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焚花义军那里呢?”金山儿见金以恒理了理衣襟,又揉着额角,顺溜得来到主人面前,伸手适时得替他按揉另一边额头。 “暂时不必去了,那帮匪寇听闻高渝又起战事,一定会倾巢而出伺机作乱,届时又是尔朱庄主出马扫平,不必去凑热闹,免得被他察觉。尔朱庄主,暂时不要招惹。”金以恒将桌上诸多的银票交予金山儿,“去吧,记得爱惜自己小命,别胡乱莽撞。” “是,属下遵命!”金山儿跪地行了一礼,如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金以恒的寝殿。 金以恒斜靠着坐姿的扶手,一手将装膏药的小锦盒扔向半空,抛接把玩,“又要出发了,高渝……” 在金以恒眼中,高渝霓承岳已经是半个死人,不足为惧,他本想独自一人削了其首级,再好好寻找纯钧剑下落,完成昭王赵孞嘱托。 如今夜深寂静,他终于将千头万绪的事好好梳理。 这是在玄尊面前立功的机会,带着人马杀向高渝,无疑可以在中原壮大燕齐明霞派的声名。再有高渝那处,自从先前大战后,一直凋零破败,因霓氏残余出没,中原几次派人驻守都没有成功,久未真正收复。如果自己带着燕齐的人马前去,借口铲除逆贼,维持治安,留守那处,岂不是扩大自己势力的好机会。 他想到这,心情稍有舒畅,将小锦盒一扔,命人唤来了金窝儿。 “盟主啊,唤我来有什么事吩咐啊?”即使午夜了,金窝儿仍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衣服熨得平整,没有一丝褶痕。他今日在正门口那副圆滚滚的模样,是被金山儿易容玩乐的,如今来见主人,恢复了本来样貌,身形潇洒神采俊逸,双目有神。 “本主要出一趟远门,目前城中有多少人可以听我命令随时出发?”金以恒即使在室内,也念了口诀,浮在空中,双手枕在头顶,身体飘飘荡荡的。 “一千精锐还是有的。”金窝儿估算的很快。 “一千?”金以恒似乎不满。 “盟主,这些年,除了守护北部的扶风漱玉派,和镇守南部的平江乘龙派,我们燕齐的人马都被逍遥京慢慢削减了啊。”金窝儿耷拉双眉回答道。 燕齐明霞名义上镇守中原东北部和东海,既没有扶风直面强敌的威胁,也没有平江剿灭匪寇的重任,逐渐成为玄尊和昭王收敛钱财的钱袋子,顶多不时扫灭不自量力零星冒头挑衅权力的小门派。 金以恒的盟主称谓不过是玄尊和昭王虚封聊慰的头衔罢了。 金窝儿名义是管账的大主簿,实则掌管的是燕齐门派人马,“盟主知道的啊,我派门众不过万人,散落布防在燕齐各处,这一千……”他拍拍自己的胸脯。 “这一千也是你为本主藏着的,哈哈!干得好!”金以恒从空中跃下,掀了裳摆,在高背椅上坐姿豪迈,他自然知道手中实力,遂命金窝儿短时内集结人马,“那就一千!”如果筹谋得当,一千精锐也能胜过碌碌无能的万人大军,金以恒对金窝儿下令,“点齐人马,明日随本主出征!”所以,这次的机会决不能漏抓错过。 “盟主。”金窝儿有一事一定要提醒金以恒。 “嗯?”金以恒双腿交叠,斜眼观望他。 金窝儿圆滑,不受金以恒难得浮于人前的戾气所染,两手插在袖口里,继续对金以恒道,“按制,门派之主如果要率众出征,必要有玄尊手书,行军玉令的。” “按制?他昭王坐镇宫中处理政事有制度可循?”金以恒哼笑道,“权力在谁手,谁就是制度。本主奉昭王之命再战高渝,难道还要再去叨扰尊上?”这可是自己摆明了给赵元旭看的,你尊上不就听昭王摆布么。“明日,本主要擂鼓助威,一路浩浩荡荡杀向高渝!” ----
第 8 章
乾德元年 金爰君一统中原,罢黜百家门派,自封为玄尊,定都天下中心——逍遥京。 乾德五年 封高渝锦绣,扶风漱玉,平江乘龙,燕齐明霞为天下四大派,镇守四方。唯尊金爰君一人。 乾德十年 金爰君亲征漠狄旖兰,与其主野利荣坚大战于锁兰山,大败而还。 乾德十一年 金爰君削高渝锦绣半数门人,其主霓盛阳不服,从此不去逍遥京朝觐。 乾德十二年 金爰君去世。
乾兴元年 金爰君长子赵忞继任玄尊之位。 乾兴二年 赵忞去世。
乾佑元年 赵忞长子赵元旭继任玄尊之位,封赵孞为昭王辅佐,政令皆出于赵孞。 乾佑五年 玄尊再削高渝锦绣霓盛阳门人,霓盛阳不从,自比与中原决裂。 乾佑十年 高渝锦绣门人数量壮大,势力煊赫,前任扶风漱玉教教主青含嘉奉玄尊之命前往,邀其入逍遥京,霓盛阳不从扣留青含嘉,青含嘉死于霓盛阳之手。 燕齐明霞新任之主金以恒与扶风漱玉新任教主凤华尹奉玄尊之命前往高渝讨伐逆臣霓盛阳。 十万人厮杀。 金以恒手刃霓盛阳,此战大胜,为表功绩,玄尊亲封为玄门盟主。 乾佑十五年 霓盛阳之子霓承岳派人在佳节火烧洛阳豫章等地,又派刺客行刺玄尊,其罪绝殊,玄尊命金以恒前往高渝诛杀之。
长风吹拂,花丛轻舞。 金以恒清早出了寝殿,他金衣广袖,衣料上都是同色的八宝团花,每朵团花中央点缀珍珠,再外罩薄纱马甲,腰束玉带,佩挂珠链,长衫衣摆行走时层叠飘逸。他穿过明霞花丛,走向拂夜通晓城正门。 “盟主啊,又要出去嘛!”城中复道上的美貌侍女朝他行礼问候。 金以恒嬉笑着,眼神扫视过她们,他手中持剑,抽出衣襟处的一张飞行的符纸。 “盟主拿剑干什么?去哪里还值得你用剑?”几个侍女追上,担忧得问。 “拿剑砍人。”金以恒见她们身后,金窝儿也跟了上来,他知道金窝儿已经点齐了人马随时待发。 “盟主,今日请命我与你一起上阵,帮你去砍!”金窝儿生得俊朗,言辞却豪爽得像绿林莽汉。 “呵!你能砍得下,还用我做这盟主?!”金以恒脚步不停,转身侧脸回眸。 话音刚落,符纸已化为两缕云烟,人也腾空离去。远处殿宇,早起的米小珞正好跨出门槛,只望见一团金色的背影。 “盟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众人齐声问道,但金以恒已走远,即使听见了也不做回答。 金以恒飞出了拂夜通晓城,来到城郊。金窝儿追上了他,在身侧听命。 一千人马列阵在眼前。 鼓声隆隆,劲风呼啸。 “拜见盟主!” “拜见盟主!” 金以恒望着精神抖擞的众人,志得意满,这是属于自己的“利剑”,砥砺之后必将助力无限。如今中原局势,虽表面安稳,但危机隐约而伏,就借着昭王之命,好好历练一下这把利剑,他日才能顺手执剑所向披靡。 金以恒长发与衣袖在烈烈风中翻飞,他恣意云天地扬起腰间佩剑,“出发!”千人跟随,人马不走陆路,念动咒语,催动灵力,在空中飞行疾奔,往西面而去。 这寻常的符纸不比凤华尹亲自绘制的“一日千里”快速,金以恒在空中飞了整整一日,才来到都城外缘地界,后方人马列队成群先后依次跟在身后。 他看着脚下城池壮阔,不禁回想两天前和野利蒙尘同看都城的光景,“珹王殿下,你现在在哪里呢。” 正在漫想时,眼前飞身闪现一个身影,如一道闪电直劈面门袭击而来。金以恒在空中一计回旋避开了堂而皇之的冒犯,他长剑执手,挑眉望着来人。 来人换下了寻常的黑衣,今日穿着了丝锦白衣,穿上匹配身份的金色铠甲,与金以恒一起,在落日夕阳余晖晕染下,两人全身都是金灿灿的,让后方来人觉得无比刺目扎眼。 金以恒看清了对方,笑声先出,不怀好意刻意道,“呵呵,吕统领,两日不见,白麟苑打扫干净了?” 吕风林和他年纪相仿,不知为何,同是玄尊麾下重臣,两人伊始就是话不投机,互不友好。 按照官制等级,金以恒是门派之主,又挂名联盟之主,是镇守中原的第一重臣,比雷霆卫首领吕风林地位略高,吕风林见了他也没有行见面礼,手中短剑横在胸前,直接反击,“金盟主还真是关心分外之事。” “白麟苑那晚,雷霆卫如果守住了结界,昭王和玄尊还能惊了大驾?还能命我如今千里奔袭?怎么是分外之事呢?”金以恒眼角眉角都是毫无掩饰的得意。 吕风林不与他诡辩,懒得理会他话里的圈套,他迎上金以恒流露无遗的自负,咧嘴道,“奉昭王之命,在此专门等候金盟主。金盟主听命!” 金以恒眉峰一簇,笑意骤然冷去。 “金盟主听命。”吕风林语气飘飘,看着金以恒的脸,重复了一遍,寓意明显不过,我是传令之人,还不快快到我面前行礼俯首。 金以恒按下了心中不满,收了长剑,平复了几口气,对着吕风林冷冷道,“请昭王殿下下令。” 吕风林不依不饶,“金盟主,听令可不是这个方式啊,”他说完把玩着手中短剑,“如此草草地说一句话,是对昭王殿下不敬不尊。” 两人浮在空中,金以恒身后,越来越多的燕齐人马聚集,以金窝儿为首,望见门派之主在前停留,众人没有命令也不敢再随意前行,只得列阵在百步之外静等。 “呵,”金以恒冷冷一笑,“雷霆卫历来守中原安危,掌都城治安,为玄尊麾下精锐,听命中原至尊。你句句不离昭王,却不提尊上,其心可疑啊?莫不是雷霆卫如今改换了效忠对象?哦,这可是中原大事,本主没有听闻,不能如此揣测。那就是你肆意假借昭王名义作威作福,陷昭王殿下于不仁不义?!” “你?!”吕风林没想到自己对着金以恒短短一句发泄不满的话,被他如此做足了编排,顿时气得红了脸,奈何终是不如金以恒口才,一时反驳不能。 此刻夕阳完全没入了地面,天地一片混沌的蓝紫笼罩。金以恒望见身后聚集的人马,不想与他多废话,“吕统领?是昭王殿下有命还是尊上有命?”他话里有浓厚的离间意味,毫不掩饰。 “金盟主听令!”吕风林不和对方多费口舌,直接厉声喝道,他本想直接以金以恒姓名称呼,但考虑还有昭王命令在身,传令要紧,不能再多惹风波,办砸差事,只得克制住了。 金以恒一番言语将心中不满发泄,听见吕风林不依不饶,料想他也没胆子假传王命,玩味注视吕风林,答道,“属下听令!”依旧没有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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