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以恒将战场大势看得一清二楚,以逍遥京为诱饵,一旦中原撤出,漠狄大军绝不会放过占领都城的绝佳机会,一定进驻城中。如此,才能拉长他们的战线,吸引主力去往平江,在乘龙派的地域上来场决战,胜算最大。 他稍稍放下吊悬的心,与此同时,漠狄旖兰进军的鼓声戛然而止。 阮清泠带着滴血的伤口冲到仍在对战的石莫潇和凤华尹之间,强行分开了他二人,凤华尹符纸再出,四周顿时白茫一片,石莫潇目不能视,知道陷入了迷阵,待视线清晰已不见了凤华尹踪迹。“追!”他已经落到地面,气得直跺脚。 阮清泠拦住,“穷寇不追!他们自知战力不济,放弃逍遥京向南撤离,我们现在首要的事就是占领他们都城!” “不把他们围歼在都城,后患无穷!“石莫潇与他意见相左,“一定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巍峨高耸的城墙横亘眼前,他更在意城池另一面狡猾中原人的动向。 “征战多日,我们也需要休整,此刻要紧的是保全实力!再说你有多少胜算能追上并消灭他们?万一他们有埋伏呢?”阮清泠是此地统帅,他的话已成军令下达大军,此刻鸣金声不断,漠狄停止进攻,中原人也急速向城外收缩。 石莫潇忿忿不平,“我为暗军首领,不受你统辖!我去追!” “哼!”阮清泠捂住伤口,还想以大局压他,哪知石莫潇已经凌空一跃,杳无踪影。 “哎!”一直隐身在城中一角的董无香发出叹息,他如鬼魅,游荡在每一回激烈的战场,“还是不够精彩。野利蒙尘不来,金以恒也不在,这些人像傻子一样在这里打打杀杀,没乐趣!他们什么时候能打个你死我活啊,才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在中原和漠狄奔走。嗯?”突然之间,他右手小拇指莫名一动,自己也惊讶非常,疑惑不解,“这是?良辰“吉时”已到?”
凤华尹从阵前一步跨越来到南城门,城中兵力撤离大半,他亲自断后,打退棠春派零星进攻,保护中原有生力量疾驰平江。 “凤教主!”听闻这称呼,凤华尹刚刚抬头,金窝儿火急火燎得几乎从半空中摔下,身后还背着一人,正是金以恒。 怎么没去平江?!凤华尹见金以恒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一滴血,难道是良辰?! “尊上他捂住额头疼得直冒冷汗。”金窝儿目睹方才半空中金以恒痛苦的神情,又惊又忧,慌乱之下发现地上仙衣夺目的凤华尹,慌忙跳下求救,“凤教主您快看看有什么办法,尊上他刚刚差点就挥剑自刎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劈晕的。” 凤华尹把金以恒夺过,亲自把人背好,“不能惊慌,现在是大战关键时刻,前面有金山儿开路,你去殿后,偕同撤往平江。” “是!”金窝儿明白战局重要。 “千万不要恋战,记得尽力保全人马。”凤华尹神色凝重得不厌其烦嘱咐。 “是!”金窝儿连忙赶去城门下。 “唔……”金以恒嗑在凤华尹肩膀发出呜咽,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做工考究的衣衫。 凤华尹一手抓住背后人的手腕,脉搏虚弱灵力全无,“尊上,你觉得如何?还能撑到平江吗?尔朱庄主想来有办法压制良辰。” “嗯……”金以恒只有□□,没有回答,“咳咳咳。” 凤华尹只觉得肩头温热且湿漉,果然鲜血流遍了他的右肩,“尊上!”时间紧迫,凤华尹指尖灵力光芒闪耀,青龙出现,他使出全力赶去平江,然而没有飞出多远。“凤教主!你走不了了!”暴呵声中,数百人瞬间而至把他包围,截断去路。 是石莫潇紧追而来。 “中原门派之主,居然怯战逃走?再与我痛快打个上千回合!” 凤华尹注意到这些人各个覆面,与先前交手无数的逐鹰派人明显不同,难道这是传说中漠狄之主的亲军?叱咤风云,从无败绩的,漠狄旖兰真正的精锐。 他大体没有猜错,不过当代漠狄之主的亲军被野利蒙尘并入逐鹰派,作为进攻中原的最强助力,而暗中横行漠狄战不不胜的暗军才是眼前这些人。 历来除了实力第一大派逐鹰派,还有亲军暗军效忠野利氏,亲军随行漠狄之主贴身护卫,世上无人不知。而暗军无处不在,除了漠狄之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面目和数量。 金以恒伤势危急,凤华尹心中不安,他不费口舌,丰光剑出袖急速转动,化为光芒萦绕周身,支起了一道护身屏障。 密集的黑铁暗器朝屏障猛攻,都被反弹出百米开外。 凤华尹正想利用符纸脱身,背后金以恒微弱的声音拂在耳边,沾满鲜血的嘴唇直打颤,“不用管我,你走吧。” “之前在扶风激战也是这般情形,我不会……” “这次不一样!”金以恒呼吸急促艰难打断道,“阿尹,你就听我的!我头好痛,都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会死,你不要管我了!趁我现在还记得你,快走,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啊!” 凤华尹听后眉头紧皱,恨意与不舍没有掩藏,全在脸上,连眼神也凶戾十足,护身的屏障光芒黯淡几分,眼看就被石莫潇破开。 “尊上!”凤华尹只称呼一句,以示绝不放手,食指与拇指互划,指尖渗血,以血画符纹,“丹陈天光”将要布成,一朵光华堪比耀日在他掌中膨胀扩大。 “啊啊!”突变发生,金以恒大叫着挣脱开凤华尹的扶持以及加注在身上的护身结界,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向石莫潇撞了过去。后者正专心打破屏障,根本没有预料到有人会用血肉之躯从里蹿出,猛然间毫无招架,暗器在手也不能发挥分毫,被巨大的力量直接从城南撞飞到城北,坠落在漠狄的军阵中。 “什么人?!”他遭受袭击吃了大亏,左胸处痛感钻心,许是断了肋骨,他半跪在地上,朝空中注视,发誓要把袭击者揪出杀死,“这是……玄尊?!” 金以恒站在逍遥京城墙最高处,血污满面,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因为刚才的撞击,长发也散了,凌乱风中等同鬼魅修罗。 “玄尊果然逃回了中原!枉主上还曾在妙京掘地三尺找你下落!”石莫潇黑铁锏指向金以恒,听到动静赶来的阮清泠正好听全,“什么?是金以恒!他一直都在战场?怪不得中原一打就逃窜,都是因为他这个胆小如鼠之辈!号称结盟却不自量力再次攻打!今天就要你好好领教漠狄旖兰的实力!” 金以恒听觉里尽是嗡嗡声,耳鸣闹得厉害,听不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头痛欲裂,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源源流失紧抓不能,双手抱紧了头从城墙一角倒栽下来。“尊上!”追来的凤华尹与他失之交臂,衣袖从指尖滑过。“尊上!”眼看金以恒就要血溅身陨在城下,丰光剑化作缎带朝他手腕而去,凤华尹拼尽全力想要把人拉回。 “咚!”清脆又震耳的声音贯彻此地,丰光剑被另一道剑刃弹开,直飞高空。 刺眼的光亮令凤华尹也本能抬袖遮住视线。 是金以恒!他持剑在手,以高大城墙为景,直面万人。 “漠……狄……”他沐浴鲜血,喃喃自语。 阮清泠一通贬义嘲讽后还想再出口发泄不满,被人拦住,石莫潇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劝道,“玄尊亲自现身,不要轻敌。”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形势急转不利攻城。 他话音刚落,金以恒凌空一跃持剑朝他们猛刺过来,速度之快,连身为漠狄旖兰最强门派顶尖高手的二人都反应不及。 “啊!”一声惨叫与兵器相搏的声音交织,令战场所有人瞠目震惊。 原本清朗的天空阴云布满,大雪忽然而至。
“哦?”黄金碾成丝线绣在锗红衣衫上,皂靴踩在山巅,清朗又铿锵的声音响起,“你再说一遍。” “我,我我,”对面那人显然中气不足,“我是说,漠狄之主没有发现也太失策了。”终于鼓起勇气说完,长吁一口气后又憋气。 “哼!你倒是诚实。” 四周满目焦土,难闻的灼烧气味充斥固守山,连此地的风都是血腥味道。 “你方才说你是无咎派的人?”野利蒙尘不忘拔除偷袭妙京的主使者,任何胆敢挑衅他的人都要死,所有的可能性和线索都指向这里——固守山琢珊派,又或是深藏在这个被灭门的门派里。“无咎派追溯可到几百年前,这五十年在人间绝迹,本君会信?” “那那,那你不信,为什么要去獠牙山呢?” 野利蒙尘气势陡然凛冽,杀招已出却被对方化解于无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居然有人能反击“离魂索命”,他露出嗜血快意,“辰极宫贮藏漠狄旖兰所有旧事,本君翻阅过,你所说的无咎派不是今日的无咎派,对否?” 那人倒吸冷气,惊诧道,“你怎么知道的?!” “招术截然不同,是有另外人的借尸还魂。” “哎,后生可畏,果然啊。” 野利蒙尘在固守山布下罗网,任何人都插翅难逃,对方的命被他握在手里,“不过你不诚心,你是我漠狄旖兰的人,却效忠中原。” “哪有的事!”那人嘴上否认,心里咯噔大叫不好,他怎么会知道的?! “千真万确,神手一算周知命就是你。” “啊呀呀!”被点破身份的老头儿一蹦三尺高,立刻有若干逐鹰派人围上,将他压制在狭小范围内不让其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妙京城的动乱发生时他就在不远处,那些进攻的傀儡明显是被人操纵的焦尸,藏了一百年踪迹不人不鬼的毒瘤今时今日嚣张进攻漠狄的都城,周知命很是不安,他回了趟獠牙山发现进不去,再来了趟固守山琢珊派,寻找蛛丝马迹。他有直觉,影响天下所有人命运的动乱不远了。 可刚爬到固守山半山腰,就被一直潜伏的逐鹰派人截获,囚禁在山洞里没过多久,就迎来这个大人物!始终冷眼旁观布好猎网的野利蒙尘。 周知命自认好汉不吃眼前亏,绝不浪费灵力做无用功,被这位年轻人盯上,天底下没有人能逃掉,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不如继续说实话,“自从中原的乾坤派被灭,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我真的确信这么多年无咎派一直在暗中干了很多坏事!譬如说背后阴你偷袭妙京,还有……” “还有勾结高渝霓氏反叛玄尊。”野利蒙尘见周知命默认身份,便任由他引到此话题且附和道。 “嗯!没错!”周知命一拍大腿。 “中原南疆焚花义军也是他们?” “你也这样想的,对吧!”周知命有种觅到知音的欣慰,一想到眼前这人是野利蒙尘,又闭上嘴不多说。 野利蒙尘扫过一个“根本不用想”的眼神,“这么多年平江乘龙都灭不了他们,要么是尔朱颀养祸,要么就是另有人纵容。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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