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珞是孤儿,却给了自己亲情的温暖,原本是邂逅偶遇的路人,如今于深夜专候自己。 金以恒笑意舒展,加快了步伐冲他招手,“小珞。” “金主,你回来啦。”米小珞发现了归来人,声音里都是欣喜,他跳下了几级台阶,跑到金以恒身边。 “回来了。”金以恒点点头,说得认真。 “你去哪里啦?衣服这么脏?”米小珞嫌弃地捏捏自己鼻子,“这哪里还是天下首富的样子,像个叫花子。” “去你的!”金以恒佯装给了他一个爆栗,“我这是在猎场身手敏捷。” “金主说得都对。”米小珞意识到自己玩笑有些过了,连忙纠正讨好,“晚饭吃了吗?我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点心,都帮你买了一点,如果你饿了,可以去房里吃。” 因白麟苑的动乱,金以恒半日没有进食,被米小珞的笑容感染,他也确实饿了,“走!吃夜宵去。”说完进了门,勾着米小珞一起往自己院落走,故意把衣服上的污渍蹭到他衣衫上,惹得米小珞更加嫌弃地抗议。 两人嬉闹着进了最深处的院落,屋里如米小珞说,可口美味的点心摆满了半张桌子,咸甜都有,另人食欲大好。 金以恒还没来得及捏一只包子,就被米小珞推入卧房后方的温泉里,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淡色绣金的衣衫,脸上两团灰渍也洗了干净。他坐在桌前,端了一碗红豆沙糯米圆子。 米小珞看着他,面上平静,而思绪连翩,今日与金主分别后,就独自一人在城中逛吃玩耍,一处茶楼门口有一个说书老头,眉飞色舞地大讲四大门派旧事。 因为金以恒就是四大派之一——燕齐明霞之主,米小珞格外好奇说书老头到底能讲些什么故事,他捧了一包瓜子,就在门口的位子上坐了,正好将老头的话听得清楚。 “话说中原初定,金爰君分封四大下属,这四个下属到了东南西北各地,开宗立派,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才有了日后的四大门派,可是,”一说到可是,米小珞就知道下述一定比前文精彩,他瓜子磕得正香。 “可是这四大派,传到如今,其主人各个风流韵事不断,就说那扶风漱玉教的凤华尹,教中皆是女人,日日眠花宿柳,十年才能睡个轮回。” 米小珞无语。 中秋洛阳城,他见过凤华尹,虽然没有和这位凤教主说过话,但其人高雅,气质谪仙,绝不像那种淫乐之人。米小珞顿时没有了听下去的乐趣。 “再说那燕齐明霞金以恒,他身高九尺,青面狰狞,声如洪钟,一顿要吃九碗肉!”说书老头声音抑扬顿挫,晃出右手比了个数字。米小珞顿时十分鄙视,恨不得立刻用砂子塞满老头的嘴,说金主饭量大就算了,绝不能说他丑! 米小珞正想离开此处,就听老头摇头晃脑接着说道,“当年他杀死高渝门派之主霓盛阳,灭了高渝锦绣满门,那场大战啊是血流遍地,死人无数,那些被他杀了的人,都是死状惨烈,剥皮掏心啊。霓盛阳的锦晖琼楼,被他一把大火烧了七天七夜,里面的老幼妇孺没一个逃了出来。凭借这心狠手辣惨绝人寰的杀戮,他被玄尊封为门派盟主,其他两派的人见了他都要行礼。” “哈哈,别扯了,他真要这么厉害,当心他把你剥皮抽筋了,”一帮听书的人嘲笑道。 “对对,他能多厉害?天下第一高手是平江乘龙的尔朱颀。”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加入了门派闲聊。 “就是,金以恒还称什么天下首富,平日里都是做那些低买高卖的勾当!我看他就是搜刮民脂民膏,黑心商人!” “欸,你是嫉妒,他有钱才能在燕齐的窝里养无数美人,日日睡在美女**,你啊,一个也见不着!” “就是就是!你个抬轿子的这辈子也别想。” 众人哄笑声掩盖了老头的声音,高渝旧事无人关心。 米小珞出了茶楼,萎靡地在街上闲逛。他回忆起了过往,硝烟弥漫,哭声凄厉,家破人亡。满目焦土无处可去,只得流浪乞讨饭食,直到被师父收留。 他早已选择遗忘战乱之痛也不想去记那些饥肠辘辘的日子,他翻出了金以恒给他的银票。 金主他展示给自己只有温柔和纵容,门派的事他从来不提及,米小珞知道,作为一门之主,执掌一方,从来都不是他给自己看到的那般惬意恣意。 金主是在保护自己,让自己可以尽情选择想要的方式在世间生活。 米小珞忽而揪心金以恒,他总有种感觉,金主他并非天生如此豁达洒脱,听他语气,华盖宫,四大门派,天下身份尊贵权力滔天的人似乎都和他有关,他或有不为人知且自我埋葬的过往,才选择如此方式度过一生。 想到此,米小珞买了诸多吃食,今天无论多晚,只要金主回家,就一定和他一起吃饭。
“想什么呢?看了我好久了!”金以恒嚼完了包子,打了个哈欠。 “想你好看。”米小珞如今最擅长这个借口。 “小珞,你觉得我好看,就不是这个眼神。你啊,在走神。”金以恒虽然一顿吃不了九碗肉,却是一顿不少于九个菜品,他剥了一个茶叶蛋。 “金主,这是我买了自己吃的,你吃那些贵的去。”米小珞把盛了几个茶叶蛋的碗移到自己面前护好。 “只要你买的,我都吃。”金以恒一口啃了小半个茶香鸡蛋,“好吃就行,哪来什么贵的便宜的。” “金主,你……”米小珞想着高渝旧事,想听一听金以恒的过往,却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 “我什么?”金以恒笑意盈然地问道。 “你,你什么时候带我回你家看看啊,就是你说的在燕齐的家,在晚上有很多灯照亮。”米小珞还是选择不问门派之事,与其沉湎过去,不如选择前方路,这一点他在金以恒所行所为上有感。 “嗯,这个啊……”金以恒一手支颐,今日白麟苑之事势必掀起巨浪,赵孞一定不会放过霓氏,天下恐又有不安了。凤华尹应该早已将他们送回华盖宫中,今晚夜深,就看明日赵孞会有何决断了,不如趁明天天亮前溜回去也不错。金以恒想到此,对着米小珞说道,“那就明天回去吧。” “好。”米小珞期待道,“那我带上好吃的明天去你家继续吃,今天先去睡了。”说完他识趣得离开了。 “嗯,去吧。”金以恒并不挽留,坐在一桌吃食前,朝着米小珞摆摆手,目送其离开。
有人深夜来访,金以恒早已听闻了动静,他无心再吃夜宵,几步踏过屋檐,来到了府邸大门前,亲自开门,“贵客来访,怠慢了。” 月辉之下,是赵孞。 金以恒不进不退,立在原地。 “不邀请我进去?”随从已退,赵孞一人立在门扉,他换下了王袍,另着锦衣帛带,一如既往气质高华。 “昭王请进。”金以恒侧身一让,在前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金以恒带着人往正厅走,赵孞上前一步,与他并行,“你我就随便走走,不讲虚礼。” “好。”金以恒应了,变了方向往绿意盎然的院落走去。 “这处府邸我是第一次来。”赵孞微笑道。 “我也不常来,”金以恒直接挑明道,“我打算明天回燕齐,不在逍遥京多住。” 两人停步在绿荫小径,月光透过树枝洒落各自肩头,彼此的脸庞都有些朦胧,赵孞的笑意若有若无极不真切。 “今日白麟苑,折损了九十六名官吏,六十名雷霆卫。”赵孞似有叹息。 “尊上没有受伤。那些高渝的人,你总有办法对付。”金以恒长发未束,任凭清风吹动额前发丝。 “阿恒有没有受伤?”赵孞问道。 “有点。”金以恒手臂被火药灼伤了皮肉,藏在衣袖中无人发现。 两人各怀心思,言语间并不投机。 “其实你说的不对,我并没有办法对付高渝。”赵孞过了而立之年,有着沉稳而令人仰视的威严,他嘴角微翘,有些自嘲道,“雷霆卫守卫都城,凤华尹要防着漠狄过境,尔朱颀镇守江南半壁疆土。” 高渝残余,漠狄劲敌,哪一个不是在图谋中原疆土。 金以恒等着赵孞说出所来的真正意图,他停下了脚步,背靠着曲廊中的柱子,双手抱胸静静地听着赵孞声音。 赵孞上前一步,他瞥见了金以恒袖口下的伤痕,掏出了随身带来的金疮药,“这个给你,从火焰中全身而退,真不愧是阿恒的身手。” 金以恒依言接过,打开了白瓷小罐,手指蘸了药膏抹了抹伤口,触肌清凉,缓解了灼热痛感,果然是圣品。“过奖了,我这身功力还是你帮我找的师父。”他久不见昭王说出此行目的,看着伤口,慢慢悠悠得问道,“霓承岳苟延残喘了这些年,为何如今才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活腻了,想要你给他个死法?” “他能派出这么多死士火烧洛阳,行刺尊上,应是多年积蓄筹划。”赵孞在水榭回廊上随意一坐,原本浅浅的一池碧波在夜色之下变得浓稠,如深不可测的幽潭,亦如波云诡谲的时局,不知真相如何,又或是人们内心疑惑的加持,让世事愈加琢磨不透。 “当年算我疏忽,没有将他赶尽杀绝。”往事惧已,金以恒已然忘了霓承岳的脸,他也在赵孞身旁的石凳上坐了,脖子上的伤口也火辣辣得疼,却懒得再涂伤药了。 “侥幸留着他一命却不好好替家族改过,居然妄动杀意,谋逆行刺,一定不能留他在世间。”赵孞说出了决定。 金以恒笑出了声,“昭王想派谁去杀霓承岳?” “不如我另说一事,你替我决定派谁去?”赵孞目光不离眼前人,不漏过他每一瞬神情。 “请说。” “你知道纯钧剑么?”赵孞的眼神中闪过了未明之色。 “听师父说过,”金以恒努力回想,“天下尊贵无双剑。” 中原门派中人并不佩剑,只因宝剑所需的矿藏稀有,又极难锻造,所以才世间少有。如遇修炼之人搏斗对战,大都是比拼灵力高下与所习招数,如果能绘制符纸为己所用,更是助益。 纯钧剑传说是金爰君的佩剑,自统一了中原后独属于玄尊,但当今无人见过。 “据说此剑在手可增进百年功力,”赵孞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此剑遗失很久了,并不在华盖宫中,不为玄尊所有。” “哦?”金以恒惊讶,“如此尊贵的佩剑居然不见了?” “金爰君去后,再无痕迹。”赵孞肯定道。 金以恒相信赵孞可以编制其他借口让自己主动请缨去高渝诛杀霓承岳,但涉及纯钧剑,他无必要谬言。 “有一种传言,它就在高渝。”赵孞将最后两字说得着重,“霓承岳如果真有纯钧剑在手,功力精进,实力大增,谋划这些大逆不道之事就有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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