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杯中盛着琥珀色液体, 一股清香直窜鼻腔, 他轻嗅了下。 “这酒原材料是什么, 闻起来像是某种植物。” “糖槭树。”赵渡微微一笑,不经意的目光落在陈岁安手指上, 落在他淡粉的指甲盖上, “只有勒威克有。” 陈岁安恍然不觉, 浅啜了口。 酒精和芬芳顿时溢满口腔,喉结微微滑动,一路烧到胃内。 “还不错。”他由衷道。 赵渡隔着几厘米,看着陈岁安眼中的水光,润泽的唇色。 “呛么?” “怎么会?”陈岁安是真心觉得不错,昂起头将杯底喝了个干净,咂摸了嘴举起杯子,“再来点。” 赵渡又给他倒了个浅浅一层。 自己也一饮而尽。 两人默默品着酒,一时无言。 陈岁安穿着米色圆领毛衣,齐腕袖口挽至手指,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臂与身后宽大的云朵沙发混为一色,分不清谁更白,但能一眼就能分出谁夹着粉色。 他仰头喝酒时眼睛会往下看,鸦翅般的睫毛便会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偶尔眉头缩了一下又立马散开。颈脖拉出流畅的弧度,再往下,是凹凸有致的锁骨,薄薄的皮肤附着其上,规律起伏,抓人眼球。 有道无法克制的目光快要冲出牢笼。 陈岁安扭脸望向赵渡,他眼尾被酒精刺激的有些红。 “你在看什么?” 赵渡薄唇轻启:“看你。” 他一动不动盯着陈岁安,游移着的视线不断流转,陈岁安气短地往后移了点,惊慌闪躲没躲开,讪讪道,“别看了啊。” 体内炙热,像是快要烧起来。 闻言,赵渡慢慢靠近,握住陈岁安手腕,暗暗的酒香在两人身边浮动。 “好喝么?” 陈岁安侧过脸,“好喝。” 赵渡松开手指,意味不明说了句。 “脸红了。” 陈岁安摸摸自己脸颊,那枚素圈戒指便喧宾夺主起来,映在颊边。 赵渡眸光更深,更赤.裸.裸。 “要不要再喝一点?”他鬼使神差道,“明天去看极光也可以。”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落地窗四角都有结晶。 陈岁安有点出神,起身没穿拖鞋走到窗边,他什么都没看到,只在镜中看到自己倒影和一直黏在背后的目光。 少顷,他重新走回来坐下。 “估计出去也看不到什么,明天也去行。”他说,“如果明天雪停这里能滑雪吗?” 他以为赵渡会拒绝,没想到他说可以。 陈岁安又将杯中酒喝光,反问道:“你不喝吗?” 赵渡当然喝,他嘴上叮嘱让人少喝,手上却给陈岁安倒了大杯,又把芋泥奶酪球推到他面前,“别吃太多,待会儿还要吃晚饭。” 陈岁安撑着脑袋,捏着银叉分了一小块儿送进嘴里,“其实预制菜也不好吃。” “我知道。”赵渡动也不动,就只是看着他,“想吃什么明天让人送来。” 芋泥奶酪球甜甜的,软软的,陈岁安满足的笑了两声,随口道。 “宇宙岛都乱成一锅粥了,就别麻烦各位下属了吧。” 暌违已久的笑容。 赵渡静静看了两秒,忽然伸出手,指腹慢慢揩过陈岁安嘴角的淡黄奶酪,嗓音也略略暗哑。 “好吃么?” 陈岁安捻着指尖,撩了下眼皮,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你输了游戏,意味着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现在——”他懒洋洋拖着调子,“现在我要行使这项权利。” 赵渡恍若未闻,将拇指指腹塞进陈岁安嘴角里,在一片湿滑柔软的触感中轻轻摩挲着口腔内壁。 现在他的嗓音低到微不可闻。 “想对我做什么?” 陈岁安来不及吞咽口水,只能嘬着腮紧紧了含了下。 赵渡轻轻“啧”了声。 陈岁安按住赵渡手腕,眼神有点朦胧,“离我远一点。” 赵渡缓缓靠近,同时指腹往口腔深处滑去,不轻不重地摁压着齿间。 “故意输给你,不是让你做这件事。”他俯在陈岁安耳尖道,“宝宝,时候未到。” 陈岁安含混不清呜呜咽咽的,他被迫扬起头,没被烈酒呛着,反而快要被赵渡作乱的手指呛着。 赵渡第一时间将手抽出来,扯过纸巾给他擦嘴,最后才擦了擦自己手指。 陈岁安又回到了那个精致的手办娃娃,任他摆布。 近在咫尺距离内,陈岁安眼底晃过赵渡泛着水光的指骨,掠过的雪白纸巾,嘴角是轻轻柔柔的力道,他闻到了芋泥奶酪球香甜的味道。 壁炉火太旺让人出汗,烤得人魂不守舍。 “呼——”陈岁安长长呼出口气,连连看了赵渡好几眼,“你是不是觉得送了戒指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正在扔纸巾的赵渡一顿,缓缓扭过脸来,“帮你揩掉食物残渣而已。” “......” “那你把手指伸进嘴里干什么?” “并不想用手指,想用舌头。”赵渡坐回来,低低问,“可以么?” “......”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在还是白天。” 日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赵渡觑了眼落地窗外,淡淡说:“所以晚上可以吗?” ?! 陈岁安猛喝了大口威士忌,微喘:“也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以?”赵渡咄咄逼人,“在宇宙岛戴上戒指就意味着答应了求婚,光明正大受所有人祝福。” “错,不是光明正大。”陈岁安挑刺,“修改好的法律不是还没有颁布么?所以怎么能叫光明正大,而且我们也没有接受众人的祝福。”他顿了下,不确定道,“如果他们会祝福我们的话。” “可以现在发。”赵渡直接拿起手机,滑动解锁直接拨号了!! 陈岁安赶紧去抢,哪晓得对面彭钰童接的特别快。 “喂?裁决官?” 赵渡拉高手腕:“修订好的法律——” “别!”陈岁安一把抢过手机,“喂小童?我是陈岁安。” “陈部部部部部部长???”彭钰童赶紧回神,“噢噢噢噢,您这是?” “没事他喝多了爱乱打电话,不好意思挂了。”陈岁安啪嗒一声挂断电话,不客气地将手机扔赵渡怀里,“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宇宙岛这么乱能发么,是不是看民众只是骂执行部没骂裁决团,所以你也想拉着裁决团趟浑水?” 酒劲翻涌,伪装不知不觉丢掉,陈岁安声音洪亮,骂骂咧咧。 “适可而止,不要火上浇油也不要添乱,你——明明那么冷静的人现在怎么这样啊?” 赵渡泰然自若:“我哪样?” 陈岁安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要死,“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吗?考虑过我愿不愿意吗。” “你考虑了吗?”赵渡站起来,“你做任何事考虑我了吗?” “你——我——” 这一句直接将陈岁安打回原形,也将火苗直接浇灭。 两人都静了会儿,没再说话。 气氛古怪起来,陈岁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赵渡抢过他杯子,滚着喉咙一饮而尽。 “别逃避宝宝,法律修改那日终将来临,只是时间问题。” 陈岁安不甘示弱,一把抢回来咕咚咕咚倒满,也干掉。 “如果末日比那一天先来临,该怎么办?” 赵渡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慢慢说,“及时行乐。” 陈岁安皱眉:“行什么乐?” “跟你做.爱。”赵渡说。 陈岁安宛如被惊雷劈,呆呆愣在原地,嗫嚅好半晌,颤巍巍指着酒瓶艰难问:“你不会真喝多了吧。” 赵渡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凄凉地笑了下。 “就当我喝多了吧。” 他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你就会有欲望。” 陈岁安神色复杂。 他是个懦夫,在心底嘲笑自己,你不也是一样么? 只能用喝酒逃避,他不停的喝酒,不停地喝。 赵渡也没阻止,直到陈岁安喝光了整个酒瓶,脚步轻浮陷进沙发里。 两人隔着十几厘米,静静听闻着两颗猛烈跳动、不分伯仲的心脏。 就在这时,火山地狱的赵渡忽然叫停回溯。 “怎么了?”陈岁安莫名其妙,“不舒服吗?” “没怎么,接下来没什么可看的,直接下一层地狱吧。”赵渡解释,“喝完酒你就睡着了,睡觉就不用给他们看了。” 白鹤翻白眼子,“对,走吧,直接下一层地狱。” 几位判官不敢接话,呆傻地站在一旁。 陈岁安相当狐疑,“后面发生了什么?” 赵渡说:“什么都没发生,走吧宝宝,下一层地狱。” 白鹤一阵恶寒,“你俩能不能暂时忍忍,你们的幸福吵到我的孤独了,真的。” 陈岁安眼珠子转了两下,“我偏要看呢?” 赵渡拿他没办法,只说,“听话。” “对啊哥,没啥好看的听话昂。”白鹤也附和道,“走走走。” “谁也别想走,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别想瞒!” “切,我不开回溯你怎么看啊,快走吧别犟了,相信姐夫的。”白鹤拉他。 陈岁安干脆利落地甩掉。 “呵。” 话毕,暂停的画面再次流动起来! “卧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想起来了吗?回溯能用那能不能用察?熠耀呢能不能用?” 陈岁安理都不理白鹤。 “你们都回避一下,我跟你姐夫看看清楚。”他恶狠狠地盯着赵渡,“有人怕是撒谎了吧?” 白鹤老成持重:“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先溜咯,打不过就叫我哈,我帮姐夫,嘻嘻再见~” - 勒维克港无人之地,旷野吹来遥远模糊的风,天色灰暗不清,所有事物都被大雪所覆盖,就连大海也冰封,白烟高扬,刮过一寸又一寸的冻土。 这里跟末日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一个除了陈岁安和赵渡,一个活物都没有。 他们像是末日仅存的陌生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讲话,也不看对方,在沉默中与彼此对抗。 两人都沉默着喝着酒,不知多了多久,忽地,空灵幽深的鲸鸣骤然响起,响彻整个勒威克峡湾。 祝福降临得太突然。 落地窗外,晦暗天幕中,两道庞大的黑影轮廓缓缓驶过。 ——啾——呜~ 它们翻滚着肚皮,嬉笑打闹着,欢快鸣叫。 传说鲸象征着爱情,象征着至死不渝,它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忠贞,虔诚。 蓦地,两人不约而同无声望向对方,没人眨眼,生怕错过对方任何细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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