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小裴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皱眉问:“院长……” 风晏道:“是执法盟的人。” 小书童脸色顿时煞白:“完了完了,听说进了执法盟不死也要脱层皮,我我我我才十六岁啊院长……我要是残了废了往后可怎么活啊,谁来照顾你啊院长……” 须臾便有身穿白金相间制服的执法盟修士拦路:“几位仙友,执法盟需问询一些事,还请配合,随我们回分司一趟。”
第11章 审问 对方步步走近,威压也越来越重,小裴几乎被压得直不起身体。 风晏伸手抵住小裴后心输送灵力,助他抵抗镇灵石的压力,低声道:“莫慌。” 这执法盟修士身上带着镇灵石,作压制修士灵力之用,是防止涉事修士抵抗或逃跑的东西,看威力只有重大事件才会使用,比如……凶杀。 大概昨晚把人扔去执法盟分司门前后,又发生了一些事。 看来他们是走不了了。 风晏神色凝重,对上凌然询问的目光,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然后三人随执法盟修士回到分司。 小裴因威压提不起力气,这帮风晏推车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凌然头上。这时他也没功夫计较什么,心思全放在暗骂执法盟上面了。 一进门,比方才更重的一股威压骤然降落,直让人喘不过气,灵力较浅的小裴登时一个踉跄,险些跪了下去。 风晏与凌然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渡以灵力支撑身体。 这已然是对待犯人所用的威压强度了。 风晏侧头,看到凌然不屑又不爽的眼神。 他竟读懂了对方想说未说的话——和这群人客气什么,还不如在城门口直接冲出去。 可若真如此做,这一趟便白来了,不仅做不成任何事,还会把时间都葬送在两人都不怎么待见的执法盟里。 三人直接被带到正堂之上,刚一进门,寒气便扑面而来。 屋内早有人等候,方桌背后坐着个中年男子,左胸前所绘的三星拱一月的图案昭示着他分司司主的身份,左侧有二人拿纸笔记录,右侧也有二人辅助问询。 室内侧边有一张盖着白布的铁架,角落木台上放有控制温度的四角青铜法器。 小裴脑子里全是看过的话本里的执法盟八十一道酷刑,抓着风晏的手臂不敢松开一刻。 见他们来,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曾,乃是此处分司司主,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相询。” 凌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想,好一个“请”字,请他们过来的镇灵石落下的威压是他见所未见的程度。 按如今修真界的平均实力,这得是捉拿元婴修士的架势吧? 查验过风晏所带的执法盟通行玉令后,曾司主客气了一句:“原来是景明院的风院长,失礼了。” 执法盟问询一向不看身份,他不再废话,让助手掀开铁架上的白布,问:“两位可见过此人?” 不出风晏二人所料,白布下正是二号黑衣人的尸体。 以如今的灵力追踪手段,凭借尸体伤口上的微末灵力便能追踪到下手者。 言多必失,风晏保持沉默,凌然倒是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那早便死透的黑衣人,开口实话实说:“见过。” 风晏侧身望去,看到对方眼中深藏的不屑和不耐烦。 想来是知道撒谎无用,与其迂回拖延不如说实话。 曾司主大约从未遇见过承认如此之快、如此坦荡的修士,停顿片刻问:“何时何地见过?” 凌然懒懒道:“昨晚约莫子时,大街上。” 曾司主冷冷地问:“人是你杀的?” “这位大人,话可不能乱讲,”凌然双手抱臂,“我只说我见过他,何以见得便是我杀了他?大人身为司主,可要公平公正,莫要冤枉我这等好人啊。” 许是见惯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曾司主直接问:“昨夜将近子时你在大街上见到他,发生了冲突,是也不是?” 凌然说:“是啊,他当时不知发的哪门子疯,非说我偷了他们家的钥匙,想杀我,我只好刺伤了他,把他打晕扔到分司门前就走了。” “你的武器是剑?” “是。” “请取出一观。” 风晏是景明院院长,与多位四大宗门高层交好,曾司主不好质问于他,只好揪着凌然问这问那。 红衣青年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倏然冷厉。 在如今的修真界,武器乃是个人隐私,旁人要求主人取出武器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 而且……风晏恍惚觉得,凌然是个非常在意自己武器的人。 昨日他用剑后取水擦剑时,神情十分认真,不仅是在意,是十分爱惜了。 就在风晏以为凌然要忍不住大闹一场时,对方呵呵一笑:“好说。” 接着凌然从储物袋中取出长剑,在助手准备上前查看时,突然握住剑柄,拔剑横指,清亮的剑光让风晏双眼微微一眨。 尖锐的剑尖差点戳到眼睛里,助手大惊,脸色刷然惨白,连连后退,险些绊倒在摆放尸体的铁架上,指着眉目冷淡的凌然半天说不全一句话:“你你你……你意欲何为!” 凌然故作疑惑,看看手中之剑又望向又气又惧的助手,不解道:“我想您是想看看我的剑,便将其拔出,让二位好好一观。” 风晏觉得这“好好”二字异常咬牙切齿。 相比之下曾司主冷静许多,他没有责问行事乖张的凌然,而是看向风晏:“风院长,此人是因长剑贯穿心脏而死,您的贴身侍卫在其死前曾有过接触,且武器同为长剑,属于凶杀案重大嫌疑者,若他对审问如此轻视抵抗,本司有权限制其部分人身自由及大部分灵力使用,还望风院长多加约束提点。” 风晏与凌然对视一瞬,看到他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受过一次如今执法盟的惩罚,恐怕再过数十年,凌然才能懂得他们的权力已经到达了何种堪称恐怖的地步。 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景明院,只怕不出半年就会被执法盟全境通缉,日日都活在追杀之中。 景明院理应教会凌然,面对一个成长了将近千年的庞然大物,硬碰硬是最不可取的办法,更好叫他知道,有些热闹是当真看不得的。 于是风晏淡淡道:“他入景明院时日尚浅且神智有损,未得教化许多,便是风某作为一院之长,轻易也是说他不得的,还请曾司主体谅。” 凌然敏锐地察觉出风晏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当即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曾司主误会了,我虽然脑子有病,但从未意图抵抗审问。” 他轻轻把剑一抛,长剑便落到方才靠近的助手怀里,剑本身的重量把对方震得退后一步。 随后他不怀好意地将目光投向风晏:“哦,我忘了说,昨晚我遇到死者时,院长也同我在一起。” 曾司主闻言转而问:“风院长,此话可属实?”
第12章 错判 风晏心知无法逃过审问:“是。” 曾司主又问:“您贴身侍卫方才的话可否属实?” “是。” 曾司主点头停止了询问,来到放置尸体的铁架前,助手已经把凌然的长剑置于尸体一侧。 他将尸体胸口的剑伤与凌然的长剑对比一番,阴沉着脸直接下了判决:“伤口确为此剑造成。作案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俱全,风院长,您的贴身侍卫凌然在凡间城池当街行凶,致人死亡,按执法盟律,提交总部审核过后,当废去灵力,绞杀。您管教下属不利,当受鞭刑一百。” 话音刚落,屋内的威压陡然增大,风晏放在四轮车侧面把手上的手瞬间紧绷。 鞭刑一百……好熟悉,熟悉到后背上像有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落下来,刺骨的疼。 他……是曾经受过执法盟的鞭刑么? 凌然甚至听到自己膝盖发出咯吱的一声响,仿佛一座万丈高山突然压在身上。 小裴若没有风晏输送灵力,更是会当即七窍流血而亡。 小书童灵力低微,根本不应作为凶杀嫌疑者跟风晏二人一同接受审问,更何况被施加这种致死量的威压。 从《修士凡间行事守则》中知道如今执法盟律法严苛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凌然顶住压力道:“司主,人为我所伤我认,为我所杀,我可不认。我刺伤他时,剑尖距离他的心脏仍有一寸,且特意避开了致命处,此等伤势对于他这样实力的修真者,连重伤都算不上,更何况我把他扔在门前时,他尚在喘气,离断气还差得远呢。如何能说是我杀了他?” 他嘲讽一笑:“而且,是他先动杀意在先,难道如今他死了,这些便可一笔勾销?他欲杀我,我保护自身安全何错之有?” 曾司主答非所问,坐回案前:“此人已死,本案又无其他人证,无从知晓他生前是否对你构成生命威胁,但你用自身武器将其击伤致其毙命却是铁证如山。” 凌然冷笑:“你双目浑圆却是瞎了不成?看不到这死人身上多少暗器毒药么?他生前干的是杀人夺宝的营生,你不去调查他手底下有多少冤魂,昨晚城内又有多少杀人夺宝之事,反而逮着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侍卫做文章,你是收了他们的钱,眼睛只盯着我们这些老实人么?” “你!” “司主,”风晏的声音比以往低沉,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氛围,“风某随身携带留影石,不知可否作为证据?” 随身带留影石? 凌然忍不住看向风晏。 这是什么变态啊? 不过他若是将昨晚的留影放出,自己并非“文弱书生”、实力还不低的事实便会暴露。 这种一般人知道了就会死的秘密他都宁愿展露于人前,只能说明不这么做的话,他们是真的走不了了。 他会死,风晏会被抽一百鞭子,不死也残,小裴也会死。 身为修真界第一大疗养院院长,与各大门派高层交好的风晏都无法逃脱…… 凌然深吸一口气,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执法盟在千年后的现在是如何权势滔天。 可是……草菅人命、不问是非、随意定案,这是什么狗屁执法盟! 千年前创立执法盟的先辈们要是看到如此情景,都得气活过来! 虽然那时候执法盟也不怎样,但比现在讲道理多了。 曾司主把指着凌然鼻子的手收了回去,又是一副公正断案的模样,轻咳两声:“那是自然。” 风晏默默从储物戒中取出留影石,过大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手臂微微颤抖,眼睛看东西好似蒙了一层雾,刺痛越发尖锐。 眼疾就要发作了。 他强撑着没露出一丝异样,待助手取走留影石,曾司主细细查看昨晚记录的影像时,闭目养神,抵着小裴后背输送灵力的手力不从心地发着抖,只因手掌覆盖在宽大的衣袖之下,堂上的人都未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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