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一算周知命,”尔朱颀大力一指,“有他在,哪里的大事能不知道呢。” 野利蒙尘无心和他逞口舌,金以恒被野利神弋带走,极有可能回到漠狄,一旦出现,各处人马应能火速报于自己,但终是要亲自去救他。 鹰隼破风而来,落在野利蒙尘肩头,他的锗红外衣留给残篇意识里的金以恒,如今穿着玄黑为底,五色织金衣袍,一展逐鹰派掌门的身份。鹰隼传来的急讯令他整个人立时凛冽,“逐邪山被毁。”另一只鹰隼又至,“妙京被围,十万火急。”是坚守的石莫潇万不得已向他求援。 留在逐邪山上的人马是守卫漠狄最后的力量,一旦崩溃,漠狄之主空有其名,失去统领的实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野利神弋的手笔。野利蒙尘面色凝重,手腕一转,一只鸿雁出现在手中,随后展翅飞翔。漠狄旖兰在中原的大军已撤往扶风之地锁兰山下,鸿雁即是传给驻扎那里伤重捡回一命的阮清泠——速速赶去妙京。 前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就不见,野利蒙尘凭空消失。 “你们说他去哪里?”周知命瞅了瞅法阵后看向年轻人。 “漠狄之主撤出中原,此战算是暂了了?”霍运星言道。 同两位中原门派之主一样,周知命把匆忙离去的野利蒙尘去处猜得大差不差,“漠狄和中原争夺地域和霸权,而现在那小鬼要把全天下当傀儡,比当年乾坤派为祸更大,当然先打败这个公敌才是上策。” “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冲突就不说了,自从开战,他都亲征中原两次了,现在说退兵就退兵,真是不好理解,难道他还有后招,处理掉那个小鬼再来个大的?”霍运星摸着下巴,越发觉得自己被老头差遣得多余,明明就应该在若黎和那小子一起捣药,管他天下在谁手里,反正也到不了鬼苦城。 他的话凤华尹也认同。 “我看他是得玄尊得中原,一本万利。”尔朱颀挥几计衣袖,让火焰退开好远距离,免得凤教主的飘带结环被波及。哪像我,一心一意只做让心上人开心的事。外人面前,他把心里话咽下肚,可目光神情表露无疑。 凤华尹故意略过他的眼神,“尔朱庄主,既然来了,不如看看这个法阵怎么破。” 尔朱颀终于有机会拿出扇子扇风去热,“我知道,找到玄尊要紧。法阵多地都有,范围越扩越大,不见书籍有记载,想必是无咎派的独术,又要问问周先生了。” “是的,”周知命爽快承认,四人朝北退开几里,才摆脱头顶强光和山火的波及,灵力得以不被束缚,“是无咎派的,用来吸人灵元。” 尔朱颀也有语塞,他反应很快,“以后记得早点说,不然我们都被吸进去如何是好。” 周知命其实早就在回忆这个法阵记载的一切,“刚漠狄之主不也在么,他的没被吸走,我们也没问题。” “那普通人呢?”凤华尹问道。 “吸干精血,直接毙命。” 凤华尹空有余力,不知解决办法,“逍遥京城中有数万人,后果不堪设想。” “无咎派所记录的法阵,只说有穿行效果,通过阵眼瞬间能去另一处结有法阵的地方,范围波及不会这么大,眼前这个,我只在百年前乾坤派的战场上见过,只要催动法阵,阵中人必死无疑。今时今日,那么多个同时出现,又鬼气森森,肯定是被那小鬼捣鼓过了,刚刚我们都在下面,也没受伤,估计法阵还没练成,或者他还没有催发威力。”周知命把推测的都说了出来。 “这小鬼摆弄的还挺多,周先生的无咎派藏宝丰富。”尔朱颀只见过古籍上寥寥记载的几个禁忌术,这几日所见真是“大开眼界”。 “他隐藏百年,为的就是这一天,法阵爆发是迟早的事,现在还没有,可能是……”周知命拈须。 “勘天束力还没有被他得手,师弟还有救。”尔朱颀打断道,“那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分头,獠牙山和妙京。”凤华尹利落决定好了。 尔朱颀挨得很近,向凤华尹说,“那我和凤教主去妙京,周先生和这位小兄弟去獠牙山。” “你与周先生去獠牙山,我和这位去妙京。” “啊?”尔朱颀失望道。 “时间紧迫,你听还是不听?” “……听。” 凤华尹奔向北方,霍运星乖乖得跟着走了,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为何听凤教主的调遣? 周知命头一次见尔朱庄主吃瘪,惊讶之余不免幸灾乐祸,“时间紧迫,走呗?”尔朱颀听见他这一措辞,眼神即刻凶恶,但立马又舒展开眉眼,“周先生,以后不要重复凤教主的话,你又不是他。” “那我先走,你慢慢摆谱。”
“凤教主,”霍运星喝进肚子里的全是风,“等等我。”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凤华尹头是回了,飞的速度可没有减缓。 “不敢当,我叫霍运星,是老头的徒弟,混过高渝若黎,也去过漠狄,哎,就是被那老头到处乱差遣。” “不用谦虚,能被周先生相中的,一定有过人之处,这次大战想来你也助力过中原。”言简意赅的凤教主比尔朱庄主可靠多了,霍运星心中生出无限好感,把刚才想不通的困惑都暂时抛到脑后了。形势危急,尔朱庄主还与老头儿对话那么多,徒费时间,其实都是凤教主的示意,两大门派之主离开中原,深入漠狄腹地去寻玄尊,在周知命口中探明敌人意图,只要仍有一点希望,不管风险如何巨大,都会选择承担,至于尔朱庄主为何对凤教主言听计从,霍运星是想不到其中歪歪绕绕了。
由于野利神弋的驱使,新仇旧怨一同清算的逐鹰派沦为断墙残垣,逐邪山上大火四起,烧透上空阴霾的乌云,在厚云层层里硬是撕开了一道裂口,透出狭小的湛蓝天幕。 本派人马困兽犹斗不退半步,踩上同伴的尸体拼死迎敌,才不负威名荣光。 无边的废墟与血光之中,他们每一次围攻,皆被打散,对手只有一人,就是金以恒。他双眼闭拢,但丝毫不影响视线观感,一把利剑在手,动静之间游龙惊鸿取人性命。 逐鹰派的万人,不到半个时辰只剩千人,野利神弋人不露,笑声癫狂,“这是勘天束力的力量吗?逐鹰派的人都要死,为红流派祭奠陪葬,哈哈哈哈哈。” 利剑再次挥下,寒光中又要有人头落地,利刃割喉时,另一把剑阻挡它的疯戮。 “啊,是主上。” “主上!” 众人见他如见神明,热泪盈眶,泣声相迎。野利蒙尘从高渝经过扶风跨过锁兰山而回,经过山川北麓途中还被诸多尸首迷阵绊住脚步,他一一翦除后终于到达尸山堆积血流漂杵地,壮阔雄伟的逐邪山面目全非,连同眼前判若两人的金以恒。全身沐血,没有生气,不言不说,只贪屠杀。 “小金。” 一声轻唤无人回应,双眼不睁,难见昔日明动传神的眼眸,那双即使把性命交到野利蒙尘手中,仍带有说不尽的情愫的眼眸。 两人相隔咫尺,剑刃相抗,金以恒双臂的力量竟然渐渐压过野利蒙尘,漠狄之主手里是纯钧剑也好心铭剑也罢,主人无视无睹,另拿一把丑陋的铁剑与它抗击。 “野利神弋,为何不现身?!躲在一旁,难道在找葬身之地吗!”野利蒙尘的声音传至四面八方,余音回响。 “我不就在你眼前么。”金以恒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双唇间溢出,正是野利神弋妖邪又雌雄莫辨的音色。 不见人影,却能把这里每一处尽收眼底,特别欣赏野利蒙尘暴怒,恨不得手刃自己又不动“金以恒”分毫的深深忌惮。“那你把我杀了呀。”说完利剑松开,头一偏,故意露出脖子,嘴角还带有上扬的弧度。 “你!”野利蒙尘气结,剑尖在细腻的咽喉肌肤旁颤抖,怎么也下不去一分。 “哈哈哈哈,”微笑变成放肆的大笑,响彻在逐邪山中,殿宇毁殆人马不存,逐鹰派数百年来未受过如此大败,门派尊严扫地,实力荡然无存,所有这一切连还手都不能。 “机会可就一次,你不动手,别怪我无情。”野利神弋一桩旧仇得报,心情大好,鲸吞全天下的疯狂无可阻止,“接下来去哪里呢?” 野利蒙尘改用剑为招术,“力拓千钧”要制住金以恒的行动,眼前人身形微晃,招术全然无效,野利神弋不断挑衅,“挑一个地方做你的坟头,需得让我好好想……”话未完,金以恒便消失,无踪无影。
“啊!”窝在绝密之地行操纵之事的野利神弋感觉头部一阵剧痛,这一刻不仅意识丧失,连掌控勘天束力的能力也全无。久违到陌生的痛感,逼得他在地上打滚大叫,“不可能!‘良辰’早就被我克服,不会发作的,不会发作的!”伴随剧痛,额头中央尤其灼热,仅仅有片刻这种感觉又消失,野利神弋意识到了关窍,咬牙切齿,嘴渗黑血,“金以恒,你居然还能有意识!”当他说这句话时,世间五处法阵的血腥光芒淡去,黑云变得稀薄,正午的太阳就在云纱之后,马上就会重现人间。 可紧接着,不祥的法阵又被点燃,希望的光明转眼就散,漆黑云层堆砌叠压,沉闷的雷声仿佛在宣布地上所有生灵即将到来的命运。
獠牙山真的在飘腥风血雨,腥味作呕,黑血腥臭。山脚下散落残肢头颅,看起来刚死不久,正是不久前来围剿的逐鹰派人马的零落尸体。 “这是什么鬼地方!”尔朱颀和周知命全力赶到此地,面对万仞千锋的山川,道路全无。 “我们曾经的家,可惜被毁了。”周知命经历风云巨变,家园凋零无力重建,他哀伤得叹了口气,“其实你俩是故意分开的,对吧?不知道阿恒会在哪个法阵里出现?” “是,不过还有一点。”尔朱颀历来梳得整齐的发髻有些松散,两缕发丝飘在额旁也不惦记着整理了,“别死一块,保全实力。” “他说了?我怎么没听见。”周知命还有心情一问。 “不用说,我光看他就知道。” “到底阿恒是你师弟还是他是你师弟?这是一起长大的默契?” 尔朱颀不愿回答,“这天下到底要不要我救?要的话,你赶紧想办法别废话。” 周知命被噎得气喘吁吁,胡子吹老高,尔朱大兄弟果然是狠人,养出的大侄子也不一般。不过周先生资历老,脾气倒不大,“之前我来过这里,没有找到任何藏书,查不到有关这些法阵的一切,看来被毁得一个字都不剩。” “那周先生再到这里,想到了另外什么方法?” 只要不提凤教主,尔朱庄主彬彬有礼,周知命摸到了顺毛办法,大局为重他想得开不和年轻人计较,“在山顶看星象,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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