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都是红色,花烛,床纱,锦衣,炽热如火,鲜艳如血,而痴缠在一起的人是玉色的,难舍难分抵死不离。 无度欢愉令白玉身体不由自主发抖得厉害,他泣不成声,全身汗水淋漓,连发丝都湿透。 “我,我,我求饶了。” 听着美人告饶含春的声音,另一人并不怜惜,反而愈加猛烈。 “啊!”颤抖的人无助摇头,声音越发喑哑,他积攒起全部的力气,想逃离。 身上人借着这动作,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起,犹如晕染胭脂的美人坐深,“金盟主也会求饶?” 早就受不了了,一阵阵痉挛不停,咬在他人健硕的肩头。 “我求……” “求什么?”另一个声音显然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带着粗重的喘息。 “求你不要抛下我……”
视线恢复,却还是红雾蒙蒙看不清晰,思维渐渐清明,原来是床纱覆在身上,金以恒扯掉碍人的薄纱,坐起身来。他潜藏逍遥京不入华盖宫,只在昔日朱门府邸落脚,此刻就在寝室里,他把脸埋在掌心里,身体里仿佛残留有炙热的错觉,随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战栗感。 他抓起埋在枕头下的玉佩捏在手里,周知命没有骗自己,得了这块六瓣梨花对修炼灵力是有增益,头疼的频次少了些许,即使发作也没有那么难熬。可童年就得到了,怎么没有发现它的益处呢? 寝室窗门紧闭,不知外间时间,他未顾上穿戴,赤足下床,推开房门。狂风的呼啸打破寂静,嗡嗡响声夹杂大片雪花扑面而来,今年的雪天特别多。金以恒也不觉得冷,抬头对着光晕残破的半轮月亮出神。 “尊上,”金山儿踏雪赶来,连忙帮金以恒关上门窗,“扶风那处都按照您的吩咐下去了。” “嗯。”金以恒被推回床榻上,也不执着再看雪景。 “还有……”金山儿斟酌用词,生怕再伤了主人的心。 “说吧,”金以恒示意他坐到身边一起挨近暖暖身子,“小山儿说话可不会结巴的。” 金山儿听话坐在炭火旁,像先前在拂夜通晓城一样,帮金以恒捶腿捏肩,“是漠狄之主。” 金以恒呼吸一滞,心也漏跳了一拍,“咳咳,他……” “他现身了,漠狄内乱被他亲自平息。”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是我,不知道哪天会咽下最后一口气,把这具身躯还给脚下疆土。 “尊上……”金山儿非常担忧得看着金以恒气色怎么也恢复不了的脸。 金以恒脸上不知为何很是轻松,“还有什么?漠狄旖兰的消息一并告诉我,不用吞吞吐吐的。” “是燕齐。” “燕齐啊……”金以恒叹气,“我本就是个挂名的燕齐之主。” “漠狄旖兰的人马从燕齐边境撤军了。”金山儿上了床榻绕到主人身后半跪着,手指轻柔按压太阳穴,触手有前些日子里相似的低热。金以恒若有若无得应了一声,令下属完全不知道他的心境,却还是继续说道,“他们往逍遥京来了。” “哈哈,”轻笑引起双肩轻颤,“来得好,不来才伤我心神呢。”金以恒闭着眼睛笑容绽开,享受缓解头痛的按摩。片刻后当金山儿察觉他的困意,想助他躺下时,金以恒对他又下了一道命令,“把金窝儿从燕齐调来吧。”
千秋长生居内,野利蒙尘浮于空中维持打坐的姿势,黑发金冠越显肤色白皙,独有的锗红衣袍无风而动,光芒在周身流转,自闭关伤愈而出,灵力已到臻化境界。 石莫潇得了准许,进出寝殿无需通传,他从逐邪山赶回,“主上,中原偷袭我们在逍遥京城外的人马,阮清泠不敌,只得暂退到扶风。” “中原还有人马可用?”野利蒙尘闻言落地坐于王座,话中不掩戏谑。 “是从燕齐明霞来的人马。”石莫潇将打探来的全部禀告,听得头顶一声轻笑。“正面不敌,惯会偷袭。”小小的意外并不影响野利蒙尘的全盘战局,“本君派去中原的诸多门派,不日都会越过锁兰山。命徐丛率领在中原的所有逐鹰派,并众多门派,与阮清泠合兵一处,在扶风待命。” “是!” 自从再次进攻中原的军令下达,妙京城内外每日午时,鹿皮大鼓响震云霄,所有人都明了主上伐灭锁兰山以南的雄心。
天下分南北,从未有过合一,本君要做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朔风将白雪都吹到天际尽头,云层破开一缕,金色阳光透入,洒遍人间,妙京城上,野利蒙尘回头北望,最北端是传说中野利氏兴盛开始的高原旷野,他收回视线,闭眼听风把长风灌入胸怀。 妙京往南,兵卒浩荡,幅员万里,每一寸地上都飘扬漠狄旖兰的神兽纹旗。 诸位先君,你们听,这是进军中原的脚步声。 ----
第 41 章
玉佩和纯金摩擦发出清脆的玲音,在耳边响起不啻于惊雷,空气里弥漫浓厚的火药硝烟,作呕的不适逼迫金以恒恢复知觉,是血的味道,充斥鼻腔咽喉,抵御不能咽不下肚,干咳数次才彻底转醒。手里还攥着玉佩,玉佩与黄金薄片编织在同一个织线上,刚刚耳畔的声音源自两者碰撞,就着头顶灯火,金以恒举起金片朝向光亮,今日终于发现它表面阴刻的字——野利蒙尘。 他瞳孔骤缩。 金片变成千钧巨石,太过沉重拿捏不住。“叮铃”,因为手抖,玉石和黄金再次发出环佩玲珑声。 “尊上。”门口有人称呼。 金以恒把织线匆忙套在脖颈,玉佩和金片埋入衣襟紧贴胸口,“进来。” 推门进入的是凤华尹,不眠不休也不影响他一贯超脱凡尘的气质。 金以恒咽喉一动,压下腥味,“如何?” 凤华尹摇头。 金以恒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沉陷在黑暗的视线里,眉头一蹙后复又睁开眼睛,“既然白玉登仙阁夺不回来,人马都从扶风撤离了吗?” “是,”漱玉教教主平静回答,“听从尊上吩咐撤离,漠狄门派倾巢而出,与其正面交锋,不如诱敌深入,他们离自己疆域越远,粮草补给越不利。” 金以恒眉心不展,沉默不语。 “尊上,”凤华尹离他又近了一步,“逍遥京,你打算如何?” 金以恒整夜合衣而卧,金色衣衫整齐在身,回到都城后,他始终在府邸里筹划战事,凤华尹所问他之前就已定好。 “过了扶风就到逍遥京,一马平川没有地形可依托防守,逐鹰派先锋凭借疾行符,两三日就可到达,我们面对的将是漠狄旖兰全境的兵力。”家国生死大事,金以恒说得平缓,“退守平江,以浩淼水泽为依托,背靠南疆山地利用地形优势严守,届时漠狄战线拉长千里,广袤地域上都要派人驻守,兵力一定分散,平江城下才是真正的决战。眼下暂时让出扶风,逍遥京甚至燕齐又如何?”他慢慢放松了眉眼,久违笑容浮上脸颊,“疲敌之计,诱其松懈,拖长战时,不过都是小伎俩,但抛出我中原扶风燕齐逍遥京三处要地,你难道不在意么?” “嗯?”凤华尹疑惑,费了些许时刻才反应过来金以恒问的不是自己。 “你一定不会错失这些筹码的。”金以恒许久没有开怀大笑了,他转而面对凤华尹,“逍遥京,阿尹你替我亲自坐镇,攻守都由你掌控,当然见好就收,不要陷入苦战。”说完还不忘帮凤教主扫落肩头雪。 “那……”凤华尹犹豫后决定不再发问。 “怎么了?”金以恒好奇。 凤华尹释然,“尊上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便好,属下一定不辜负你的嘱托。” 金以恒欣慰点头,他猜到凤华尹想说什么,旧伤是否痊愈,不论到哪里都要保重。有如此朋友,不枉此生。“凤教主,我回来后一直差遣你,尔朱庄主有没有骂我?” 凤华尹双眉一扬,不知道是对话里的人介怀还是被金以恒玩笑话噎到,不过他答得很迅速,“无妨,我能和他打个平手。” “凤教主就是严谨,我还以为你会说他打不过你呢。哈哈哈哈,原来你还是舍不得他啊?”金以恒笑声连连,抓过披风推门而出,留给凤华尹一个背影,“平江城下见。” 府门前,一队精锐的人马早已等候多时,黑衣金甲代表最强战力,金以恒临空跃下正好落到他们中央,训练有素的多人朝他整齐行礼,“见过尊上。” 为首的朝他捧出长剑,高举头顶,金以恒下巴一抬,志在必得,取过自己的心铭剑佩在腰间,剑柄朴实不配剑鞘,世间只此一件。 “尊上,属下再见到您真高兴!”捧剑的人是金窝儿,多年来一直为金以恒扶植并保全燕齐明霞的人马战力。 自从去年金以恒毅然离开燕齐独自去赴赵元旭摆出的战局,华盖宫,逍遥京,中原连接发生巨变,外敌入侵政权更迭。金窝儿带领几千精锐先蛰伏在燕齐望悠山,后辗转掩藏在南疆,直到漠狄旖兰占领逍遥京,他才率众回到燕齐,虽然曲折漂泊总算为自家主人保有了最后一点实力。 而后金以恒被野利蒙尘带入妙京,金窝儿一直守在燕齐与意图进攻的逐鹰派对峙,其间还耍玩了几把偷袭,令对方很是被动恼火。待金以恒归来,恰逢逐鹰派撤离燕齐,他立刻奉命赶到逍遥京与金山儿汇合,在逍遥京城下奋勇杀敌,把镇守一半中原疆域的阮清泠,打得大败撤离。 此刻正是黎明前夕,想来又启新征途,而且是跟随金以恒左右,金窝儿热血沸腾,“尊上,属下来的时候,金山儿可眼红了,恨不得跟着您出发的是他。”金窝儿比金山儿大不了几岁,不过很是少年老成,颇有战场坡爬滚打历练出的精神气。 “哈哈哈哈哈,”金以恒瞟了他一眼,用笑声掩饰心中真正目的。金窝儿不知自己有旧伤,要的就是带着他痛快出行一趟,“他有什么好眼红的,率领雷霆卫配合凤教主一起守好逍遥京也是‘美差’。” “属下跟着您,奔赴刀山火海都不会眨眼!”金窝儿始终半跪在金以恒身侧,他看一眼天幕繁星,估计时辰就快天亮,“敢问尊上,我们这次去哪里杀敌?手下们都跃跃欲试了。” 金以恒将鲜红披风的带子于脖颈间系好,抽出符纸,“我们去高渝。” “高渝?”金窝儿不解,那里又不是主战场,荒芜萧条日久,去哪里究竟为何? 金以恒踏上青龙,腾云高飞,“哪来这么多疑问,跟我走就是了。” “遵命!”金窝儿趾高气昂一声吼,领百人一起跟随金以恒,往西飞行。
倚靠在龙身,金以恒半睁着眼任凭风吹,晨曦亮芒从身后一点点自地面跃出,把他周身从幽蓝色染成明媚橙金色,云霞光影在脸上流动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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