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逍遥京重修,街上人人盛装,载歌载舞,三人特意在十里徘徊门前置了桌椅,露天而坐领略久违的祥和。 “连后事都交待了。”周知命品尝茶水。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 “那我这就去夺了妙京!”尔朱颀连干三杯茶。 周知命拦住,“不急,有你忙的,先让我吃点东西。” 缘忆和凝烟重建白羽登仙阁不在这里,凤华尹亲自命人端来各色菜肴。 “多了多了,来几个包子就好。”周知命一面谦虚一面扫荡食物。只吃了个半饱,凤华尹拂袖,几盘菜就被端走他,“周先生,快说。” 吃人的嘴短,周知命嘟嘟囔囔,把牢骚摁进肚子里,“漠狄之主现在是阿恒。” 两人面面相觑,莫不是被老头戏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先生还说清楚得好。”尔朱颀和颜悦色,把面前的茶点推到周知命手边。 “我们都在的那一战,野利蒙尘身受重伤,他觉得自己快咽气了,就把漠狄之主传给了阿恒。” 尔朱颀给他添了茶水,“那一战,他究竟是怎么救回师弟的?” 周知命慢悠悠得喝下,“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没看清也猜到了啊。”
野利蒙尘醒来时,午后阳光透过窗棂雕花以照在床头,眼前充溢暖色的霞光,是人间才有的风景,平常但温馨。他手指一动,摸到丝绸宛转的触感,正是金以恒的一头长发,人趴伏在床边,闭眼浅眠,呼吸匀长。 就着手中褐色的发丝,野利蒙尘把它们贴在唇边。 额头酥酥痒痒的,是从未有过的触感,金以恒睡意不在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白玉肌肤,其下血脉跳动,显出淡粉的肌理。他真切感受到,有人捧住自己的脸,至于额头…… 双唇摩挲,轻轻柔柔,一个吻落在额头。 “你醒了?”金以恒着急挣开,让野利蒙尘不得不结束这个吻。 两人相视,野利蒙尘伤口敷药绑满纱布,金以恒喜极而泣,想抱却怕牵动伤处,还未再有开口的机会,已被一把搂过带入怀里,这次的吻与方才不同,霸道激烈,恨不得把人生吞入腹。 金以恒的味道,才让野利蒙尘确信性命还在,既然不死,则此心绝不休。 吮吻舔舐竭尽气息,誓把这颗心剖给你知晓。 金以恒面如红霞,将要溺毙也不结束这个深吻,终是爱怜不舍,野利蒙尘把呼吸还给他。 两人头碰头,一同躺在被衾里,阳光照在他们肩膀,连同绕在一起的长发。 “蒙尘哥哥,你的伤还疼吗?”金以恒不放心得问。 “不疼。” “那胸口……”自取灵元的伤口是自己亲手包扎,肋骨断折怎可能不痛彻心扉。 “怎么这么乖巧了,之前那个舌灿莲花的金盟主呢?”野利蒙尘将他的手中放在胸口,闭眼笑叹。 “我不叫金盟主。”金以恒侧过身来,把脸埋进野利蒙尘的颈窝。 “改名了?” “嗯,”金以恒将乖巧样做足,语气温顺,“我叫金疮药,天天涂在你身上。” 野利蒙尘听后无动于衷,“我可没有润滑膏脂回赠。” 金以恒语塞。 “哈哈哈,”下一刻野利蒙尘大笑出声,不顾伤口牵动,抬手沿温香软玉玲珑曲线探下,“以后一定不疼,膏脂多余。”
“什么?我那好师弟安排我们治理漠狄旖兰?!”尔朱颀拍案而起,然后又把镇静端正的做派捡起来,坐回桌前。 凤华尹同样吃惊,此举太过意外。 “是啊,就是阿恒让我回来转达你们的,”周知命指指桌面,“能把方才的菜再端回来不?没吃饱。” 凤华尹朝近处的人示意,撤下的饭菜重新上了桌。 “阿恒,不不,现在要叫尊上,主上?”周知命继续填饱肚子,啃光两个烧饼后,不紧不慢说道,“他住在辰极宫,已经颁布政令,漠狄旖兰门派修行皆循旧制,他说一个人管不过来,让你们去帮他。” 尔朱颀端茶再品,施施然道,“他的野利蒙尘还活着呢,能全听他的,任由他治理?” “没错,野利蒙尘让位阿恒,全漠狄活下来的门派之主都去辰极宫拜会过他了,他就是新继任的漠狄之主。”周知命这些日子都在妙京,亲眼目睹拜会新君的盛况,“他现在是这南北两方疆土的主人了。” “我们去了北面,南面如何镇守?还有,他以后就在妙京住着?这都城还要不要了?” “不止北面,”凤华尹纠正道,“高渝还有若黎,两地百废待兴,都并入他的治理下,剩下南疆的焚花义军被你扫平,天下归一是大势所趋。” 尔朱颀拍拍凤华尹手背,和善道,“我知道,我是配合周先生聊天,他来回几千里,还要追查那小鬼是死是活,着实辛苦,我们虽然都猜到了,总要有周先生这等亲身见过的说来,才最可信。” 周知命觉得吃撑了,以后控制好食量,免得影响思考。 凤华尹抽回手如疾风飒爽,“南北门派,平江乘龙派独存,你尔朱庄主还有哪里的事不知?” 小炉里山泉沸腾,尔朱颀帮两人添茶水,“那还是有的,我不瞒你。”
千秋长生居后有大片菁蘭花栽种,七瓣一朵,白色花瓣,红色花蕊,是独属于野利氏的名花,花海中央铺就坐席,野利蒙尘枕在他人腿上闭目养神,金以恒低头,对着徜徉花海中的睡颜偷吻,四唇刚有接触,便被大力钳住,强行变了姿势。四周花香充盈,野利蒙尘居高临下的气息笼罩包裹,下半身完全贴合,金以恒挺了挺腰,眼波流转,“不够还有。” 野利蒙尘一手按住一双手腕,维持暧昧姿势,“整夜灵力输送不停,不累?” “在下精神抖擞,在上乐此不疲。”金以恒笑靥如花,眼下花钿明动,纱衣之下锁骨胸口一览无余,“天亮得太早,很多事都来不及做完。”他把“做”字咬得极重,故意强调额外的意思。 野利蒙尘伤势渐有起色,臂膀有力,把他扶起跨坐在自己身上,“那来试试,看你‘战力’如何。” 金以恒眼神发亮,“真的?那定是让你溃败,一泻千里。”野利蒙尘轻咳两声,刚要开口被捂住嘴唇,“蒙尘哥哥自荐枕席,我岂能推辞,这菁蘭花海美景无限,我现在就来展示雄风吧?” 野利蒙尘闭口不言,眼神完美表达“雄风在我”,他偷袭金以恒的软肋,趁瘫软无力把人压在身下,掌心摸上额头,“‘良辰’还疼吗?” 金以恒沉溺在深邃的墨色眼眸里,怔怔傻傻摇了摇头。 当日把灵元渡给金以恒,除了笃信勘天束力与徇天御力力量相合,还兼有用灵力助他抵御毒发的豪赌,见过前若黎首领不治而亡,野利蒙尘万不允许毒药再次发作。 “不疼了。” “真的?疼就告诉我,除了我,你还能对谁说?”没有金冠华服,衣着随和的野利蒙尘纯粹深情,精雕细琢的五官,俊美得让金以恒把口舌逞能都忘了,与他相伴的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加深这浓烈不褪至死不渝的爱。 周知命临走时曾说,“听之前他的师父提过,良辰或许可以自解。” “自解?”妙京城下,野利蒙尘亲自送他,一时不能明白,“怎样算是自解?” “或许是放下心里执着。”周知命拈须道来。 妙京城亦在重修,万人劳作热火朝天,两人跟随普通行人,出了城门。 周知命答应过尔朱菱找寻解药,他言出必行,翻遍当世所有医书,并没有找到任何头绪线索,唯一能解毒的希望只剩尔朱菱说过的这一句。“他童年时候,年年发作,特别是中秋团聚佳节,等长大后,就很少发作了,灵力强盛或许是一个原因,还有可能就是……” 野利蒙尘动容,本能脱口而出,“他不再执着亲情?” “他的童年经历你都知道了?” “不知。他的过往,之前我探不出任何蛛丝马迹,金爰君盛年而亡,原本的玄尊继承人更名改姓,华盖宫里一定发生过很大的变故,让赵孞不得不扶赵元旭继位。” “哎,我都知道,但……” “那就不说。”周知命的话被打断,野利蒙尘灵力失去,气概不减。 周知命欣慰点头,可转念又担忧得说,“可近年来又发作频繁,特别是你亲征中原之后,想来是执着胜负吧,也好,现在两方罢兵,他没了心结,灵力重回,但愿良辰害不到他了。”留下话后,周知命南回中原,没有看见身后野利蒙尘自信抒心的笑容。 就和此刻一样。 夜色朦胧,千秋长生居内,灯火摇曳,野利蒙尘看着执笔专注奏报的金以恒,面上笑意加深,他的执着不是胜败,是我,一定只有我。 “傻瓜。” “啊?”金以恒放下笔,朝眼前人眨眼,委屈道,“我就说漠狄旖兰疆域大门派多,我才疏学浅,不堪胜任,累得腰酸背疼,还是归政给蒙尘哥哥最好。” 想不到不经意间,把心里的昵称脱口而出,野利蒙尘严肃道,“胡闹,漠狄之主怎可随意改变,我说了是你,天下谁敢不从。” “我……”金以恒欲言又止。 “怎么?你要反我?” 他打不过我,金以恒给自己打气,“天下听我,我听你的,还不是照样听你的,偏偏让我受累,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划算了。” 野利蒙尘忍住不笑,凑近他的脸,正色道,“不然?你想如何?” 金以恒伸个懒腰,靠后一些远离危险气息,“回燕齐,种花喝酒多自在。” “不准!”野利蒙尘当即反驳,不容分说把人压在身下,文书奏报掉落在地,金以恒刚要抱怨,野利蒙尘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与我一起,‘良辰’就不会发作。” 金以恒刹那间想通了之前饱受头疼痛楚的原因,不是灵力散尽,而是心中自苦。大战之后宛若重生,野利蒙尘为自己所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嗯,你说的对,我是傻瓜。”金以恒吻上剑眉星目。 这下换成野利蒙尘不解,金以恒洋洋自得接着说道,“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蒙……” “喜欢,”野利蒙尘不等他说完,把人抱起,“喜欢你,爱你。”他双手捧住金以恒的脸,“小傻瓜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金以恒抑制不住,绽开得意幸福的笑容,传神的双眼中满是光采,明媚动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了我‘一夜’,却不履行承诺,害我相思好苦,以为你对我始乱终弃。”金以恒的手不安分得探入对方衣襟,伤口包扎仍在,手指在纱布上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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