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莱格利斯伯爵的管家凑过来低声说:“列车长先生,我们刚才强行打开了银行家鲍尔先生的包厢门,发现他浑身流血,快要死了。” “什么?” 列车长震惊,连忙喊人。 “医生在这……哎,医生你怎么了?” 众人发现阿贝尔医生两眼发直,神情惊恐,手指颤抖着想要指向前方。 约翰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阿贝尔医生见过詹森。 因为整列车厢的人都被神秘力量影响,所以大家可以看见詹森与盖密尔了。对其他乘客来说,他们的一部分记忆被模糊了一下,并不会感觉到异常,火车上的乘客这么多,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印象本来就不深,所以他们就被完美欺骗了。 可是阿贝尔医生是个例外,侦探肯打赌,阿贝尔在黑礁镇的那些记忆也一起回来了。 可怜的医生意志力没能经受住考验,剧烈的头痛让他开始惨叫,然后他昏了过去。 约翰只来得及把人接住。 现在餐车里有三个昏迷的人,女高音瓦妮莎小姐,阿贝尔医生,马丁警探,再加上那位差点噎死的美国汽车商。 乘客们满脸惊恐。 什么盗匪,他们确信这就是诅咒! 约翰没有时间迟疑,他站起身,拿起阿贝尔的医药箱,急切地说:“我也懂一点包扎与医药,快去头等车厢那边。” ——银行家鲍尔为什么会忽然出事? 约翰推测,鲍尔在之前的一系列诅咒事件里都平安无事,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拥有某个中美洲的古董,它激活了厄运金币,金币也把银行家当做一个中转站,挑选目标,杀死人类,再回到鲍尔手里。 现在,金币“找到了”詹森。 这个人类它们就不要了。 因为盖密尔强行把詹森的气息抹掉了,所以金币彻底失去了“主人”,它们自由了。 一袋自由的厄运金币,在这辆飞驰的火车上!如果不能及时把金币找齐,还会死更多的人! ----
第41章 命案现场 鲍尔倒在他的单人包厢里。 门是打开的,他的上半身还靠在床沿,脑袋歪在旁边,脸看起来就像是白垩土。 灰败、发白。 狰狞扭曲的面容,加上原本的皱纹,就像魔鬼的笔触,绘就了一副名为痛苦的油画。 其中最惊悚的颜色由鲜血构成。 包厢的天花板上、四面用来隔音的橡木壁板上、丝绒窗帘上……全都沾染了喷溅出的血液,这些鲜血还在缓缓下流,在地板上汇集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洼。 约翰站在包厢门口,神情恍惚。 眼前的那些水洼竟然跟法国加来车站上的景象重合了。 站台的顶棚在漏水,水滴落在地面上…… 当时银行家鲍尔踩进了水洼,连袜子都湿透了,他骂骂咧咧,却又因为莱格利斯伯爵的到来必须让出位置,只能把怒气发泄在搬运行李的列车员头上。 “啊!” 列车长桑格先生的惊叫唤醒了侦探。 随后赶来的银行家秘书在看到包厢里面的情形时,脸色已经难看得无法形容了。 约翰伸手摸向鲍尔的脖子,已经没有脉搏了。 尸体有余温,包厢里血腥气扑鼻。 “你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情况?”约翰站起来,抓着银行家的秘书追问。 “他,他就是流血……还没有死,我发誓!” 秘书原本有一头小卷毛,现在头发全部黏在了汗湿的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落了水的松鼠,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惊恐。那两颗有些大的门牙咯咯作响,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莱格利斯伯爵的管家可以为我作证!我们敲不开门,又没有听见里面的声音,就喊来列车员用钥匙强行打开门……门里面还拴了链条,可是一开门,那股血腥味就……我们马上请列车员撞开了门,后来也一直请这位先生守着门。” 秘书望向那位头等车厢的列车员,对方也白着脸点头:“鲍尔先生当时就是这个姿势,不过他还保持着清醒,他在向我们求救,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位列车员已经知道厄运金币的说法了,所以他十分紧张,甚至不敢碰触包厢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他结结巴巴地形容着那位银行家临死前的痛苦挣扎。 “就在伯爵的管家与这位秘书决定去餐车求救之后,血忽然就像喷泉一样冒出来,只有几秒钟,鲍尔先生……去世了。”列车员尽量描述那副可怕的画面,事实上他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是神经比常人坚韧的结果了。 约翰也看到了那个致命的伤口。 就在鲍尔的胸前。 “心脏消失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约翰转过头,看见盖密尔站在走廊上。 侦探隔着衣服轻轻按压银行家的胸口,尽管有肋骨的阻挡,他还是感觉到手掌下方的不正常凹陷。 ——盖密尔说的没错。 这个死法彻底击溃了在场的人。 他们能接受一个人被刀捅死、被木仓杀、被掐死……可是心脏消失是一种什么样的离奇死法? “你们之前来的时候,鲍尔的胸口就在流血吗?”约翰继续问。 秘书拼命摇头:“不,是他的四肢,他无法动弹,就像是被很细的线割断了手脚一样。” 秘书的背紧紧地靠在隔壁包厢的门上,似乎没有勇气再往里面看第二眼。 约翰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里的物品,还有尸体的姿势。 ——房间里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跳起来,他抓起手边的东西想要击打某个会跑的东西。 摔碎的烟灰缸、烟斗。 然后银行家想要逃向门口,他的手已经扒拉到门边的锁链,然后他被拖了回来,手上的戒指在墙板那里留下了划痕。 划痕是由上至下的,可以看出鲍尔被重重地拖倒在地,速度很快,他的右手甚至来不及挥舞攻击背后的敌人,直接就拖出了这么一条长长的痕迹。 鲍尔再次爬起来之后,他又被一股大力推倒,床沿阻挡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就这样迎来了死亡之前最大的恐惧,他的四肢被奇怪锋利的东西切开,血流不止,不过这些伤口不算致命。 约翰用手帕覆着自己的手,抬起尸体的脑袋,检查尸体的下巴与脖颈。 “声带被切断了。” 这个伤口更细,只流出一点血就止住了。 致命处还是胸口。 尸体就像被放上祭台的奴隶与战俘,先割断手脚的筋,再切断声带,最后挖出心脏供奉给神灵。 约翰站起来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然后从床底下摸出了一个纸团。 纸上已经浸满了血迹,又被揉烂。 这时桑格先生、列车员、银行家的秘书都站得远远的,包厢门口只剩下盖密尔。 约翰指了指纸团,露出恳求的表情。 侦探从刚才餐车里的对话相信,那位沉睡在美洲的古神,盖密尔很不喜欢,所以宁可抹掉金币上的气息,避免詹森与那位古神的力量在金币这个媒介上长久纠缠,加深联系。 这种做法可以用人类的视角解读为占有欲,蛮横粗暴,约翰却不敢忽略这背后的第二个可能——即那位古神强大而危险,盖密尔也没有把握可以战胜对方,所以哪怕一点点风险,盖密尔也不打算让詹森去试探。 盖密尔不在乎这趟火车上的人类生死。 可是盖密尔一定乐于“解决”这些厄运金币,避免血祭过多的金币,有一天漂洋过海“唤醒”美洲的那位古神。 捋清了局势,约翰理直气壮地指望邪神的援助了。 詹森肯定留在餐车,防止金币再次杀人,盖密尔过来寻找那个激发厄运金币力量的东西。 侦探的机灵果然发挥了作用(不,是盖密尔读过侦探小说,知道人类命案现场发现的纸团是重要线索)。 在他摆出恳求的姿态后,这个纸团就自动漂浮起来,然后摊开。 像是时间倒流一般,血迹消失,纸上出现了凌乱的笔迹。 不是遗书,而是察觉到事情不对之后做的记录。 银行家鲍尔今天在图书馆磕到脑袋之后,他就开始想起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我发现自己忘记了这袋金币的具体数目,无论怎样回忆都想不起来。” 纸上的字迹逐渐变得错乱,预示着银行家恐惧的内心。 鲍尔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约翰却不奇怪,看阿贝尔医生就知道了,人类的记忆会被神秘力量蒙蔽,完全察觉不到那些反常的地方。 鲍尔在纸上写了一段人名,对应着卖出去的钱币数量,以及他拿到的钱。 这样仔细统计,即使再傻的人也知道不对了。 除非那不是一小袋金币,而是一麻袋金币,否则不可能来回卖好几次,还没有卖完。 银行家鲍尔记得自己装金币的古董盒子,最多只能放得下五十枚金币。 结果现在他身边还有二十多枚。 他今天还卖了一些金币给美国汽车商人! “诅咒,诅咒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一定是什么人在搞鬼……” 鲍尔写到这里的时候笔划出了长长的一道折线,然后是放大的,重复的三行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字迹彻底凌乱,然后整张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揉成一团,重新浸透血迹,落回床底。 “他开始心神不定地再次检查金币的时候,发现金币的数量又出现了误差?”约翰开始推理。 根据那个意大利乘客的证词,银行家在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清点了金币数量,没有说金币少了。 鲍尔带着“他认为没有少的”金币回到包厢,头越来越痛,然后忽然清醒,开始计算金币的数量,越算越不对,他肯定忍不住会找出那些金币,重新数一遍。 “……然后他发现比记忆里莫名其妙地少了几枚?” (金币自己跑到那些头等车厢的乘客身上)。 “鲍尔惊慌失措,他开始相信金币真的有诅咒,又怕买了金币的美国商人横死,所以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不对!除非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吝啬鬼,守财奴,否则他应该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约翰走到窗户旁边,果然在窗框附近找到了些许痕迹。 车窗是上下推拉式的,黄铜镶边的窗框,被某个东西刮了一下,约翰拿出放大镜,确定那是金银粉末。 人在慌乱之下奋力丢出,可是火车速度与投掷的速度有点偏差,刮出了痕迹。 “可能是个盒子。”侦探低声说。 鲍尔惊恐地把装着金币的盒子扔出了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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