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锁死车窗,锁死车门,在包厢里独自平复情绪。 可惜厄运还是降临了。 约翰想了想,还是抬头问:“那位古神,沉睡在另外一块大陆上的邪神,祂的名字是托纳提乌吗?” 托纳提乌,是中美洲古文明阿兹特克神话中的太阳神。 美洲土著挖出战俘的心脏向祂献祭。 “这不是它的真名……不过,是的,人类就是这么称呼它的。” 盖密尔像是看一棵草发芽、一只雏鸟破壳那样盯着侦探。 ——虽然是卑微的生物,但在生命赋予的力量下,能创造奇迹。 人类真是有趣啊!哪怕只有细枝末节,也能窥破他们无法接触的神秘痕迹。 虽然弱小,但是能通过各种方式“看见”世界本质。 他们“看见”了微小又致命的细菌,“看见”了这颗星球以外的世界,还掌握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宇宙规律,把他们的蚁巢建得更大更好。 盖密尔自问,如果他没有接近詹森,肯定无法领略人类游戏学的乐趣。 人类游戏学的基础,是去了解人类吗? 不,是让这群蚂蚁活着。 这样才会带来更多的惊喜。 约翰后背发冷,他连忙追问:“那个杀死银行家的无形东西是什么?” “很复杂,你可以看做是不成形的邪神眷属,如果有足够的血祭,它会越来越完整……现在只是一个残破的玩意,是亡者的哀嚎与怨恨构成的东西,由诅咒金币主导它的意志。” 盖密尔的回答让侦探猛地醒悟。 所以之前的案件都是这玩意在作祟。 把人推下马车,把人溺死在喷水池里、吓得人心脏病发作、还会放火…… “噎死是怎么回事?” “影响人类的意志,让他们神智恍惚,错误地吃下本来该吐出的东西,这很容易,都不需要它现形。” 约翰猛然抬头:“鲍尔扔了金币,可他还是死了,那一盒金币再次回到了这列火车上,回到了鲍尔身边,可是包厢里没有任何可疑物品。我怀疑那个装金币的盒子就是激发厄运金币力量的古董,它应该是金质的,从窗框上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东西比金币还要危险,我们必须让所有乘客检查行李,就先从鲍尔先生的秘书那里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盖密尔:你在餐车看着这些人类,不能让他们随便死了,死太多,会吵醒托纳提乌 盖密尔:还要找到那个激发厄运金币的关键物品,但是我们无法在隐藏自己的力量情况下,用自己的眼睛搜索拥有一位古神力量的物品,它会躲起来 詹森:让侦探去,别让侦探死了就行 詹森:这次甚至都不用我们给钱,侦探自己就会卖力
第42章 眼前发黑 火车头等车厢的乘客们被请到了社交车厢,分散在女士沙龙、吸烟室与图书馆三个房间里。 “我打赌鲍尔先生死了。”那个意大利男人高声说。 他看到正在抽雪茄的老伯爵,表情夸张地说,“这里没有女士,我想莱格利斯伯爵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答案,您的管家刚才回来向您说话的时候,那脸色难看极了。” 老伯爵根本不理睬他。 管家神情不安,他低声说:“阁下,您碰触过那枚金币……” “没有什么诅咒,只是一些小丑。”老伯爵皱眉说。 管家想说鲍尔的死状很离奇,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性情执拗,很难劝说,只好去找列车员交涉检查行李的事。 老伯爵不同意一个英国人提出的搜查要求,不管那是警探还是侦探。 管家只能暗中示意男仆背着伯爵查看一遍行李,男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这个仆人也在自己随身钱袋里发现了金币,吓得脸色发青,慌忙交给了约翰·多伊。 侦探随手在餐车拿了一个空盘子,接住金币,再递给盖密尔。 这让大家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 “噢,这是一位对诅咒很有研究的神秘学者。”约翰信口胡扯,给盖密尔增加了一个不存在的身份。 结果众人的眼神更怪了,因为神秘学者在大部分上流社会人士的观念里,不是骗子就是怪诞科学家,反正不是什么体面的形象,应该敬而远之。 然后约翰发现自己拿着盘子,挨个收金币的模样有点像在乞讨。 还是带着邪神乞讨。 约翰:“……” 这就很离谱。 约翰来到图书馆的时候,发现阿贝尔医生战战兢兢地坐在詹森对面,像是一只鹌鹑。 “找到了大概十来枚金币。”约翰把盘子放到桌上。 列车长桑格先生像看瘟疫一样看金币,他脸上的肉都在哆嗦,似乎想要把约翰连同这些金币一起扔出窗外。 图书馆里的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女士们纷纷避到了隔壁的沙龙,男士们去了吸烟室。 美国汽车商人倒是想听具体情况,被列车员劝走了。 “诅咒这种事,还是太荒唐了,我想应该赶紧找到凶手……” 桑格的目光闪烁,依照他的想法,如果这件事不能压下去,就随便找个人做凶手。 最好是私人恩怨,不能跟东方快车扯上一分半毫的关系,诅咒就更不可能了,否则这件凶案刊登之后,会影响国际火车卧铺公司的车票销售。 “我们的警探先生呢?”约翰问。 约翰预估着马丁警探也应该醒了,怎么这里没看到他的人影。 “哦,他可能太累了,发热,还在说胡话,我就给他打了一针。”阿贝尔医生干巴巴地说,他很清楚马丁警探是什么情况,反正比西风号那些海员的症状轻多了,估计到明天就能恢复正常。 然后约翰不顾列车长难看的脸色,把银行家鲍尔尸体那里发现的线索飞快地讲述了一遍。 “这都是无稽的猜测!”桑格忍不住喊了出来,其实他在头等车厢就听到了侦探与盖密尔的对话。 桑格忽然接触到了詹森的目光。 就仿佛在寒冬腊月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桑格感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恐惧地瘫坐下来,久久无法回神,就像一个呆滞的木偶。 阿贝尔医生同情地瞥了列车长一眼。 “托纳提乌。” 詹森深深皱眉,果然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古神。 难怪盖密尔毫不犹豫地抹掉气息,让金币四处溜达,也要切断詹森留在金币上的联系。 “这么说吧,如果当初我在黑礁镇感觉到要苏醒的古神不是盖密尔,而是托纳提乌的话……我会立刻就跑。”詹森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康纳尔牧师真正应该选择的躲藏地点不是冰岛的黑礁镇,而是去美洲大陆。” 约翰干咳一声,尴尬地望向盖密尔。 阿贝尔医生不知道,他却知道,盖密尔找了詹森两年,当初詹森肯定离开黑礁镇就跑了吧! “古神……似乎都不太好招惹,不是都得跑吗?”约翰试探着问。 “那不一样。”詹森回答。 “很不一样。”盖密尔强调,他似乎有些愤怒了。 车厢的晃动加剧,蒸汽列车的轰鸣声变调,好像无数个声音在惨叫。 阿贝尔抱住脑袋,他眼前发黑。 幻象一闪即逝。 盖密尔恢复了平静。 医生战战兢兢地请求到车厢外面查看情况,约翰懊悔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把医生推了出去,同时又可怜自己,竟然没法逃脱与神秘的进一步接触。 约翰把呆滞的列车长搬到旁边的位置上,重新坐下,疲惫地说:“康纳尔牧师的笔记我在黑礁镇失落了,所以我对神秘学并没有更深的了解,我回到伦敦之后阅读了一些跟神话传说有关的书籍,包括美洲的冒险小说。” 因此侦探才能根据心脏消失的祭品特征,推测出诅咒的真正来源。 “托纳提乌是一个非常残暴的古神。”詹森重复了一遍,“不仅是对人类,对同类也是。” 约翰瞳孔收缩。 詹森继续说:“它喜欢吞食同类,几乎吃空了那片大陆的所有邪神,无论是主动招惹它的,还是弱小初生的神。” ——邪神死后,它们的记忆会变成一种破碎的无形物质,游荡在这个世界。 新生的邪神会吸收这些物质。 所以詹森知道“北欧海神”是比较懒散的古神,选择交一个通关申请(虽然最后没能蒙混过关),如果面对的是托纳提乌,詹森不会去杀康纳尔牧师,他会第一时间跑路。 绝对不是绕地球两圈,一路找人类城市躲藏,试图甩掉盖密尔的那种跑路法。 因为托纳提乌曾经为了吞掉一个邪神,直接吞掉了一座人类城市。 “我会躲到月球上。”詹森语气冰冷地说。 侦探下意识地一仰脖子,然后发现自己坐在车厢里,看不到天空。 就算看到,现在也是白天…… 不对! 约翰忽然站起来,惊疑地问:“我们本来还有三个小时就抵达瑞士境内,可是窗外的这座雪山距离怎么没有变过?” “我在发现金币跟托纳提乌有关之后,就把火车带进了这里。”盖密尔表示是他动的手。 约翰松了口气,缓缓坐下。 好险,差点被吓死。 “呃,这好极了。毕竟我们逐渐‘逮捕’金币,剩下的金币发现不妙会跳窗逃跑。”侦探一边硬着头皮宽慰自己,一边慌乱地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时间缝隙吗?待得久了,车上乘客会不会出事? 盖密尔提醒他:“你是愿意整列火车的人死,还是托纳提乌被血祭的声音吵到苏醒?” 詹森紧接着说:“如果两个都不想的话,就尽快去找金币与那个古董金盒。” 约翰:“……” 看着侦探一脸纠结,欲言又止地离开车厢,詹森忍不住笑了。 “逗蚂蚁的乐趣?” 盖密尔的阴影悄悄伸出,缠绕詹森的手臂。 詹森想了想,他觉得约翰有时候像猫,有时又像狗。 被迫干活的样子仿佛是在雨里挨淋的流浪狗,垂头丧气,感受着生活的艰难。 “……别去月球。” “什么?” 詹森一愣,他看着面前的那一大片阴影。 盖密尔低声说:“有些事新神是不知道的,因为知道这些事的神都没有死。” 这个逻辑听起来很怪,不过詹森一听就懂。 新神继承的只是那些死去的同类记忆,如果知道秘密的古神不死,它们就没有获知的渠道了。 但詹森不明白,为什么月球不能去。 “速度惊人的库库尔坎(羽蛇神)不正是这样才躲过屠杀的吗?” 詹森那句跑到月球不是随便说的,是真的有成功案例。 作为美洲大陆幸存下来的邪神,羽蛇的一系列选择都妙到了极点,堪称标志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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