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菜,清淡。” “呀?”金以恒精神一济,莫不是和尔朱庄主一起待久了,凤教主的口味随了那位? 凤华尹早就看明白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耐心解释,“利于你养伤而已。” “我没受伤。” “那就当养生。”凤华尹无奈道。 碗筷轻碰的声音停止,“命是续不了的。” 陪吃的凤教主也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端详金以恒气色,富丽奢侈的室内景致,本是金盟主最适合的陪衬,如今只越发显得人单薄憔悴,味同嚼蜡得咽下食物,索性挑明问道,“是良辰治不好吗?” “啊,你知道良辰了?”金以恒长发束得随意,浅色的双唇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是尔朱庄主告诉你的。” 凤华尹难得微笑,“都这种时候了,再不知道也不必再做你的臣属了。” “那等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笑容瞬间就变为错愕,慢慢再变成叹息,无畏的凤教主头一回被金以恒看到想要躲闪,他掩饰好自己的无奈,“我没有想过你会死。” “那就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金以恒触摸白玉无瑕的脸,“天下,门派,征战,夺权,不想管的通通扔了!” “如果没有我,阿尹会不会是个教书先生?身在村舍里,每天都能看见绿油油的山,听见泉水的流动,教孩子们写字。”金以恒单手托住下巴,仿佛在遐想。 凤华尹摇头,“有实力才有能力保护你,保护中原,我凤氏后人承此担当不能逃避,不能虚度。命是不能续,但理想和信念可以延续,你想还百姓安乐,抚平他们战乱创伤,我助你一起实现,即便我这一生也不能做到,那就传给后人,世代坚持,总有达成的时候。” 金以恒怔然。 一席话铿锵掷地,回响不停。 他仿佛听见,当初金爰君起兵对抗□□时,向南对浩瀚长空喊出的誓言,为求太平安乐而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父亲,师父的相隔被打破,他们的理想,燃烬一生的希冀像星辰像繁花,具象化展现绽放在手中,延伸到血脉。 勘天术力与循天御力是世间最强的力量。 阿恒,你就是勘天术力的继承者。
“尊上?” “嗯?” “尔朱庄主让我转告你,‘平江随时可以回来’。”这些饭菜也是尔朱颀嘱咐过凤华尹记得做给金以恒,不然风餐露宿连自己都不懂照顾的凤教主怎么会关心庖厨之事。 世间多俊秀,为朝夙愿生。 尔朱颀随口念过的诗词,很是贴合此刻心境,两人共处的这一方室内,如渺小尘埃寄于天地。星火可燎原,微光聚成辉,金以恒衔住仅有的一抹希望,既然还没有咽气,那就在人生道路上多走几步吧。 可是,漠狄之主他…… “尊上!”外间传来的声音打断金以恒的思绪,凤华尹推开门,雪花肆虐,大地一片白茫,金山儿冒雪飞回带来极不好的消息,“漠狄派大军越过锁兰山,由徐丛带领,此刻正在和我们的人马在燕齐防线僵持,战事十分不利。” “什么?!”额角突如其来的抽痛迫使金以恒躬身弯腰,差点跌坐在地上,被凤华尹扶住。 ----
第 40 章
肌肤光洁,手指沿起伏曲线享受曼妙,而后美玉般的身体被拥入胸怀,有力的臂膀圈住胸膛和细腰。 右脚脚踝上犹缠绕腰带罩衫,带动腰带上的玉佩金链发出玲珑声音。 偌大的宫殿只有两人,如同放逐孤岛的迷路人。金以恒仰头靠在身后坚实的肩膀上,几乎窒息。 另外一人衣袍端庄,大刺刺坐在王座,把人越抱越紧,干涸的嘴唇吮吻后颈,牙齿嵌入肌肤,引得另一人短促艰难的呻叫在千秋长生居内回响。金以恒两颊酡红,双唇熬成鲜红色,血色从脸颊脖颈蔓延,染遍心口胸膛,周身泛滥桃花颜色。 身体恍如被抛向云端,又坠落崖底,浮沉失重晕眩瘫软,意识难再维持。眼前景致缭乱,视线虚幻,茫茫白光闪现不断,紧咬的嘴唇突然松开高声叫道,“蒙尘哥哥,救我!”
凡人难见,凌厉美盛的眼眸缓慢睁开,一簇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其次才显出本来的墨色。 野利蒙尘看清身处千秋长生居后,双眼再度闭拢,可耳畔听不见任何声音。 殿门由内开启,守卫们终于盼来了主上现身,辰极宫,妙京城里回荡气冲霄汉的称颂声。 漠狄旖兰北部,战场沙土飞扬,鲜血四溅,正值逐鹰派与辽宜派苦苦鏖战胜负难分,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冲战场,招术噙来把所有人的性命捏在掌心,箭矢锋刃距他周身几米处便自行折断化为烟尘,他未说一字,但逐鹰派见到这道赭红色身影,无不欢欣鼓舞。 险峻群山中的沟壑之地,几万人的厮杀全因一人到来而停止。 “是主上!” 一计吼声打破死寂和僵局。 “主上万岁!” 逐鹰派的将领率先反应过来,发出嘶吼,随即万人跟随,吼声振动山川。 “恭迎主上!” “主上万岁万万岁!” 战场突变,辽宜派人各个惊惧,野利蒙尘根本不屑计较他们失礼,更不屑一番陈词论责他们谋逆作乱,在漠狄旖兰,面对野利氏唯有臣服,若有异心便是领死。漠狄政权横跨千年,历代统治者,论战力与战功,鲜有能和野利蒙尘并提,连当年的雄主野利闻夔也未必有他灵力这般高强。 野利蒙尘战力全开,三招之后取面前千人性命。 辽宜派阵型霎时溃散,前队遁逃,后队还在继续压上,自相踩踏碾死者不计其数。“主上?怎么会?不是说已经死了么?”吓破了胆的人群中,一句自言自语被野利蒙尘捕捉,他侧脸一转,眼能杀人,下一瞬间就在人海里精准扣住了百步之外那人的咽喉,“你,是听谁说的?” 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溅满他人血迹,连声音都锋利带刺能割断血肉,他人的一句话让杀意奔腾的野利蒙尘敏锐捕获到了近日动乱根源的线索。事出有因,竟然是此种流言么。 “我,”那人像被抽走灵魂,浑身僵硬,眼神空洞对视野利蒙尘,眼耳鼻口边流血边说,“妙京来的人,全漠狄旖兰都知道了,主上很久没有露面,多半死了或者重伤……”随后飞溅的肢体被甩出百米四散掉落,不止这一个,周围百人都被牵连毙命。 野利蒙尘出现,胜负立分。 此后几日,西,北两面原本僵持的战场,逐鹰派以崔枯拉朽之势碾过叛乱人马,一朝现身,万人伏首。野利蒙尘抬手一翻,风云可至,战场无人能敌,漠狄半壁江山的纷斗戛然而止,幸存的门派之主在他命令下齐赴妙京,漠狄之主坐在辰极宫,赭红锦衣烁金发冠,自从亲征中原归来,从不见他欣喜,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怒气杀意会把人化成灰烬,如今扫平叛乱,更是高傲绝戾,阶下人不敢看他一眼。 野利蒙尘眼中光芒闪烁,灵力登峰造极,“离魂索命”随心而动,扫过脚下众人。 “属下为主上尽忠,万死不辞。”石莫潇一声之后数人附和。 野利蒙尘脸色冷冽,站在高阶之上,“自本君与中原开战,后方纷争不时搅扰,如今本君已肃清宵小不忠门派,只留你们。从今以后,就看你们如何将功折罪。”他语调平平,声色不急不缓,只几句说得在场人心生恐惧。波及漠狄旖兰全境的门派清理刚刚停息,万人的尸骨血液尚有余温,存活的人多半又将成为野利氏达成野心夙愿的基石,被进军的步伐踏过碾碎。 将众位掌门送出辰极宫,石莫潇返回利元泰成殿,终于在千秋长生居找到野利蒙尘,诺大的漠狄之主寝宫里,床榻凌乱,即使很久未有人就寝安睡也无侍从敢进,满床残留如同隔世的狼藉,还有若干件皱痕遍布的红色和金色衣袍。 听见身后脚步声,野利蒙尘扯落床帐帷幔,转身怒视敢来打扰的人,发现是石莫潇后,他心绪稍平,“进来”。心腹下属俯首叩地,声音不稳,“属下罪该万死!请主上惩罚!” 野利蒙尘闭关自愈梦魇反噬期间,徐丛和石莫潇奉命求揪出偷袭妙京的幕后凶手,出得都城前往各地各派严查。徐丛行事狠厉,不问出线索决不罢休,那些门派见他到来,迫于实力弱小不得不求生告饶,而徐丛没有收获决不罢休,严刑逼供拷打屠杀皆有,众门派忍无可忍,密谋反抗。 有一家门派挑起,便有第二家第三家,被震慑在强大武力下,不堪逐鹰派多年来的盘剥,尤其是对中原大战耗费巨大人财物力,生存艰难。被逐鹰派剿杀是死,被驱赶至战场也是死,竟然真有几家门派“揭竿而起”,公然叛乱。他们只喊擒杀徐丛石莫潇,肃清两名逆贼,狡猾得避开与野利氏为敌。事出仓促而重大,见不到野利蒙尘,徐丛和石莫潇只能自行镇压,漠狄旖兰一时内乱血腥,局势危急。 待野利蒙尘疗伤完毕出关,半壁疆土已濒临失控。 “错不在你,无需自责。”野利蒙尘脸上的阴鸷毫不掩饰,站在背逆光线的雕花窗前,更添了几分森森修罗气息,连跟随多年的石莫潇看了都有些悚惧。 平乱之后巡视四境,偷袭妙京的幕后主使仍旧在暗处冷笑旁观,不得一点收获,至于…… 石莫潇小心翼翼说出的话切中他内心,“主上,中原有调兵迹象。” 野利蒙尘的眼睛里俱是离魂索命的红色,浓烈像血。 石莫潇顺了顺气才补充道,“是平江,中原主力似乎都有朝那里聚集。” “哼!意图背靠城墙坚固,持久抵抗?” 石莫潇始终没有找到金以恒的踪迹,不知新玄尊生死,有关南边那地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派徐丛去协助阮清泠,替本君‘看住’扶风,逍遥京等地。”野利蒙尘念出这些中原地名时,声音低沉。 “那……”石莫潇觉得军令还是问清得好,否则执行不力扰乱主上的布局,万死也难辞其咎,“燕齐呢?” 一滴鲜血溅落的声音无端闯入耳中,石莫潇发现面前野利蒙尘攥紧拳头的手在滴血,许是指尖嵌入了掌心。糟糕,我是不是又问错了? “留着吧。”野利蒙尘走出那爿背光的区域,恢复了寻常人的气血颜色。 “啊?”石莫潇没有明白这三个是什么意思。 野利蒙尘藉由血的温度唤回一点权谋家的理智,按下屠城侵略的杀意,“燕齐非是战略要地,不必多费兵力。让徐丛见好就收,从燕齐退兵,留存主力不日从逍遥京直下平江。” “是。”石莫潇明白主上对中原的势在必得,玄尊生死不明,他的半片江山都由主上掌控,只差一道命令,大军就可直插平江,彻底占领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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