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欧左的第一次,将这个梦魇拔除了,理智全无的放纵唤回了他原来的野性,让他忘记了还停留在过去的那个山城青年,让他浑浑噩噩,得与上天赐予他的缺陷作对抗。 “赫尔墨斯,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大学开始走下坡路了吗?”陈桥想到那时的很多事情,但他不记得其中细节,甚至使他感到耻辱的还有他好色的本性,因为缺失,所以渴望的歪理在他脑海中莫名徘徊。 “你在大学时跟教授出柜,为了抗议他的反对,你走上了与你期望截然相反的路。”赫尔墨斯简而答之。 “倘若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吗?”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协调和教授的关系,证明同性恋在本质上是可取的,这只是一个人选择,并非人类的本能;但我想要成为人,那么接近人的行为的做法,就会是大吵一架,然后摔门而去,或双方醒悟后达成共识,或就这么断绝关系。” “你的做法太保守了,”陈桥说,“你应该将你的对象带去给他看,给他进行脱敏治疗,或者说保持与他的对立,报复自己,也报复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就像我一样。” “桥,你不应该自卑,你忘了你曾经也是天之骄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我感恩父母赐予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我能包容我的缺陷,只因我无法选择,但他无法包容我的心之所向,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次否认自己的选择。” “他没有否认你,亲爱的桥,他想告诉你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但他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就是反对!” “你不能这么说,教授他真的很爱你,你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亲人,他将我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弥补你所缺失的爱。” 陈桥的呼吸变得粗重,被欧左察觉:“够了,赫尔墨斯,我不应该和你谈论这件事情,你的回答惹我不高兴,你可以去领罚了。” 赫尔墨斯在感性理论谈判上功力并不深厚,就只好开始自检程序,一遍又一遍地观看陈桥自出生起有关他所有的事情。 ——直到自己的性别被设定好的那一天。 ----
第11章 英雄影
远视屏幕上,乔木树林似起伏的墨绿色海浪,褐色的藤蔓纵向下沉,密密麻麻地编织成帘子,为躲藏于其中的高危险性动物提供了个绝妙的栖息地。 赫尔墨斯很早以前就观察过这雨林的地形,利用人类特有的频率感知转换,他可以随时随地谱写一个地图,例如他们现在向东走,会跨过一个沼泽,同类之中凶猛残暴的黑凯门鳄在岸边休憩,淤泥化为污垢深嵌在他它们的鳄鱼皮中,它们行走时会吞吐猎食者的喘息节奏。 再往前走,会有一条小水沟,那实在称不上是绝壁的斜坡上长有锋利的棘刺、遍布的金刚藤和断肠草,钢钉般粗大且毒性较强的毒刺上,沉积着经年累月,腐烂动物的残躯。 物种交杂的原始雨林,总在暗处发生一些叛逆自然的离奇血腥之事。 再过不久,江怀元的所在地就平坦许多,只有小灌木丛和鹿角蕨,以及一些枝干细小的杨木。 欧左唤醒陈桥,并且找了个地方下降飞船,江怀元一行人注意到了它们,其中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似乎是保镖的人物走上前去,分散到两旁,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对他们的伏击。 直到舱门被打开,平衡气压时涌入空气,发出类似蒸汽机的声音,陈桥扯了扯衣领,从飞船上慢条斯理地下来,边走边整理因睡姿不好而弄皱了的衣服。 江怀元欣喜若狂,绕过所有过去,一眼就认出了他:“Hello!Hi!我亲爱的阿桥宝贝!” 陈桥嫌弃地推开他:“你不要在澳大利亚待习惯了,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肉麻死了。” 江怀元示意保镖们退下,他凑近了陈桥,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又依照有朋自远方来的传统习俗,抱住了他。 “好久不见。”江怀元说。 欧左这时候下来,来到陈桥身边,和对面的人面面相觑,愣是张口半天没说出半句话来。 只有江怀元忽然拿错剧本似的,与欧左莫名其妙交换了握手礼:“Anthony!” “你们认识?”陈桥问。 “他比我优秀呢,桥,国际航天学校的名额我就没抢过他。”江怀元委屈道。 “不是!你当时只是落选了。”欧左纠正他。 江怀元:“……” 陈桥见被戳穿了的江怀元脸色不太好,就迅速换了话题:“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听江英说,你们好像在研究什么物质?” “你见过那姑娘了?她没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吧?不是,我们只是被困在这处了,比鬼打墙还严重。” “什么鬼打墙?” 江怀元没法解释,就蹲下拿起一个石头,握在手上颠了几下:“这样,你看好了!” 只见那石子一刹如利刃破开空气气流,又在即将折旋下落时,被无形之物阻碍,径直被拒绝了在半空中,陈桥原以为是什么鬼打墙,现在是彻底地被被这离奇征服了。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跟它杠上了?” 江怀元摆摆双手:“其他地方我们也去过,但起码徒步走了几十公里的距离,我们也没有在其他地方找到突破口。” “什么情况能离谱成这样?”陈桥凑近看了一眼研究设备,显示的是能量汇聚,其流动的动能比地球上任何可想象的天灾空气流速还快,虽活跃范围小,但排斥力很大。 “没办法用微观思想和分子动理论解释,我们的权威物理学家,知识储存量也没有能够跨越物理体系的能力,你认得,就是穆加伦斯,他被这现象难住,已经自我怀疑很久了。” 江怀元邀请他们进去了探险者帐篷中,穆加伦斯坐在角落的电脑屏幕前,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伟大的物理之主,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逆反您的定理,去探求您的另一个本真面貌!” 陈桥远离他,与欧左一起坐在与他对角处的椅子上,听江怀元讲述他们在雨林的惊险奇遇,从他口中,陈桥记起了方才在帐篷外,那些个跟在江怀元身边的黑色人种,那几个黑种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江怀元称他们为K,美籍隶属于黑手党的雇佣兵。 “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回到地球这个问题,我真高兴能够在这儿遇见你,桥。” 陈桥已经没有当初那么依赖江怀元了,他们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曾经分别的那些年月,但后者显然有些急功近利了。 而此时的穆加伦斯猛地站起,随手朝江怀元扔来一本格外顺手的书,书名叫《先驱者》。 他几乎癫狂地红了眼睛,但更像是因为疲劳而遍布眼球的红血丝在蔓延,掩饰了他对某人发泄无可理喻的暴怒。 他携带仇恨、愤怨的眼神只停在江怀元身上,陈桥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旋即他就听到了怒吼:“出去!都出去!否则在这儿谁都别想好过!” 后几句极带侮辱性的英文好似刺激到了江怀元,他也没多少好脾气,但他不想在陈桥面前闹得太难看,就捡起书放回柜子,无意识地说了几句:“又在发什么疯?” 不料穆加伦斯情绪愈发高涨:“滚出去!都滚出去!现在都利索地滚出去!” 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又扔了几本书砸到江怀元的脸上,后者站在原地什么也没有说,但这样的沉默只让穆加伦斯感到更加恐惧,使他渐渐停手。 江怀元脸上泛起了红痕,剧痛没让他声音颤抖多少,直到穆加伦斯发泄完了,他才悠悠开口:“你打完了,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你,不要让我重复无数次。” 穆加伦斯做坐回垫子上,恐惧又倔强,导致脸都发白了:“出去。” 江怀元忍着脸颊的疼痛,对陈桥扯出一个笑容:“阿桥,我好痛,穆加伦斯他心情不太好,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陈桥后退几步,被欧左扶住双臂,这举动被江怀元看在眼里,令他眸中寒意更甚。 陈桥并不愿意继续跟他对话:“抱歉,给我们一个住处也行,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他深谙江怀元恶劣的脾性,却也感激他曾作为光明出现在自己的黑暗生命中,但这微弱的光明,没能持续将它的光耀,普及到自己内心深处阴暗的角落,它被江怀元亲手摧毁了,毁得一干二净,让陈桥的太阳从天穹落下,让他如坠深渊。 江怀元在陈桥记忆中刻下的英雄形象的剪影,早已不复存在。 “行……跟我来吧。”江怀元妥协了,他挽起陈桥的手向外走去,将他拉出了探险者帐篷。 欧左像个透明人跟在他们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发怒的男人,发现那人正拉开抽屉,将自己背手持的枪放了回去。 欧左:“……” ----
第12章 落幕剧
“你和我住吗,桥,Anthony可以和K他们一起。”江怀元说道。 “不,他和我一起,”陈桥明言拒绝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无法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写了无数封邮件给你,但你从没有回应我,包括那一次。” “你不明白,”陈桥无力地说,“你只是一厢情愿地,想我永远做一只依附于你的松鸦,但我不想。” “你不能这么说,桥,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了,你行行好,好吗?” 陈桥挣脱开他的手,决绝说道:“我不希望我们还停在过去的光阴里,你也不应该期盼,我对你的印象依然很好,你明明清楚地知道,你当初柚手旁观,对我做了什么。” “对不起,阿桥,是我错了,但你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有人说没有母亲就没有诗人和英雄了,你曾经也与我同病相怜。” “够了,你永远都在为自己辩解,永远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从来都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简直没心没肺!” 江怀元在外从未被一些激言愤语打退,也只有在陈桥这儿尝过败绩:“阿桥,你明知道这么说会惹怒我,可你还是说了,我真庆幸啊,你没失去你的活力,好罢,你和Anthony就住我那处吧!” 陈桥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于是看了一眼欧左,渴望在他那处得到一些认同之感,随后他下意识问赫尔墨斯:“赫尔墨斯,你知道江怀元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但赫尔墨斯没什么动静,他就只能和欧左听从江怀元的安排。 陈桥很小的时候,曾经崇拜过江怀元身体力行的英雄主义情怀,那时候的他因性格孤僻,常常被同龄的孩子们嘲笑与贬低。 地球大陆上的初秋,冷空气在国内北方已经深入到了城市腹地,此时的日光蒙昧不清,多携带晨露寒霜的雾气,在这来往人烟稀少,风景优异的学府之中,也有在暗处根植的邪恶枝蔓。
17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