她从出生就被藏了起来。 “她是我妹妹,亲妹妹,一母同胞。”他冷冷解释。 赵渡有些愣,陈岁安昂起下巴,“你继续。” “说到哪儿了?” “修改法律!!” “对,那晚我修改了法律,想要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赵渡握住陈岁安手,犹嫌不够又将陈岁安抱在怀里,“这枚戒指本来是想在极光下再戴在你手上,午饭时你说谈谈,我很慌只想逃避,送坚果的路上我越想越害怕,我怕回来后已经走了,我怕等不到极光,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你我再也忍不了一秒,我想现在就把它戴在你手上,宝宝,你不用说愿意,我爱你。” 这是陈岁安第一次见到赵渡语无伦次,他甚至惊慌不已。 “是你先说喜欢我的,所以你不能走,永远都要跟我在一起,情让我干涉你的人生。”赵渡说,“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众叛亲离也想,在一起后分开也想,后悔也想。” 陈岁安任由赵渡抱着,软了背脊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说,“已经戴上了。” 赵渡笑了下,用力将陈岁安搂紧,也如同低语。 “共度余生是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一个比我爱你更具有深意的词,你不用说愿意,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用尽所有来爱你,哪怕你不爱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不要伤害自己。” “所以露出点破绽吧,宝宝,让我知道你其实对我并不是......”赵渡不敢再说下去,深深吸了口气,“没事,不说也没关系,就维持在现在这样就好。” 陈岁安内心一片滚烫,心酸得闭起眼睛。 “现在我做好了准备,只要你不离开,谈什么我什么都能接受,你要宇宙岛所有人注射是不是?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通知他们,还是说你一天都不想跟我在一起......” “不不不,你做的很对,宁阿姨也做得很对。”陈岁安赶紧拒绝,“裁决团和执行部各司其职是最好选择。”他故意忽略赵渡所问的后半句,隐隐约约说,“这里很美,我没有不喜欢。” “那你想谈什么?”赵渡望着他眼睛,绝望地说,“不要离开。” 谈什么? 想试探假如我死后你会有多难过,也想问临时世界除了大梦一场还有什么作用,更想埋下伏笔让你答应无条件相信陈邈,好让他在我死后抹去你脑海中有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还怎么讲得出口? 陈岁安酸涩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谈谈家里只有一张床,今晚你睡哪里。” 两秒静默。 “我睡沙发。”赵渡微微一愣,随后哑声道,“你睡床。” 作者有话说: 点一首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第102章 火山地狱 及时行乐 勒威克港下午四点多天色暗得像夜晚, 肉眼可见天气十分恶劣,只能期待晚上是否能够转晴极光之旅才能顺利进行。 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经过楼上的深情告白后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各自在沙发上坐着。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 陈岁安无语凝噎, “还是你先说吧。” “吃过晚饭我们去看极光,可以吗?”赵渡问。 “可以。” 干瘪瘪的对话实在有点恼火,两人就像回到了毛头小子的年纪,明明满腔爱意却都拿对方手足无措,空有一副皮囊不知道怎么勾引人的错觉。 半晌, 赵渡说:“要不要喝酒?” “?” “......可以。”陈岁安揉了下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揉耳朵吗? 反正赵渡在厨房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就将小茶几摆个满。 两瓶十分烈度的威士忌,还有几份陈岁安爱吃的零食。 “喝一点让身体暖和再出去,你不要喝太多。”赵渡给陈岁安倒了个杯底, 又在他身旁坐下,提前预警, “入口柔但度数很高。” 壁炉火光微微映在两人脸庞,陈岁安盘腿坐着, 双肘搭在小茶几上,状态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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